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戚风垂首站在夙珝身后,毫无疑问被自家主子这近似天真的说话方式给逗笑了。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家主子原先可不是这样的人。
遇上人刁难,他通常情况下都是懒得搭理的,给你一个眼神,你就该懂。
不懂,那就别怪他没给你机会。
对方是神王妃,他自然不能轻易对神王妃对手,但几个冷眼外加不作理会还是行的。
毕竟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到头来这位神气的神王妃不还是只能被气得七窍生烟什么都做不了?
这回倒是稀奇了,竟是难得地对他看不顺眼的人作搭理了,不仅搭理,还用这么可爱的说辞。
六公主的影响果然不小啊。
玉蝉自然不知道夙珝身后的人如何想,夙珝的回答对她来说便像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
明明就是狡辩说辞,偏生从他口中说出来,竟好像还真存着这么一丝道理。
玉蝉气结,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了,张嘴就说:“放肆!好你个月焱,别忘了你自己什么身份!别以为本神同神王仁慈,你便能在此为所欲为,左不过一头野兽,别给脸不要脸!”
空旷的园子里,悄然无声,便只玉蝉的声音在上空回荡久久不散,待声音散去,园子内的安静突然间显得有些诡异。
戚风不再垂首,抬首冷冷地看着玉蝉,本垂在一侧的右手陡然放至腰间,按至刀鞘之上。
忽而风起云涌,凌厉的风势瞬时间将坛中的花连根拔起,风吹怒号间整个园内温度骤降。
上一刻还生机盎然的地方仅眨眼的功夫竟从天而降拳头大小的冰雹,后面的宫人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冰雹开始乱了形。
雪虐风饕,便在这短短须臾间,园内便像换了一个地方似的。
无情的风还狂肆地刮乱了玉蝉的发,她那满头的发饰和梳整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在这一刻散了下来。
叮叮当当,脚边掉了一地。
“啊!”
玉蝉惊叫,事关自己仪态形象问题,她有些狼狈地抱着头,脸色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一片铁青。
夙珝勾着唇,唇角的弧度透着些许凉薄与嘲讽,漆黑的眸中未染丝毫笑意,深邃如一眼望不见底的寒潭。
其中除了冷外,还有灵神族及其他神兽族所惧怕的暴虐煞气。
透过他的眼,仿佛能看到遍野的尸骨残骸,其间又似有厉鬼哀嚎阵阵。
玉蝉及其身后的宫人便因夙珝的这一眼胆战心惊,甚至夙珝都还未做什么,便有人出现乏力倒地症状。
以往,玉蝉就算再看夙珝不顺眼,也未曾以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其提及身份一事,故夙珝也从来没有对玉蝉真动过手。
好歹是神王妃,这点面子害还是得给的,毕竟若真同她计较起来,浪费的还是他的时间。
只是显然,玉蝉这回被他气得狠了,情急之下忘了她口中的野兽还存在着另一个至今众人都不能提及的身份。
纵使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身份并不知情,但存在于其骨子的本能与傲气到底还是在的。
想到四千年前的那件事,再看夙珝,玉蝉虽不甘心,却真不敢再说什么。
当然,玉蝉想得多,不代表夙珝同她一样。
夙珝想得简单,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想,他不过是容不得任何人辱他半句罢了。
他是兽没错,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非得因此低人一等。
眼见整个园子已被摧残得了无生机,身后众人也因夙珝释放的灵压和其眼中的煞气而倒地。
厉天随手挥掉头顶的冰雹,一个头两个大,正色看着夙珝,“好了,她一时气急失了分寸,本神代她赔不是,你且莫与他计较。”
四大神兽族,能让神王亲自说出这种话的,也就月灵王了。
夙珝斜眸,视线停在抓着厉天袖子的玉蝉脸上。
轻轻眯眸,那被称为神王妃的缘神面色顿时一僵,又往厉天身后侧了侧。
夙珝看在眼里,唇角嘲讽的意味渐浓。
下一刻,风止云散,那一个个拳头大的冰雹于半空中陡然失去踪影,空气中所弥漫的那阵让众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也跟着消失。
夙珝眨眼,眸光不再似方才那般幽深,眼里的暴虐和煞气也随之不见踪迹。
然而他却并未搭理厉天的话,只冷冷地看了玉蝉一眼后便悠然转身,半个字都未说便带着戚风朝圣门方向去。
厉天上前一步作挽留,“你来神宫当真无事?”
夙珝冷笑,不作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果然,他对这破地方如何也喜欢不起来,若非为了他的六丫头,他何需来此找不痛快。
眼瞧人渐渐走远,最后转过拐角消失在视野中,。
厉天叹息,收回视线看向玉蝉,“你惹他做什么?他的脾性,你还不清楚么?不过几句话的事,如何就这般沉不住气?”
玉蝉松手,没好气地扒拉着头发,说:“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不能奈他如何,还不准我说他两句了?”
厉天神情复杂,问:“说他?你那叫说他么?光嘴上占便宜有意思?”
“有!”玉蝉恼着冲厉天瞪眼。
“先代,先先代,甚至再往前,就因为四千一百二十一年前墨修犯的错,接下来我等便都得顺着他,四千年前若非他,神宫便不会有那场浩劫!”
墨修,四千一百二十年前的神王。
“你小声着点儿!”厉天没好气地一把捂住她的嘴。
扭头朝夙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方压低声音。
“四千年前四千年前,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你就这么想他想起那件事?”
玉蝉猛地掰开他的手,一边大喘气一边似嘟囔似的说:“鬼才这么想。”
厉天:“这不就得了?都过去四千年了,既然我们奈他无方,他的苏醒每每也不过一刻钟,那我们便由着他去,省得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起“奈他无方”这话,玉蝉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气。
“爷,我们真这样就走么?”
前往圣门途中,戚风见前面的人脸色始终不愉,眼见就要到圣门,到底忍不住,问道。
夙珝淡淡瞥了他一眼,良久后方道:“不走,继续让你家主子在这受气?”
他有那么贱?
“不是,”戚风说,“只是您此次来不是为了弄清六公主与净神之间的关系么?兴许真能从雨神大人那知道些什么,如此走了岂不可惜?”
夙珝脚下未停,冷冷笑出了声,“谁说本王定要这回进雨清殿了?”
说完不忘嫌弃戚风,“蠢么?”
戚风:“……”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
事关六公主,便是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他家爷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的,是他草率了。
来到圣门,一个多时辰前被夙珝打得魂飞魄散的守卫已经让人替上了,见他出来,这回再没人敢多嘴。
夙珝对俩神兵的见礼置若罔闻,睁眼都未瞧一下便离开了神宫。
从结界出来的那一刻,原本近在眼前的偌大神宫连同结界一道化成一片水雾,转瞬间凭空消失。
下次再想来神宫,就是在另外的地方去找了。
站在上空万里的白云之上,夙珝面向神宫消失的方向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看着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若有所思。
“你说……”小会儿后,他沉吟道,“厉天究竟瞒了本王多少事?”
戚风微鄂,没想到他会突然跟他说这些事。
他虽是这位的护卫,但以往因为他的身份不适合来神宫,所以对神宫的很多事都不算太清楚,仅限于知道。
想想,戚风道:“属下认为,至少两件。”
夙珝:“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