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月光清冷。
时值夜深,罗远城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霜。
几声铜锣敲响,屋外打更人的喊声,渐渐远去。
隐约间,似还能听见打更人的布鞋踩在,小雨过后街道上,那水滩溅起的践踏声。
“护法,镇魔司的人出城了。”
一处燃着红烛厢房内,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看着纱窗后,正梳着红妆的老妪。
曾几何时,这位江州城内的贵夫人,还花容月貌,惹人怜惜。
但岁月终究无情,在那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了时光的褶皱。
“剑,找到了吗?”
不同于年迈的面貌,老妪声音温婉,带着一丝动人的魅惑,若只看那纤细的背影,怕是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佳人心伤。
“应是被藏起来了,不过以镇魔司的心性,得到血煞剑这把难得的法器,定然不会毁去,怕是正在暗中琢磨着,如何将之祭炼为己用。”黑袍男子沉声说道。
“无妨,反正人在这里,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辈子。”审批红妆的老妪沉思之后,缓缓地说道。
“吩咐山里人准备好,镇魔司虽然日薄西山,但毕竟曾是猛虎。”
“猛虎,哪怕病了,死的也应该壮烈一些。”
“属下明白,林将军府邸那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黑袍男子沉吟道。
“黎明吧,看的到希望,摸的却是绝望,还挺有趣的,毕竟百莲,就应该在此时绽放。”
老妪缓缓说道,似想起了什么,扭过了头,目光穿过了那层纱窗,落在了黑袍男子的身上。
“阿四,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虞夫人的大恩,阿四永生不忘,属下向您保证,当黎明的曙光升起之时,便是夫人重回青春之时。”
“若真有那时,你可以越过这层薄纱,来到了我的身边。”老妪满意的说道。
“多谢虞夫人。”
“下去吧。”
“诺。”
待到黑袍男子,也即是老妪口中的阿四走远之后,走的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之后,老妪的目光仍然没有丝毫的动弹。
她的目光,似看向窗外黑暗中的海棠,也似看向那层渐渐敛去的月光白霜。
“红颜易逝百花伤,一株海棠裱华妆、上弦下意似露霜,烛光盏盏燃未央。”
“女人啊,呵呵......谁还记得我江州虞夫人,哈哈......”
一首轻语于呢喃之中,渐渐化作轻狂大笑,从这厢房,从这黑夜之中,化作了一抹痴狂。
小楼外,听着笑声,阿四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吁。”
罗远城外,一片荒山之处,声嘶马啸,戛然而止。
“周兄,接下来我们得下马前行了,虽然林将军已经为我们驱逐了这一片的叛匪,但此地毕竟存在着百莲教徒,谁也不知他们会有什么手段监视。”左小千拉住马缰,轻抚着坐下骏马,说道。
“好。”周长青闻言,点了点头。
“马兄,夜路难走,就委屈你先留在此地了,若遇见危险,或者天亮之时,我们未归,你可自行离去。”
“周兄,莫非你通兽语?”正准备将马绳绑在树林内的左小千,看着周长青安抚着黑马,诧异道。
“略懂,略懂。”周长青微微一笑,调禽之法,最擅长与这种温顺的生物打交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绑了,便让你的黑马带着我的白马吧。”左小千看着黑马打了一个响鼻,一副亲昵的模样,当即说道。
下一刻,两人便向着黑暗中的山林快速前行。
唰、唰......
片片落叶无声滑落,两道迅捷敏锐的声音,在树林之内不断穿梭,仅仅只是一盏茶的世间,便来到了一处山坡前。
“本以为这一番赶路,周兄会不适应,但我没有想到,在这山林之间的纵越之术,周兄你竟然比我还要轻松。”
看着周长青好似一缕清风一般,落在一处岩石之上,左小千感叹的笑道。
他是锻骨境巅峰,论体魄不知道甩开周长青多少条街,可以在这山林之内穿梭的速度,反而隐隐慢了一丝。
如此风流出彩的人物,若是往前数几十年,怕是有资格问鼎上清一脉的道子,也不知那上清一脉的道人,是从哪里寻到了这等人才。
“一纸黄符罢了,怎能比的上你镇魔司的银光校尉。”
对于左小千的夸赞,周长青把手一扬,手中符力尽数耗尽的神行符,当即断裂了开来。
“左兄,你口中的援兵在哪里?”
“便在周兄的眼前。”左小千看了一眼被收起的符箓,当即将左手手指放在了口中。
“咕咕、咕咕、咕咕......”
随着三声夜鸣响起,于周长青的目光之中,那山坡之下,于似白霜的树林之内,一道道模糊的人影,从四周各处走了出来。
“在下毛文龙,奉林将军之命,带三十名兄弟,特来助左校尉一臂之力。”
不过片刻的世间,就见一名面容英武的男子,走到了周长青和左小千的面前,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
“多谢毛副将,事不宜迟,还请毛副将,带我们去那群百莲教徒的藏身之地。”左小千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毛文龙后,说道。
后者看了令牌一眼,目光从周长青身上扫过之后,当即沉声说道。
“跟我来。”
“山外的哨兵,是退给山中的盗匪看的,而毛将军他们何时来的这里,我也不知道,只是来之前,知道这里有林将军留下的伏兵。”
两人跟在毛文龙的身后,一路穿行之间,左小千小声的解释道。
“算不上伏兵,只是兵不厌诈而已。
这伙匪徒若不是借助百莲教的邪法相助,隐藏在这大山之间,早就被我们剿灭罢了。”毛副将冷笑着说道。
“相比于北方的那些蛮夷,这伙匪徒不过是疥疮之鲜罢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敢公然举旗叛乱。
乱了这天下,他们以为自己挡得住蛮夷的铁马吗?”
“世人总是以为自己不公,眼中又哪里能看得见天下。
说起来,前几年我还去过边疆,难道那里的局势又大变了,不是说祖大将已经扼制了蛮夷的扣边吗?”左小千问道。
“蛮夷狡诈,防守得了一时,防不了一时。”毛副将闻言,沉默道。
一炷香的时间后,于山中快速潜行的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树林之内。
于那树林之下,灯火通明,隐隐可见一个个巨大的帐篷,借着月光,还能看见有人不时的巡逻。
“那伙百莲教徒,便在那里。”这时,毛副将指着下方的山谷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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