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这个人鱼有关的就是尉迟国的君主。
一进这个城池,沈东黎就觉得到处弥漫着妖气,他四下感受了一下,感觉妖气确实很重,他告诉兮折:“妖气很重,怨气也很重,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东黎拿着追忆贝壳继续追溯,这才发觉主要人物是尉迟国的君主尉迟墨。
他才而立之年,却已油尽灯枯,干枯如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膝下儿女死了个干净。
兮折和沈东黎找了好几个百姓问情况,都是三缄其口无人敢说,听到尉迟墨的名字都吓得退避三舍。
终于他们在茶楼遇到了一个江湖术士,那是个骗钱的,只要给钱,什么都说。
兮折便给了他一个金铢,问他:“这个国家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死气沉沉的?”
那道士像是害怕似的在四周看了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他们说:“看在你们给了我钱的份上我才跟你们说这件事,这是禁忌,不能提,要是被官家知道了,是要杀头的。”
兮折表示自己和沈东黎会守口如瓶。
道士这才娓娓道来:“十多年前尉迟国来了个和亲公主,长得那跟天仙似的,尉迟君主爱不释手,宠爱至极,可是国君哪有专一的道理啊,后宫妃嫔肯定多啊,国君前期对这个公主宠爱有加,后期就冷淡了,这个公主心灰意冷就想离开君主,但是君主不让,而当时这个公主也刚好怀有身孕,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死了。”
兮折一愣,她有点被吓到:“为什么会死?”
那道士摇头:“不知道,很多人猜测是自杀,但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君主悲痛欲绝,日渐消瘦,更奇怪的是,此后君主的妃嫔和姬妾都无一幸免,死的死,疯的疯,压根就没有好下场的,已经连续十年都如此了。”
沈东黎闻言道:“那一定是要妖物作祟。”
那道士吓得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君主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尉迟国估计要易主了,君主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我劝各位啊,还是少管闲事,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那道士很明显看起来害怕得很,兮折看向沈东黎,沈东黎也看着她,问:“你有何感想?”
兮折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是那位公主才报复,但是这和那个人鱼有什么关系?”
沈东黎说:“关系大了,那个人鱼其实是食魂鱼,在仙魔录上位居第二,比楼湮就低一个等级。”
兮折:“……”
沈东黎看到兮折被吓到了,他笑着问:“害怕么?”
兮折故作镇静:“谁会害怕啊,我会害怕我就不会帮忙了……”
说实话,确实挺怕的。
兮折唇角一抿,上去双手放在沈东黎胸前,感觉脊背发寒:“这不是有你么?我怕什么,我才不怕。”
沈东黎就爱她这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笑地甚是好看:“我就爱你这个小媳妇的样子,别怕,万事有夫君在,不就一个食魂鱼,咱们把她捉来烤了吃。”
兮折眨眨眼:“真的么?”
沈东黎点头:“那还有假,咱们先去王宫看情况,去见尉迟墨。”
兮折点头。
尉迟国君十多年来一直在找能人异士企图破解这个局,但是始终没有人能解决得了。
他知道是爱妃的恶灵不肯散去回来找他报复,但是他没办法。
自从死了无数能人异士之后,就再也无人敢来尉迟国了,唯有走不了的百姓都还未离去。
他也快要油尽灯枯,其实死去之前,他是想跟爱妃见一面的,想跟她道歉。
可是始终没机会。
然而转折就这么出现了,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王宫了,他都忘了,可这一天,他听到外面的侍卫紧急地禀告:“君上,外面有两个仙长说能帮你除去魔障!请求见您!”
