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寂静的树林里,茫茫一片。
浓浓的雾将整个树林笼罩得严严实实,日光被浓雾遮挡在外,整个树林狂风阵阵不见天日,隐约间能好似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这迷雾中穿梭。
“小姐,小姐!”白茯急得满头大汗。
扮成普通喝茶人的莺歌问讯而来,一番把脉后却找不到雪姝这般的原因。
雪姝紧紧抱着头,全身力气被这股剧痛抽走,让她不得不整个人靠在白茯怀里。
但此时此刻,她听不到,也看不到,明明白茯三人就在眼前,她却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噶噶——”
粗噶的鸦雀声回荡在头顶上方,她不知何时身处这片迷雾之中,野兽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潮湿的雾气黏腻地打在她脸上。
人的头骨、腿骨,浑身散发着恶臭还在往外渗血的野兽尸体。
“咔嚓”
她才一动,脚边的骨头就被她踩得粉碎。
“痛……”
为什么……为什么就像踩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雪姝抱头低喊,额头的细汗很快凝聚成豆大的颗粒顺着她的脸流下来。
无方,莺歌只好将人背起,跟白茯二人一道准备把雪姝带到最近的医馆。
“咔嚓咔嚓”
她继续往前走,脚下碎骨不断,眼前浓雾不仅没有散开的迹象,甚至好似更厚重了。
陡然间,一股淡淡的梨香夹杂在这种恶臭中钻进她的鼻子,猛地一瞬间,眼前忽然就明亮了。
不远处,她看到一抹月白色身影,看身形似是她熟识的人,然让雪姝不解的是,那人被方才她在迷雾中所见的道道黑影缠上了。
眼瞧着那些黑影越来越多,那人忽然转过身来。
如瀑的鲜血自他脸上流下来,血流渗进他的眼眶,流进他的嘴巴,再从他那空荡荡的胸腔流出来。
雪姝这才发现,那些黑影哪里是在缠人。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啃噬他的身体,而他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那些黑影啃食得只剩个骨架了!
而她,她想起来了,那双眼睛,那身形……
“夙嘉,夙嘉……夙嘉!”
一声惊叫,雪姝自失魂中清醒,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喉咙像是方才被人扼过一般,喘一口气都痛得厉害。
“公主!”
“小姐!”
三人异口同声,莺歌赶紧在路边停下。
白茯与小栗子凑过来,全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雪姝这会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喘着气视线在三人担忧的脸上扫了一圈,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顾不得跟三人说明。
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她麻利地从莺歌身上下来,却因四肢还未恢复力气险些摔倒。
白茯跟莺歌赶忙搀着她,莺歌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她问小栗子:“你方才说你家世子爷怎么了?”
小栗子被雪姝这一问给问懵逼了,他都还没从雪姝刚才突然喊头痛的意外中反应过来。
雪姝这会儿心里有事,见被问到的小栗子一脸茫然,难免着急了些,厉声就道:“说啊!夙嘉怎么了!”
本来她刚才被莺歌匆匆从茶楼抱出来时四人一道就已经引人注目了,这会儿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闹得周围人全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白茯和小栗子一样,都被雪姝这突然间的变化弄懵了。
他们可是私自出宫的,小栗子方才一直公主公主地喊已经够惹眼的了。
不想在外闹出事来,白茯不得不小声对雪姝道:“公主,你小声些,别人都……”
可惜雪姝现在没心情在意这些,死死盯着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小栗子。
小栗子没想到外表看着这么娇美的六公主发起火来竟是这般模样,跟他们家世子爷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小栗子再懵也不敢耽搁。
“世子爷他……他本在半个时辰前就要来的,但刚出端王府,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撂下奴才跑了,奴才追了老半天没追上,没办法只好过来跟您说说。”
雪姝美眸一眯,眸色越发冷冽,“他没说去哪?”
小栗子摇头,作思考状,“没,奴才只知道世子爷朝西南方去了,奴才追老天问,好像就听世子爷说了个什么荷包,什么臭气的……”
西南方,荷包,臭气……
雪姝心思飞转,闭上眼拼命回想方才脑子里出现的画面。
小栗子经她刚才那一吼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只敢疑惑地看着白茯跟莺歌。
两人也弄不懂自家主子是为何,但相对来说莺歌比白茯冷静得多,“公主,可是世子爷出什么事了?”
闻言,雪姝猛地睁眼,定定地看了看她后果断做了决定,“白茯跟小栗子留下,莺歌同我一道往西南方去。”
白茯:“西南,可……”
雪姝神情严肃地打断她的话:“半个时辰后我与莺歌若没回来,你二人便去昭王府将此事告诉王爷。”
说罢拉上莺歌朝上回夙嘉指给她看的,京城中最大的马场方向跑去。
眼看两道身影快速消失在人潮中,白茯与小栗子面面相觑,“这……”
虽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公主那么认真且严肃的表情就说明事情不会小。
两人相视一眼,一番眼神交流后同时做下一个决定。
现在就去昭王府找王爷!
一刻钟后,雪姝与莺歌二人来到马场随便挑了两匹马后径直往京城西南方赶。
雪姝这时候真的很庆幸自己上辈子的“不务正业”,因为她的“不务正业”,才练就了她这一身骑马也能无师自通的本事。
她不敢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就是真的,但有了那和尚的经历,她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忽视。
西南方,她不清楚那片林子是不是就处于西南方。
只隐约记得在那股恶臭中,她好像还闻到了类似火药的气味。
火药……
“小姐,”莺歌紧跟在雪姝身后,到底还是不放心,“究竟出什么事了?您的身子……”
“我没事,”雪姝朝前面行人大喝一声,头也不回地说。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其实也不清楚,能确定的是我又看到了一些东西,这次不是阿珝,是夙嘉。”
莺歌心惊,“世子爷怎么了?”
雪姝回头看了她一眼,鞭子一扬,加快了速度,莺歌紧跟着也踢了一脚马肚子。
很快,她们临近城门,守门的人一看二人青天白日就这般在京城纵马,二话不说当即上来将二人拦住。
雪姝早料到会是这样,不等那几个护卫出声制止便从怀中掏出昭王令牌。
“昭王有令,命我等速速出门办事,拦着杀无赦!”
见令牌如见本尊,加之莺歌此时一身煞气,几个护卫大骇,未作多想,当即就对着令牌行礼作揖。
“喝!”雪姝打马大喝,径直驶向城门外。
行至一段路后她蓦地想到一件事,紧扯缰绳又转了回来,“端王世子爷可有从此出城?”
护卫见其身形娇小,即便带着面纱也能从瞧出容貌迤逦,不由多看了几眼。
雪姝夹了夹马肚子,眸光异常冰冷,“我在问你们话,说!端王世子爷可有出城!”
闻言,几个护卫大惊,猛地回过神来,异口同声道:“有,有!”
好家伙,不愧是为昭王办事的人,这么个小女娃都不能以貌取人。
果然……
雪姝暗忖,眯了眯眸子追问:“世子爷出城后朝哪个方向去的?”
护卫们赶紧为她指路,“回大人,世子爷出城先往西南方到了那八角亭,然后上了正南的坡。”
雪姝了然,转身疾驰而去,出了城门后方将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告诉莺歌。
关于上回和尚的事莺歌就深觉不可思议,此时再听她说,更觉不简单。
不敢轻视,二人行至八角亭交叉路改为莺歌打头,先后上了正南的坡,缓坡上方是一条大路。
正是为难不知该东还是往西时,东面隐隐传来的鞭炮声吸引了雪姝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