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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嗯,只是有这个可能,没拿到证据,什么事都还不好下定论。”

听到这里,奚画背脊无端发凉,手背上一层鸡皮疙瘩冒了起来,她赶紧伸手抚了抚,颤声道:

“快别提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勇谋看到的,该不会是真的鬼吧?”

“不会。”关何摇头,“世间本就并无鬼怪,惧由心生,都是传言而已。”

“就爱说嘴。”奚画不以为然地嘀咕道,“真不信鬼,你们清明还跳什么大神?”

关何:“……”

说着说着已时近正午,这会子那踏青累了的过路人也都纷纷进酒楼来用饭,不过一会儿,底楼二楼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奚画三人的饭菜上齐后,倒也没再讨论归婉之事,自顾埋头扒饭。

一顿饭才吃了一半,奚画正举着勺子舀汤,那前头却听得一阵吵闹声。

离得不远的桌旁,便见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满身酒气的男子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坛酒,垂涎道:

“啊哟,好香的花雕啊,起码得有二十年了罢?啧啧,掌柜的真心小气,怎从未给我这陈年美酒……”

☆、第17章 【意外收获】

旁桌正坐着吃菜喝酒的两个食客自是吓了一跳,当即喝道:

“哪儿来的醉鬼,醉醺醺的,存心倒人胃口是不是?!”

“胡说,我酒量可好着呢,几时会醉了!”那醉汉痴痴一笑,作势就要上前去拿酒来喝,俩食客登时怒火中烧,拍桌便喊:

“小二,小二!还不把这酒鬼拖出去,想不想做生意了!”

那边儿尚在端菜伙计闻声赶来,忙不迭把托盘放下,拉着那醉汉就无奈道:

“哎哟我的老祖宗诶,咱这店到底是招你惹你了?你都连续来七日了,店里的客人都给你赶走了一半儿,你消停消停行不行?”

“小二,瞧你这话说的……”那醉汉打了个酒嗝,指着那小二鼻尖笑嘻嘻道,“这不是你们家的酒好喝么……”

小二偏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得,我算是服了你了,看样子不把你送到官府,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醉汉满腔胡话,脸上还仍是笑:“别介啊,我还没喝够呢……”

“走走走,少在这儿罗里吧嗦的,出去出去。”小二一把推着他要往楼下走。

二人从奚画这一桌路过,那醉汉垂眸瞥了一眼,忽而停下脚,俯身手指就朝奚画指过来:

“哎哟,这姑娘……”不想刚往前一凑,半路却被人截住。

旁侧那人眸中微冷,抬眼看着他,沉声道:“作甚么?”

“小哥好凶啊。”他把嘴一撇,样子还有点委屈,“我不过是看着这位姑娘衣裳眼熟,随口问问嘛……”

他眉眼一弯,就朝奚画讪笑道:“小姑娘是天鹄书院的罢?难得啊,你个姑娘家还读书呢。”

被他那一笑搞得浑身不自在,奚画悄悄往关何背后躲了躲,只探了个出来:

“有事么?”

醉汉搓着手,表情上带了几分猥琐:“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啊?”奚画戒备地看他,“我和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想,对方却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儿,神秘道:“你们可是在调查木归婉的死因?我知道。”

丁颜当即接口就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诶,这个秘密自然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呀。”他一脸鄙夷地瞧过来,把手一伸,拇指食指搓了搓,“二两银子。”

奚画心道:原来是个骗钱的。

便想也没想瞪眼过去:“二两银子,你去抢啊?!”

“嘿,我这消息那可不同一般,要不是这会儿酒瘾犯了,我才不卖呢!真不识货。”

“行,那你找个识货的去吧。”她抬手一挥,“我们还要吃饭,就不奉陪了。”

“诶诶诶……”一见交涉失败,小二又开始在身后推搡他,醉汉忙道,“要不,收你一两?”

奚画低头喝汤。

醉汉咬咬牙,伸出指头来:“一贯!……七百文!”

“别瞎嚷嚷了,快滚。”小二呸道,“谁要花这冤枉钱,傻不傻啊,疯子。”

架着他刚要下楼之时,关何放下筷子,想了想,转头唤道:

“等一等。”

奚画和丁颜从各自碗里抬起头。

且听他若无其事又甚是正经地颔首道:“这钱我付了,你过来说。”

“小哥真是个明白人!”醉汉一把拍开小二的手,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你疯啦!”奚画悄声在他耳畔着急道,“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没事。”关何满脸淡然,“听听也无妨,好歹还打了折扣。”

“……七百文都够吃两顿的了!”她心疼地板着指头算到,“你还真有钱没处花啊?败家子……”

醉汉在关何身边儿落座,犹自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喉。

“说罢。”关何从怀中摸出两串钱往桌上一拍,“若让我听出半点虚假,这钱你就别想要了。”

“那是那是,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连官府里的差役都没敢轻易告知。”一语道毕,醉汉趴在那桌上,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此事儿攸关我性命,你们莫要和人说是从我这儿得知的呀。”

奚画不耐烦:“行了行了,要说快说。”

“诶诶。”

醉汉咽了几口唾沫,方才道:“那木归婉么,当时在场的,都看着她是在书院里头吊死的是不?”