第59章 过往  上一世的楼湮是不是也喜欢她呀?……
兮折和沈东黎成功见到了尉迟墨, 榻上躺着的男人形销骨立,眼窝深陷,两边脸颊也陷了进去, 颧骨高突, 比一个即将死去的老者还要吓人。
王宫里萧条无比, 伺候他的也是几个忠诚的太监,后宫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死的死,散的散, 疯的疯。
听闻来人能消除魔障, 他还使劲撑起身子想要起来,但是终究动也动不了, 他的声音都是可怕的苍老。
兮折问了他的情况,身边的太监也不敢多说, 但是君上这个样子显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东黎帮他输了点灵力, 他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其实沈东黎一眼就看出来有邪物在吸食他的阳气。
他感觉自己有点力气了, 也能坐起来了,这才被人扶着坐在床头, 叹息一声道:“二位仙长若是没有足够的本领还是离去比较好, 不然会白白送了性命。”
沈东黎坐在一边没答话,兮折问话道:“您这个样子持续多久了?”
尉迟墨说:“十多年了, 从她死后, 我就开始不行了, 身体每况愈下,拖了快十年,也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也都要入土了。”
在一边漫不经心把玩玉器的沈东黎却问:“这十年你可有跟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亲近?”
尉迟墨浑浊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韵,他说:“她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她没有离开我,我知道她在跟我开玩笑。”
兮折问:“她是谁?”
旁边的老奴回答:“静妃娘娘。”
兮折问:“静妃娘娘是?”
尉迟墨说:“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可也因为我一时糊涂犯了错,她不肯见我了,也不想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可是她就是不回来了。”
兮折问:“静妃娘娘可是多年前来和亲的公主?”
尉迟墨点头:“那时候啊,她笑起来像一朵花似的,可漂亮了……”
他说着说着好像陷入了回忆,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能回到那时候该多好,我一定不会再鬼迷心窍地去爱别人。”
兮折看了看沈东黎,沈东黎觉得这人可笑:“所以当时你做了什么让她原谅不了的事情让她十多年都没离去选择留在你身边报复你?”
尉迟墨突然摇头道:“没有,她没有报复我,她是来爱我的,她说的,我信……他最喜欢我了。”
沈东黎说:“她在吸你的阳气,等你死了,她就可以找个身子重新复活了,这样你还觉得她最喜欢你了么?”
男人摇头,神色突然有些茫然:“不会的,她说最喜欢我了,她不会那样对我……”
兮折没答话,沈东黎告诉兮折:“问题就出在这个人身上,那女的死了以后没有离去,借助食魂鱼的帮助留在了人间,可能代价就是帮食魂鱼找干净纯洁的魂魄,好助食魂鱼增长功力,如果能捉住这个女鬼,咱们就能找到食魂鱼。”
兮折点头,问他:“那咱们该怎么做?”
沈东黎说:“今晚就待在这里,她一定会来的。”
尉迟墨茫然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问兮折:“你们要把她带走么?你们不能把她带走,她是我的。”
兮折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为什么会让一个那么喜欢他的女人化成厉鬼都不放过他。
兮折问:“你能跟我讲一下你们之间的故事么,不然我们没办法帮你。”
尉迟墨闻言,浑浊的双眼中涌出了泪花:“我和她啊,那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尉迟墨刚到弱冠的年岁,也是该娶妃纳妾的时候了,那时候老国王还活着,一个边陲小国有想和尉迟国联姻的意向,愿意把国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送来和亲,尉迟墨见了画像之后觉得她好漂亮,一口答应下和亲的事。
那位公主被送来之后,不出意外,是尉迟墨喜欢的模样,为人知书达理甚是温柔贤淑,两个人成亲没多久这位公主便有了身孕,尉迟墨高兴的同时,老国王却也病重了,尉迟墨不得不在病重的老国王还未离世前继承王位。
自古帝王多薄情,他位居高位后,一个和亲公主自然就不放在眼里了,即使对她依旧有爱,但是始终新人胜旧人。
