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殡仪馆?颜老师这怎么想的?”
“倒也正常, 不是都说那风水不适合人住吗?”
“所以干脆改死人住的吗?颜老师这个思路真的是……”
这帮人都是心里有成算的, 自然是都跟明镜一样。颜倾这一手, 无外乎给了他们一个信息, 这些房子, 颜倾并不打算卖, 并且有她自己的规划。
然而对于京郊县政府来说, 却是一个莫大的好事儿。不是因为更优秀的办公地点,而是因为颜倾和景淮的名气能够给他们带来的转变。
虽然华国一直强调职业平等,然而一些特殊职业者还是很难被大众真正认可。举个不是那么恰当的例子, 就像是法医,和医生只有一字之差,工作更是惩恶扬善, 以守护公民安全为己任, 然而在一些人眼里,却和成天同尸体为伍的怪胎没有区别。
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更是这样, 本身特殊的工作性质造成了他们在大众眼中的形象十分小众甚至带有一些诡异。甚至有的时候, 就连家里人也会因为本身工作原因而被外人diss。
可实际上, 殡仪馆本身也是事业单位, 而殡仪馆的职工从事的工作也并非像极端分子脑补的那么恐怖。简单地说, 只是负责和服务的对象不同。
银行、商场、警局、医院、邮局等等等, 这些行业是为活人服务负责,而殡仪馆,却是唯一一个能够替死者追悼, 为逝去之人负责的地方。
说起来可笑, 在华国,几乎每一秒都有三个人死亡。而这一秒死去的三个人,就是永远无法再见了。而活着的亲人,能够为他们做得最后的事情,就是一个足够体面的送行的葬礼。
接运、敛妆、安排追悼、火化装匣……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们几乎每天都在面对生死离别,他们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可即便如此,还有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轻描淡写就是一句,你们这些发死人财的。
就连这些工作人员的家人也同样面临被嫌弃或者忌惮的尴尬场面。
所以当颜倾和景淮找到县政府说支援京郊建设的时候,县政府几乎没犹豫就通过了审批。而且颜倾这个别墅地理位置也意外很好。是独栋,距离周围的住家都有一定距离,土地改造之后更是能够完全独立出去,不影响周围群众的社区生活。
至于这风水吧!用颜倾的话说,活人承受不住的,变成阴宅反而恰到好处。尤其是稍微拆补一下,就是招财纳福的宝地。
然而县政府和原京郊殡仪馆的职工都觉得高兴,颜倾那别墅周围可不怎么愿意了。
本来这块就很偏远,住家少,生意就不好做。现在颜倾还要改成殡仪馆,听着就丧到了不行。至于住在这头的,更是觉得别扭,好好的一条路天天拉死人算是什么事儿啊!
至于什么经过了县政府同意,什么颜倾玄学大师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将会被打破,所以他们要拼命抵制。
这天颜倾本来打算去商量一下游乐场那边的问题,结果还没出门就接到别墅工地负责人的电话。
“颜老师,可能得请您过来一下。”
“怎么了?”
“这边的居民都不干了。”
颜倾一听就知道为什么,倒是不着急,“你把他们都请到一起,到时候我来解决。”
“可能不是很好解决。毕竟咱们这个工程……”工地那头的负责人也是叹气。别说居民了,就是路上这几个包工队的都陆续有人反映了。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大过年的,殡仪馆什么的总归是让人觉得不舒坦的。更何况,每年到了冬天,总是有很多老人都熬不过。所以这负责人从接了颜倾的活开始,就并不是十分看好。
而此时吴麟那边也接到消息,忍不住露出冷笑。
“女人啊!就是有点小机灵就见识短。以为和公家合作改成死人用的殡仪馆就可以一劳永逸,也是想太多了。去叫咱们那边的人再给添上一把火!”
吴麟这把火,毋庸置疑,自然是要点在枪口上的。他派去的都是能说会道的。三言两语,就把那边的不少居民推到了颜倾的对立面。
就这么的,这帮别墅附近的住家居民直接就炸了。组团去了颜倾别墅外面嚷嚷。还有一些去了县政府门口,张口闭口就是要求见县长。
“徐宛山你出来!”
“徐宛山你出来!”
“徐宛山你出来!”
徐宛山是县长的名字,被他们嚷嚷的恨不得十米外就能听见了。
而这一群人岁数有大有小,全都堵在县政府门口不动弹。明显已经阻碍了交通。即便已经有县政府的干部出来协调,可这些人都纹丝不动,坚持要见到县长本人。
颜倾到的时候,两边人都在僵持。她直接上去和带头的沟通。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闹,无外乎是觉得殡仪馆不干净对不对?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最近之所以倒霉,很有可能是你们房子本身的风水就有问题。”
“胡说八道!我们都在这边住了十几年了!”
“是住了十几年,但真正发生问题的,其实就在这两三个月不是吗?”
