楚夫人本不打算跟楚冰说的太过直白,但架不住楚冰一直追问,无奈之下,她也就只能将这几日楚家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楚夫人其实有些难以启齿。楚家这些年的情况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连下面的亲戚们也大都知道了这一点,便是想在外面耀武扬威,也都是假借着别人的名号,从不打楚家自己的名号。
楚文彦跟楚夫人本来还觉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能让他们喘息上一阵子,却不料御史台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一本接着一本往圣上面前参他们。
原先他们还有圣上的帮衬还好些,如今连圣上都懒得管他们的死活了,这使得他们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就好比这一次,分明不是他们的问题,只因为之中有一个,跟他们家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是将他们牵连进去了。
而这一次,楚文彦也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不仅不承认错误,还斗胆跟圣上死磕,直接提出了辞职。
楚夫人不觉得楚文彦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可这到底叫楚家成为了权贵圈子里的一个偌大的笑柄,也叫她在命妇圈子里抬不起头来。若不然这些天,她怎么会连门都不愿意出呢?
楚夫人遮遮掩掩的将事情跟楚冰说了一遍,楚冰面色大变。她全然没想到,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楚家的境遇居然已经彻底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在蹭蹭的往上面冒火,头上脑上也热的厉害。心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本以为已经按下了这一肚子的火气,谁知道,这才刚一张嘴,便一口血吐了出去,人也晕乎的厉害,就只听见一声尖叫,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等楚冰再听见声儿的时候,就听见了身边嗡嗡的,有人在争执。她细细的一分辨,居然是自己的兄长跟嫂嫂。
“你说说你,这些事情你何必跟她说呢?她本就在宫中被折磨的厉害,你再这么跟她一说,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楚文彦痛心疾首的坐在楚冰的床边,怎么看自己夫人怎么觉得不适。
他已经三令五申叫不要让家里的事情被楚冰知道了,结果万千防备之后,居然是自家夫人亲自跟楚冰说的!他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在乎楚冰吗?怎么还敢将这个事情说给楚冰听呢?
楚夫人也是万般委屈,她要是知道楚冰会吐血晕倒,说什么也不会将这这些事情说给楚冰听的。
她委委屈屈的道:‘这不是妹妹一直在问吗?妾身想啊,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若是妹妹出去打听一下,也就都知道了不是?与其叫别人跟妹妹说了,倒不如我们亲自来说了,还能让妹妹放心些。我只是没想到妹妹的身体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模样,居然连一席话都听不下去了罢了!’
楚文彦唉声叹气,他着实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妹妹了,论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应该跟自己妹妹明说的,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不再是楚家人。可论情,他也应该说的,毕竟他们打小一起长大。
但说了真的有用吗?楚文彦想想楚冰如今自己的处境,就彻底歇了这样的心思。如今的妹妹,连自己都顾忌不好,若是还操心他们的事情,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啊!
楚文彦着实心疼自己这个妹妹,不想叫她劳苦,才不肯叫人告诉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哭了。”楚文彦有些心烦意乱,“说到底还是我们御下不严的缘故。圣上若是真的要怪罪我们,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况且我已经递交了辞呈,想必依照圣上如今对待我们楚家的心思,没有不准的理吧。”
楚文彦是真的有点倦怠了,往年他还有点拼搏的想法,想替自己,替楚家再争一分。但现在,他是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了。
圣上变化太大了,就连他的妹妹,当年他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女人,都随随便便的厌弃了更何况他们这些本就臣子们呢?
离开了京城也好些,既能叫妹妹将养将养身子,又能离开这样的争执,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楚文彦忽然道:“我这次辞职之后,就打算回乡了。那里到底比不上这样,富饶繁荣。你到底是大家的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你且想想,可要跟我一起回去?”
楚夫人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眼泪也顺着面颊滚滚的往下淌,她嘤嘤哭泣道:“夫君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跟妾身和离了不成?妾身既然嫁入了楚家,便是楚家的人了,如何能离开夫君半步?既然夫君能吃苦,那妾身也能跟着一起吃苦!”
楚文彦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摆摆手道:“我没有跟你和离的意思,我只是想着,那边的日子着实艰苦,便是妹妹,也不一定能吃得消。所以才在这京城里给她寻了庄子做孤儿院。你若是不愿意回去,倒不如跟妹妹一起在这儿作伴吧。她一个人,我也不大放心。”
楚夫人见楚文彦不是要跟她和离,便就放心了,她想了想,摇摇头道:“那也不行。夫君既然能吃的了苦,妾身便也能。况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妾身若是离开了夫君,只怕名声也不会好听。还请夫君也为妾身想想吧。”
楚文彦想了想,觉得楚夫人说的很是在理,就点点头叹息道:“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那边跟我一起回去吧。家里虽然清苦一点,但东西也都是齐全的,又有小丫鬟照顾着,不会有什么疏漏。”
楚夫人这才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楚冰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张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要回去了,就把我一个留下吗?兄长,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