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先生显然由这佩剑看出了什么,但并不直说,而和杨过探讨起武学来。曲非烟心里好奇,于是打断他们,直言问道。
陈先生道:“江湖上走轻快路线武功的门派很多,其中剑派也不在少,你比如恒山剑派的剑法‘绵里藏针’,也是靠轻柔招式,夹以突然的杀招,她们的佩剑势必重量很轻;再比如衡阳城衡山剑派的剑法之所以能变幻莫测,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快到人眼花撩乱;再比如…”
他正想继续列举下去,可看到曲非烟那锐利的眼神,知道她非常不耐烦了,但还是说道:
“便是林家的辟邪剑法、黑木崖顶那个女剑神的剑法,难道就不快吗?那更是天下数一数二快的剑法...”
听到这里,便连杨过也按捺不住,问道:“陈先生!究竟是哪个门派的佩剑?”
陈先生干咳一声,这才道:“但要说符合快且劲这一要义的剑法,倒只有青城派的松风剑法。这柄长剑,理应是青城派弟子的,八九不离十。”
总算听到他说出答案,杨过和曲非烟哦一声。
对杨过来说,这一答案不算很出乎意料。
林远图曾经打败过青城派余沧海的师傅长青子,双方梁子早就结下了。
这会青城派来挑衅寻仇,再正常不过。
不过陈先生却说道:“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青城派要来和我们作对。”
“啊?”杨过惊讶无比,“我日前听先生你说,青城派的长青子曾败在林家远图公剑下,难道不是他因此生恨,两家因而结仇吗?”
“不是。”陈先生摇摇头,“长青子败给远图公,是正常的比武切磋,他事后不光没有抱怨,反而甘拜下风,对辟邪剑法推崇备至。几个月前远图公八十大寿,青城派还派了几个人到福州恭贺送礼。”
“这就奇怪了。”杨过不禁疑惑,既然如此,青城派为什么又突然要来挑衅,难道他们不怕林远图吗?
杨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杀错人了,那名青城派弟子说不定只是正巧深夜赶同一条路,就被他一剑削下了脑袋。
“是因为我。”这时候一人说话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
他脚步沉重,杨过和陈先生自然早知道他过来了,只是所谈话题也没必要瞒着这位少镖头,所以没有中断谈话。
杨过此时问道:“因为你?林少镖头,你和青城派结下过什么仇怨吗?”
他虽然问出这话,但心里其实有些猜到了。
果然,林平之说道:“几个月前,我出门打猎,碰到几个恶徒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妇女,于是出手教训他们。
当时和他们激烈打斗之下,我把握不住,拿捏不稳,失手杀了其中一人…”
杨过听到这里,已大致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但为了确认,还是接口道:“你杀的这人,是四川青城派的人?”
林平之露出踟蹰神态,过了一会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杀了那人后,那一伙人其余几个好像是说了青城之类的字眼,他们也确实是蜀地口音。
当时我没怎么放在心上,时隔许久,也没人因着这事来寻仇,所以几乎已经忘记了。直到刚才听见你们说话,我才联想起来。”
杨过和陈先生对视一眼,都想:
世上的事虽然也有巧之又巧的,可很难像眼前这件事一般,各种要素都和林平之所说对应的上。几乎可以断定,对方必是青城派的人来报复无疑。
这时候林平之又道:“对了,我杀死的那人姓余,好像叫什么余人彦的,他当时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表情可怖,所以我印象深刻。”
三人听他这么说,都知道余人彦死前多半浑身是血说出了“我余人彦做鬼也不会放了你之类”的话,所以让林平之被吓得记住了这个名字。
对于这一信息,杨过是心里早猜到了的,曲非烟则不太清楚青城派情形,二人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那陈先生则皱了皱眉头,说道:
“余人彦...若是姓余,很可能是青城派余沧海的儿子。这余沧海是青城派掌门长青子的爱徒,剑法不错,想来不几年长青子便会将掌门之位让给他。”
说到余沧海,陈先生拍了下大腿,道:“我早该想到,这余沧海是一流武者的境界,可擅使阴柔内劲,尤其催心掌和鹤唳九霄神功两项,都在江湖上有些名头。
那些马儿周身无伤、却死状凄惨,说不定便是中了这余沧海的催心掌,内里心脏肺腑都给震碎了。”
听闻林平之杀的可能是青城派未来掌门的儿子,曲非烟惆怅道:
“若杀的是寻常青城派弟子,给他们送点金银,赔个不是也就罢了——也不是说林少镖头你是怕了他们,只不过没必要因此结下深仇。
要是杀的是人家儿子,这...这可着实难以化解。”
林平之闻言冷哼一声,显然不以为意。
陈先生则笑笑,以较轻松的语调说道:
“呵,原来总道是要应对的是魔教,我还不敢说必能保得你们二人周全。
如果只是青城派的话...嘿嘿。”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青城派在他眼里不算难对付。
这话要是从林平之嘴里说出,那么杨过——便是曲非烟这些天也看出来了这位少镖头不怎么踏实——肯定不会当真,甚至还要劝他不能轻敌。
可这话是从陈先生口中说出,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杨过对陈先生说道:
“敌人不敢对人下手,只敢伤害马匹...我去看着那些马儿。换陈先生你回房休息,也有劳你分心留神有没有人对我妹子和林少镖头他们不利。”
陈先生知道杨过武功不错,点点头,道:“小心些。遇到什么情况可大声呼喝预警,我自然会过来助你。”
曲非烟则不肯回房休息,说她已经睡够了,要和杨过一道守着马棚。
杨过也已习惯和她一起,二人一道守着马棚。
对方似乎果真如林平之所说,不敢正面出手,只敢偷偷对马匹先手。可能是知道有人守着,便再也不曾出现。
整个下半夜安然无事。曲非烟是嘴停不下来的性格,叽叽喳喳讲述她跟着她爷爷这些年来遇见的趣闻。
杨过本就痴迷武侠世界,这时候有人细细讲解,还是这么个声音娇柔、样子甜美、身材丰盈的姑娘,自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虽在和姑娘相拥畅谈,他却没有松懈下来,毕竟对方显然一直有人在旁暗中观察。
并且杨过有预感,他们在隐忍,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