加上公主有了身孕,很多事情又不方便,于是选秀又开始了,在公主怀孕身孕期间,他光选秀举办了不下十次,纳入后宫的妃嫔不下五十个。
而这位公主一直也没有哭没有闹,想着安安稳稳生下孩子就成。
可谁能想到那些个被选进宫的女子当中,有几个颇有心计,在公主怀孕不久后,有几个也相继怀孕,但是都纷纷流产,只有公主的没事。
当时尉迟墨年轻气盛,觉得是这位公主善妒所以才让其他妃子流了产,尉迟墨一气之下把公主打入了冷宫,一直都没去看过。
后来他的其他妃子怀孕之后诞下婴孩,都再无事端。
公主也在冷宫诞下一子,但是尉迟墨始终没去见过,这位公主一直想出冷宫,为了孩子努力地活着,可是后来有一天,她的孩子不知道被谁扔到了井水里淹死了,她就彻底疯了。
疯魔的公主痛不欲生,尉迟墨这才想起她来,去冷宫见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死了,她疯了。
愧疚之余,他把公主接了出来,并且册封了静妃,也是在册封的那一晚,他们欢好之后,彼此便歇下睡着了,可等尉迟墨一觉睡醒,那公主已经悬梁上吊自杀了。
还是伺候起居的内侍太监起床之后在外殿发现的,她打扮艳丽,悬在房梁上,眼睛向上翻着。
这起事故发生以后,整个王宫都三缄其口,秘密发丧。
然而变故就从那时候开始了,尉迟墨后来宠幸一个女人便死一个,妃嫔怀一个孩子便流一个,再也没有好过。
从开始的王宫内出事演变到了后来整个国家开始出事,尉迟墨这才知道发生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找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纷纷命丧其中,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尉迟国便从此没落了。
尉迟墨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再没好起来过。
他知道是她在捣鬼,但是他始终见不到,也只有每天晚上做梦时,她才会入梦来。
兮折听完尉迟墨的陈述,只觉得这世上的感情真的没办法让人一直相信。
公主被冤枉之后又死了孩子,万念俱灰之后才在和尉迟墨最后一次欢好之后选择了自杀,她想让尉迟墨后悔,更想让尉迟墨每天进到这个寝宫便能想到她那个可怕的模样,她想让尉迟墨一辈子后悔。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选择帮助食魂鱼,来覆灭尉迟国。
感情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的下场和这位公主的下场又有什么区别,她们的命运何其相似。
不,兮折比她更可悲,最起码尉迟墨还会带着愧疚想补偿公主,可盛陵光从未想过补偿她,甚至不惜亲手把她千刀万剐。
真可笑,这世上的女人,可不多数都像这位公主一样傻么?
尉迟国许是人太少了,所以入夜总是寂静地可怕,兮折坐在楼台殿宇上方,撑着脸看着天上的月亮。
沈东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微微侧首便看到他略显阴冷的轮廓。
兮折突然问沈东黎:“这世上是不是没有男人的感情能被人信任啊?”
沈东黎看向她:“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世上多数男人如盛陵光和尉迟墨,但是也有少数像我这样专一的,你不能因为盛陵光和尉迟墨就把所有男人都一棍子打死。”
兮折笑了笑道:“谁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样,但是,如果你以后也想娶个三妻四妾什么的,我也不会阻拦,我觉得一个女人的价值不该用一个男人来衡量,你可以三妻四妾,我也可以选择不和你捆绑,我觉得自由挺好。”
沈东黎始终明白兮折的心不在他这里啊,她连一句喜欢的话都不说,也很少用崩溃的情绪来指责他做了些什么,其实挺寒心的,但也是因为她这样,他才喜欢上的不是么?
又何苦强求她能为他做出什么来。
沈东黎笑了笑道:“你放心啊,我不会成为你的困扰,你若是觉得在我身边苦了,累了,你可以随时离去。”
兮折心里一紧,看了沈东黎一眼,再什么话都没说。
沈东黎又重申一遍道:“你认识的男人就有三种,而我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一种,我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从不去轻易喜欢人,但我说喜欢我,我就是喜欢你,谁来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