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受宠若惊,抬了抬手,却不敢去接那印着一个“昭”字的令牌。
“这……这如何使得,”她难为情地绞着手绢,最终还是犯难地看向了太后。
昨晚跟他说起报仇的事,自然也包括对太后的猜忌。
但按他的说法来看,太后是丹熏国人,而他又跟丹熏国皇室来往密切,太后若真存心对他不利,便是置其母国存亡而不顾。
单从这个层面来看,太后应该不至于跟秦婉如他们同流合污。
而且……
雪姝看向门帘,想起自己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嬷嬷,那应该就是他在太后身边安的眼线吧。
喜贵见她不收,仔细斟酌了一下她的表情后也循着她的视线朝太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笑着说:“公主客气了,您心善又有孝心,王爷说他是越瞧您越喜欢。”
说着,喜贵转向太后,“您说是吧,太后?”
闻言,太后笑出了声,手上还捻着那串念珠,“可不是么,这丫头啊,惯是个会说话的,宫里的皇子公主,每天就数她来得最早。”
说话间,老人家视线往喜贵手里扫了扫。
“你这丫头,说你聪明机灵吧,这时候倒是愚笨了,便是你皇叔公喜欢你才把这令牌给你的,其他皇子公主都没有,就你有,你还不依好?”
这话说得,本来因这块令牌的出现就神色各异的妃嫔们这会儿更有心思了。
雪姝看在眼里,红着双颊抿嘴笑了笑,“皇祖母说的是,那……那我就收下了,劳烦喜贵公公代我向皇叔公道声谢,待他忙得差不多了,小六再去王府拜谢。”
说着,双手从喜贵手上把令牌接了过来。
想到这是他特意让喜贵送来的,雪姝的心就像被刷了一层蜜似的,要不是场合不适宜,她都想笑出声音了。
因为还有别人在,喜贵也不多说其他,笑着跟她和太后客套了几句后就退出了。
他一走,屋里几人的话题自然移到了昭王送太后的几样东西上来,太后高兴,还当面儿拆了两盒糕点让几人尝。
差不多待了小半个时辰,雪姝同容嫔几人先后退出屋,由雯萱将一行人送到永寿宫门口。
临近分开时,雪姝接收到雯萱的眼神示意,当着几人面以感谢她昨日送补品去长禧宫来到雯萱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寒暄了两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雪姝将雯萱给她的东西收进袖子里。
因着前日里有说去容嫔的瑾容宫,所以从永寿宫出来后雪姝便同容嫔一道往她宫里去。
本来两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散步过去,不想宛贵人却也说要跟着去。
为什么?
因为昭王啊!
她本就对昭王有意,如今有了雪姝做中间人。
她觉得这样就离她喜欢的人又近了一步,当着太后的面或有收敛,但一出来就一直逮着雪姝刚拿到手的令牌说事。
“昭王爷对六公主可真好啊,”她说,“臣妾还从没见过王爷对哪个皇子公主这么好,六公主真是好福气。”
要是这福气能给她就好了。
大概是觉得刚好有这么个话题吧,所以宛贵人一点儿也不怕会惹来是非。
还用她那双看似单纯天真的杏眸可劲儿地往雪姝身上瞧,就为看她这身来自昭王府的行头。
听着她这乍一听是玩笑,实际却近似哀怨又羡慕的叹声,雪姝与容嫔相视一笑,随即在看了陈嬷嬷一眼后故意说:“方才在皇祖母那我便听宛贵人说起皇叔公,看来,宛贵人挺喜欢皇叔公的啊?”
陈嬷嬷本来垂着眼跟在雪姝侧后方的,这会儿一听这话,立马抬眼看向了宛贵人。
后宫对昭王有念想的女人不少,秦婉如很多都知道,但如果这些女人影响不到她的地位,她便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宛贵人也正好就是这些女人的其中之一。
但不管归不管,作为皇帝的女人,也不可能真把这种事拿出来说。
而且如果真被人明着知道了,秦婉如为了皇帝的面子也会把人给处置了。
所以雪姝这一说,宛贵人的脸色立马变了,下意识就侧目往后看去。
遂又笑着跟雪姝说:“六公主便是年轻,喜欢二字哪里能这么用,王爷是皇上的叔叔,臣妾等作为小辈本该尊敬才是。”
听着的确像是在说她尊敬昭王,实则却在暗讽雪姝读书少不会说话。
雪姝轻笑,并不在意她的暗讽,只为了不让她跟着,就眨眨眼作天真状。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宛贵人左一句昭王右一句王爷的,还以为宛贵人喜欢皇叔公呢,毕竟我都没听宛贵人这么提过父皇,所以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啊宛贵人。”
这么说着一比较,宛贵人当即脚下一停,捏紧手里的绢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雪姝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跟凌厉。
雪姝也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宛贵人?可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宛贵人绞着手绢,闻言后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却又不得不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没有,没有的事,就是臣妾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陪公主去瑾容宫了。”
雪姝眨眨眼,无邪地说:“宛贵人客气了,我也没说让贵人陪的话呀。”
噗——
不仅容嫔,连身后的太监宫女,甚至一边的陈嬷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宛贵人一张玉面黑如锅底,头一扭就冲那些宫人厉声道:“笑什么笑?!再笑撕烂你们的嘴!”
宫人们纷纷噤声,然那眼里的笑意却是如何也没藏住。
宛贵人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气得都跺脚了,却碍于雪姝才得了昭王的令牌而不敢发作,最后索性黑着脸冲雪姝和容嫔福了福身后转身就走。
雪姝看着她一边走一边跺脚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来这宛贵人对秦婉如来说还真构不成威胁,不然就这气性的人,在这后宫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想罢,雪姝收回视线,几乎扭头就把宛贵人给抛到脑后,一路跟容嫔和和气气地说着话往瑾容宫去。
“小贱人小贱人!气死我了!”
这边,刚跟雪姝她们分开后的宛贵人一边往她的玲珑轩去一边走一路骂一路,着实气不过,她就对路边的花草又打又踢的。
贴身宫女翠玲看了看周围,好心提醒道:“小主慎言。”
宛贵人脚下一停,跟着扫视了一圈周围后咬牙切齿地说:“慎言?凭什么我要慎言?不过就是个捡来的杂种,我凭什么要看她脸色?!”
如果不是那人恰好来了兴致把人接到王府,就那种货色的小野崽子,能蹦跶出什么来?
呵,淑妃托梦?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鬼才信这话!
整个大贤谁不知道昭王性子阴晴不定随心所欲,他做事,完全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只要他来了兴致,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
他的那套说辞,左不过就是给皇上添堵的,皇上性多疑,可不代表她就跟皇上一样!
翠玲犯难地瞅了瞅不远处的侍卫,不得已拉着宛贵人走远。
宛贵人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
正要发作,翠玲便说道:“小主,您又不是不清楚,现今六公主得了昭王爷的势,便是皇上也得时刻防着她,您何必跟她计较,万一得罪了昭王爷,对您可没好处啊。”
“得势?”宛贵人冷笑,“她算哪门子得势?她算个什么东西!”
面对主子的怒意,知道她现在肯定听不进去,翠玲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宛贵人忽然停了下来。
翠玲:“小主?”
宛贵人勾笑,“咱们的锦儿公主这两天想必在景萃宫也待得无趣,这事儿,应该够给她解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