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情不能自已,紧搂着他的脖子启唇,嘴里始终喊着他的名儿。
夙珝疼惜得紧,由她唤着。
如果他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得到,触碰得到亲吻得到便能让她安下心来,他愿意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待在她身边。
门外,白茯放心不下,想了半天还是转身悄咪咪地趴到门上看。
以为多少能看到点儿什么,结果别说看了,就是声音都听不见分毫,便看向喜贵,忧心道:“公公,不会有事吧?”
方才那戏,她听着听着也有些想哭,却不至于像她家公主这样。
喜贵虽面上平静,实则暗中也是支棱着耳朵在听屋内的动静,可惜也没听到什么。
他便知定是他家王爷又张开结界隔绝了里头的声音。
喜贵对雪姝前世的事知道得不算特别清楚,只听自家主子提起过,他估摸着应该跟这有关。
瞧白茯的样子该是对此事还不知情的,于是对她说:“不会,那不有咱爷哄着么?”
白茯轻叹一声:“其实,您别看公主她有时候跟男孩子似的,实际就数她会撒娇赖人,只希望爷不会哪天腻了她。”
喜贵轻笑,“哪里就会腻了,别瞎操心了,咱俩就在这候着吧,保准一会儿就好了。”
白茯看了他小会儿,点点头,也只能暂时在外这么候着。
屋内,空气中淡雅清香充斥,一吻结束,抽泣声转小,夙珝看着她的小姑娘耐心低声轻哄:“不哭了,嗯?”
雪姝依偎在他胸膛上,小手抓紧他的衣襟,虽在点头,但眼泪还是无声地往下掉,“阿珝……”
夙珝不厌其烦地给她擦,“嗯?”
雪姝吸了吸鼻子,抬起泪盈盈的眼看他,“我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对不对?”
软软的嗓音哭得有些哑了,说一句话小小地抽了一下,不听话的发丝趁机飞到了她的唇角。
夙珝用指尖将其拨开,柔声道:“会,一直在一起。”
雪姝啜泣,泪水淌过瓷白的脸上,悄无声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的那种吗?”
夙珝点头,低头亲她的眼,“是一辈子都不分开的那种。”
雪姝拨开他垂下来的发,放在他身前的手搂到了他肩上。
“你……你不会厌烦我吗?你,你会不会过段时间就不要我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也不漂亮,没有钱,你会不会……”
“不会。”
夙珝看着她,很肯定地说。
“我的小丫头很漂亮,也不需要有什么,有我便够了,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听话,别瞎想。”
即便放在半个月前,夙珝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人如此有耐心,如此细致。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用去思考什么是男女间的喜欢和爱了。
因为他认为,能为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便已经足以超越这两者范围了。
然瞧着小姑娘如此戚然的模样,他又觉若就此打住他的思考,便对不起她上一世为他承受的那些苦楚和这一世对他不变的爱与思念。
雪姝哽咽,模糊的视线自男人眉间渐渐往下,似要将他的样貌深深烙在心底一般,如鲠在喉。
“我……我这两日总是会怕,怕一觉醒来你便不见了,怕……怕你不要我,怕你回头便将我忘了,若,若以后你真将我忘了可如何是好……”
她觉得,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预感。
“回头皆幻景,对面知是谁……”
“我总觉得,总觉得这句……便是你我的写照,日后你将我忘了,我想你了怎么办,你不认得我了,我又要怎么办……阿珝,你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不痛,你告诉我,你……”
“六丫头!”夙珝拧眉,拔高音调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些许严厉。
雪姝一惊,因他突变的脸色呼吸微顿,片刻间忘了哭泣,只拿那双红彤彤的水眸瞧他。
夙珝喊完便后悔了,可他是真见不得她这个模样。
“要如何才能让你信我?”他问,“我说了会跟你一直在一起便不会出尔反尔,你怎的就不信我,嗯?”
他没与姑娘家怎么接触过,对哄人一事并不在行。
但为了她,他愿意尝试,愿意学,喜贵教他的,他不都照着做了么?
“我知道……”
他撩开小姑娘额前的碎发,将她哭出来的细汗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擦去。
“我知道自己还做得不够好,对感情,目前也算不得什么理解,可丫头,我在努力,我在努力去理解你对我的心思,也一直不曾忘记应你的事。”
夙珝将她稍抱起来了一些,对上她的眼。
“无论今后,我对感情理解多少,是否能像你爱我一样也爱着你,你我都会在一起,明白么?我要你,只要你,明白?”
雪姝看着他,从他深邃漆黑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渺小的,无措的,哭得一塌糊涂毫无美感的。
“那……那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吗?你若不喜欢,我……”
“非要我说喜欢么?”夙珝让她哭得心都要碎了。
头一次,他有些无力,却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他不懂,本该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情感,到他这里却没了,他分明以往看过那么多人的情爱,却还是不能懂那情是如何产生的。
如果他一开始便懂何为爱,或许她就不会如此不安。
如果一开始懂,他或许也就能与她一起承担她心里现在的痛。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雪姝转眸,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她没有勇气去对上他的视线。
好一会儿后,她抬手拭泪,哑声道:“我无理取闹了。”
夙珝看出来了,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怕他不高兴,怕因为这个跟他发生不愉快。
一块巨石,压得他有些窒息。
我爱你。
翕了翕唇,这三个字好似很简单就能说出来,很自然的,就能在她耳边说出她想要的这三个字。
可偏生,声音在这时发不出来,便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夙珝有些泄气,收紧双臂弯腰搂抱着怀里的小家伙。
“不会的,你不会是我的累赘,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我会像你对我一样,喜欢你,爱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可好像,他本该已经对她动心了,为什么偏偏就说不出爱她的话呢?
夙珝不懂。
“阿珝,”雪姝侧首蹭他,像猫儿一样,轻轻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
“我知道,”夙珝侧首与她抵着额,“我都知道,我也只对你一人这样过,我明日就带信给君曜,年后便定契,你愿意同我定契么?”
他的灵片还未集齐,月灵王之力未觉醒,按理说不该这么早跟她定下的。
但只要是能让她安心的事,他都愿意做。
“定契……”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雪姝很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我这就能和你定了么?不会要准备什么,或者等什么时机么?”
“不会,”夙珝擦干她眼角的湿意。
“我们不兴三妻四妾,你我定姻亲契,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待我集齐灵片,你我同回幽之境,我为王你为王后,你我同寿,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可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体地跟她说契约的事,虽说得简单,雪姝却听得明白。
“与你同寿,意思是……你活多久我便活多久,对吗?”
夙珝见她不哭,松了口气,“是,我同你观沧海桑田,赏日新月异,共白首偕老,可好?”
沧海桑田,日新月异,白首偕老……
雪姝默念着,念着念着便捂着嘴,又哭又笑的。
“好,好……我跟你,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