“你看出什么了?”这里面有认识颜倾的,知道她是玄学大师,听颜倾这么说,心里也有点打鼓。
“我的确看出点东西。”颜倾也不卖关子,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人的房子风水问题给指出来。
“先说您这边的。”擒贼先擒王,颜倾打算直接把带头的这人拿下。
颜倾准备的很充分,地图铺上之后,直接开始和他们说各家的问题。
“风水学讲究山明水秀,通常来说,住在清澈的海、河、江、湖、溪流附近,都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过于靠近,反而会因为水压迫房子而造成割脚煞。”
“不对啊!那负责小区绿化的先生说过,这边的人造溪流是为了招福纳财才特意弄得。”
“说是这么说,但是您家这两个月非但没有聚财反而每况愈下吧!小财难守,大财不聚,家中一老一小经常有病痛,您本人还有风湿。我说的对吗?”颜倾十分冷静。
“这……”那人无力反驳,因为颜倾说的全中。
颜倾笑着摇头,“这就是割脚煞的缘故了。溪流将别墅周围锁的很死,就连路都变得自由一车能过,这不正是把财路挡住了吗?更何况,如果这溪流是天然,还能引来小财,不算是死局,可偏偏是一溪死水,这不就都相住了吗?”
“那,那怎么办?颜老师一定要帮帮我啊!”说道这里,这人已经完全信服了颜倾,甚至把她当成救命稻草。
“好办。”颜倾安抚的笑了笑,“回头去请一个山海镇悬挂在阳台上就可以了。另外,正对着溪流的窗户对面可以放一块镜子,将煞气反射走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对。您要是不信可以立刻回家试试,我就在这里等你。没有效果您回来找我。”
那人赶紧回家去试,几家和他关系不错的也跟着回去了。
说来也巧,就在他按照颜倾说的布置了之后,屋里原本阴郁的感觉竟然瞬间消失。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不再像往常那样,总是阴沉沉的。
“颜老师神了!”这家人顿时心里大喜。赶紧回去和其他的街坊说。
这下问题迎刃而解。
然而颜倾并不打算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有人看他不顺眼,坑了她一笔,不转头给那人添点堵,怎么符合颜倾的性格?更何况,颜倾和景淮弄这么一出,本来就是为了膈应人。
这么想着,颜倾直接和他们说道,“这房子的风水在盖楼的时候还是好的,后续之所以不好,在小区绿化上。如果是偶尔一处还可以说是意外,可处处都有问题,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颜倾这么一说,不少来闹事的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还真是这样!这小区是两个月之前才开始重新弄绿化的!就是弄完之后,我家突然开始变得不好了。”
“啊!我家也是!”
“我家也一样呀!”
这一下,就把祸水东引。
住在西郊这头的,虽然乍一看都是普通市民。可实际上,还真有一栋楼是养老楼。里面有各部门的退休职工。虽然这次闹事儿他们都出于观望状态,可在罪魁祸首找到之后,这帮人可就坐不住了。
他们虽然是普通员工,可常年混迹机关,对于这种事儿比谁都门清。更何况,他们出谋划策,前面就有带头冲锋的。
九号楼里,几个老爷子老太太坐在一起喝茶。
“损失不能白损失了。我听说咱们小区这风水是有人故意改坏的?”
“活人的地界弄成阴宅,是生怕咱们这帮老骨头不进去了。”
“但是明面上风水这种事儿可不能当做什么实际证据。”
“还要什么实际证据?小区绿化改动之后,摔了腿的,折了胳膊的还少吗?”
“是这么个理儿。”
三言两语,这事儿就定下来了。至于后面冲锋陷阵的,自然有的是人。不过他们如此从容,吴麟那头就很难受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拎着小马扎坐着大巴就进城了。不吵不闹就去四个地方上访。
一个是吴麟的公司,一个是工商局,一个是房管所,最后一个是住建委。
这片地区的老头老太太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边二十几个还是能凑齐了的。而这二十几个也不是随便派的,每一波都有那么三四个瘸腿折了胳膊的。绑着绷带拄着拐棍或者坐着轮椅,浩浩荡荡的就去上访了。
工商局,房管所还有住建委还好,毕竟都有专门接待上访的部门。这帮人是去解决事情的,一切也都是文明的来,即便哭诉,也都是按照程序来。可罪魁祸首的吴麟公司门口,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这一天,刚早晨八点,这帮老爷子就带着队伍过去了。他们先派了一个人作为代表,进去和前台沟通。
“您好,我们是西郊小区那头的住户,关于贵公司之前承接的小区绿化安全问题我们有所质疑,希望能和贵公司的负责人当面约谈。”
“这可不行,我们吴总很忙的,需要预约。”前台直接就给拒绝了。
“哦。”带头的老爷子也不纠缠,溜溜达达的就出去了。
然而出了公司大门之后,就找了个不挡道的地方把马扎放下了。而和他一起来的其他老爷子老太太们,也全都放下马扎坐在一起。
这一帮都是老燕京人,会享受着呢。别看不在自己地界上,家伙事儿却不少。
这会都坐下了,盘核桃的,斗蛐蛐的,还有个带着鸟笼遛黄鸟的,小收音机里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藏着大戏,象棋盘摆上,就这紫砂壶嘬一口清茶,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
保安在边上看着,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撵走吧!人家坐那地方还真不是他们公司的区域,又没有无理取闹的地方。你要是不撵走吧!这迎来过往的就没有不靠近的。这帮老大爷还都挺热情,迎来送往的谁都招呼,上来第一句就是,“你们知道这家建筑公司吗?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