奚画轻轻颔首:“嗯……”

“其实那前日夜里,我曾见她在对江亭附近转悠,而后从那封了门的地窖中进去了,一直都没出来。”

“对江亭?”奚画满脸不信,“你瞎编的吧,我怎么不晓得那儿还有个地窖。”

“不,的确是有的。”丁颜插话打断她,正色道,“地窖里放的都是些杂物,我跟着二婶进去过一次,听她说从前是封了门的,最近才又开了使用。”

关何只问他道:“那时,你又为何在书院?”

“嗨,我大半年前是在书院里头做伙夫的,有些事儿我比你们都还要清楚。”醉汉提起此事来,倒有几分惧意,“你们可知这天鹄书院最近在闹鬼么?”

“闹鬼?”丁颜和奚画对望一眼,笑道,“这事儿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要你说?”

“要我说,准是那木归婉的鬼魂回来了,正所谓死不瞑目,阴魂不散呐!”那醉汉摇头晃脑,嘴里嘚吧嘚吧,念着些听不懂的胡话。

三人皆沉默了一阵,垂眸各怀心事,少顷,关何才又想到什么来,问那人道:

“你怎么确定她是被人杀害的?兴许她后来又从地窖出来了,也未可知。”

“就是。”奚画难得赞同他,“你该不是一整晚都守在那儿的吧?”

醉汉伸出食指摆了摆,“啧啧”两声:“诶,说起这个,那话可就长了。你们以为书院里死的,就那一个木归婉?不过是在外头风声把得紧罢了,否则朝廷早给查封了,还能留到今日?”

“怎么说?”奚画好奇道,“难道还有人也在讲堂里上过吊?”

“咳咳,要问这事啊,那得再加一百文呢……”醉汉说着就把手对关何摊开,后者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从袖中摸出短刃来,逼上他咽喉,淡淡道:

“你说还是不说?”

刀刃明晃晃地闪瞎眼睛,醉汉腿脚发软,忙道:“说说说,我说我说……”

奚画头疼地抚了抚额,一把将关何持刀的手拿下来,人却是对着那醉汉:

“别理他,你接着说下去。”

“是……”迫于危险人物的淫威,醉汉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道,“书院里早些年有个理学才子,名曰江林坡,那头脑聪明得很,连院士都对他刮目相看。大家伙儿都觉得第二年秋闱的状元之位非他莫属,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这人名字,我听说过。”自她进书院起,便常常耳闻其名,“记得,那人很早之前就离开书院了,好像也不在平江城。”

奚画揣测道:“说不定是上京考试,没取得功名,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所以不肯回来呢?”

“他才不是离开书院的。”醉鬼表情一转,煞有介事道,“他人是平白无故失踪的,当时离秋试还有三个月,清议都没举行呢,怎会说走就走呢?”

丁颜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你的意思是?”

“这还用问,定是被人杀了的呗。”

“好端端的,是他惹了仇家?”

醉汉瞥了她一眼,无趣道:“小姑娘见识浅薄,听说‘树大招风’没有?这人呢,一旦名气过盛,总有人背地里眼红啊,他稳拿状元之名,那被他压在底下的榜眼儿服气么?你想想,他要是没了,人家拿榜眼的,是不是就顺理成章做了状元?”

“嗯。”奚画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哼,我几时打过诳语?天鹄书院里头的秘密可多着呢……”醉鬼那语气蓦地变得诡异起来,“上一年可是多事之秋,江林坡失踪之后,夜夜都能听得对江亭附近传来冤魂的叫声,哟……”他说着,不自觉抱起手臂,“那声音儿,可吓死人了。怪的是没隔多久,这木归婉也死了。你说巧不巧?”

奚画摸着下巴,轻轻点了下头:“……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蹊跷。”

“对吧?”一看得到认同,醉汉那表情倒有些沾沾自喜,叹了口气。

“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辞了那份活计出来给人看马呢……连酒钱都赚不回来。”

奚画兀自琢磨一会儿,眼神一撇,怀疑道:“这些不会都是你瞎编的吧?”

“怎么能算是瞎编呢!我告诉你,你要拿这把柄去找那曾院士,保管叫他把那来年秋试的考题全告诉你喽!”醉汉挑着眉得意道,“如何?是不是比七百个铜板划算多了?”

话语刚落,却听一旁的关何笑哼出声。

“钱若是这么好赚,你怎么不自个儿要挟他去?”

醉汉闻言即窘迫道:“我那不是胆儿小嘛……”

“你胆儿可不小。”关何冷笑道,“至少这对招子亮着呢,不是么?”

“……”听了他这话,醉汉蓦地没了声儿。

“这消息,不值七百文。”言罢,他波澜不惊的把桌上一半的铜板拨了回来,“拿着钱走人罢。”

“诶,你……”醉汉颇不甘心地捧着剩下的小把铜钱,正想反驳,话还未出口,便见那人神色一转望过来,他喉中一哽,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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