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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章 上当了

“上当了!”李察撂下望远镜筒,朝地面上啐出一口唾沫。他看到了斯图亚特守军的反击,那种密度和速度只能解释为对方早有准备。

庞贝登墙兵一水手持战斧和盾牌,非常适合墙头混战的装备,如果石球爆裂后还有人幸存,斧头会补上一刀——虽然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他们顺着云梯和耧车,手脚利索地爬上墙头。说实话就算之前的法术准备威力绝伦,顺利到这种程度仍超乎所有人想象,每个人都在心里直呼侥幸。

他们的脑袋越过城垛高度,墙后的东西第一次展露在外来者视野中。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瞳孔已经先一步收缩成针尖。

“当啷。”有人手里斧头掉在了地上,但即便最苛刻的军官也无法指责他。

眼前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箭楼,由大块花岗岩精心砌成,完全不像空骑们所说的那样,“墙后都是毫无威胁的民宅。”

高度比城墙矮两刃左右,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和为数不少的床弩。无数张开的长弓严阵以待,随时可以发射。

斯图亚特的弓箭手们嘴角微弯,那是死神收割生命时才会露出的残忍笑容。

“咻咻咻。”

庞贝步兵所能做的只有举起盾牌。

密雨般的箭矢汇聚成一道黑压压的乌云,仿佛一阵食人胡蜂掠过,吞噬掉不知多少生命。

如果说盾牌对付长弓还算颇有成效,但在床弩面前可就太单薄了。

滔天血浪瞬间冲天而起,城头上庞贝士兵就像面对镰刀的韭菜,齐刷刷被割倒一茬!

有资格参与第一波次进攻的都是各军团当家部队,原本将由他们接受破城的荣誉。面对意料之外的挫折,他们表现堪称悍勇,无愧于精锐之名。

血浆像小溪一样顺着云梯和耧车往下流淌,还带着没来得及消散的温度。吸饱液体的原木外皮顿时变得滑不溜手,但后续部队不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立刻以更快的速度涌上城头。

一时间几乎没人说话,耳朵里只听得到军靴踩在木板上,嘈切密集的邦邦响声连成一片,气氛沉重得足以使空气凝滞。

“快快快!”只有军官们在竭力催促,他们明白被斯图亚特佬阴了,但既然已经攻上墙头,不拼一把实在说不过去。毕竟己方人数优势巨大,就算硬拼肉搏消耗也比对方更能扛得住。

庞贝军人的勇武值得称道,在极为劣势的情况下,依旧士气高昂地朝对手发起猛烈冲击,哪怕踩着袍泽尸体也不见半分畏惧。

他们用战斧敲打着盾牌,渐渐汇聚成整齐的节奏。在这韵律催动下,庞贝步兵和银甲长戟兵怒吼着撞在一起,最残酷最血腥的肉搏战就此展开。

双方的作战意志一样坚强,武技水平同等高超。从体格上看,庞贝人还明显强些,如果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他们起码不至于吃亏。

但战场从来不讲究公平,这里只看结果。斯图亚特步兵身后的支援实在给力——面对雨点一样密集的箭矢和法术,庞贝士兵还没来得及进入肉搏,就已经损失惨重。

他们往往是刚挡开斯图亚特人的长戟,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一根不知从哪飞来的冷箭夺去性命。

长弓在这个距离上可以尽情发挥威力,就算铁甲也难以阻挡,往往能直接把人射穿!

更别提箭楼上设置的床弩,这种重型军械在守城战中威力堪称惊人。每当筋弦“仙嗡”震响,长矛般的箭矢化为一道黑影。两翼带有巨大刃叶的弩矢,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筋骨断折声前进,直到消耗掉所有动能才会停下。

而在它飞过的路径上,早已是一片血肉糜烂。

垂死者在呻吟,勇敢者在怒吼,混和着一刻不停的刀枪交错声,化作一曲几乎嘈乱到难以分辨的战场挽歌!

生命和鲜血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浓厚的血浆在脚下流淌,很快使地面变得滑腻。无数残肢断臂胡乱堆积,仿佛无间地狱般恐怖残忍!

庞贝弓箭手在一刻不停地朝城头抛射箭矢,但面对足足十五刃的高度落差,效率低下到可怜。楼车顶上的倒是可以尽情发挥,能站在这个位置就说明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顶尖好手,可惜数量过少根本不可能扭转战局。

而当数量远胜百倍的斯图亚特同行注意到他们后,这些庞贝射手几乎瞬间成了刺猬!

一位气系庞贝宫廷法师吟唱片刻,施展出一道“密伽上涌气流”,把连同他自己在内的十几位施法者托举到与城墙大致平齐的高度。

随后一位水系宫廷法师居然施展出一道极其冷僻的“赫波里水汽护盾”为所有法师加持防御。

所谓造诣正是不经意间在这些小细节上彰显出来——要知道水元素本身并不轻盈,绝大多数水系护盾都会对上涌气流造成额外负担,而他选择的“水汽护盾”正属于极少数特例!

不需要任何额外宣言,双方法师间的对抗立刻开始。

紧要关头没人会费时间准备大威力法术,都是用最拿手的短平快招数对射。

李察顿时看得大开眼界,双方复数个法师一同出手,打出的法术流简直比彩虹还要璀璨十倍!

“火元素连弩射击”、“图拉水轮切割”、“平帕里精准荆棘”、“神佑极寒冰箭”,这些法术或者神术平常人一辈子也难得能看到一回,此刻众目睽睽下来了个卷包大批发,遵循着各自的轨迹飞向目标,又在半空中撞成一团接连殉爆。

“神啊!”李察身边的画师莫奈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浑身战栗,眼睛里有种很纯粹的流光溢彩在闪烁。

法术对撞制造出一团迷离的烟雾,这是破裂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消散的元素。诸种颜色在其中混杂,远比人世间任何一种颜料都更鲜明惊艳,使得周围万物黯然失色。

对于一位画家来说,那大概是终生都无法忘怀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