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她走出包厢,齐魏还惊魂未定,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身上竟会有那么重的杀气。他惊惶地看向燕郊,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被酒瓶砸破了脑袋,一缕血顺着他额头流了下来,衬着那阴沉沉的脸,十分骇人。
凤棠走出饭让后叫了辆出租车,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痛得她直不起腰来,“去医院。”
司机忙调转车头往医院开去,这时候凤棠的手机响了下,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简讯,没有任何的字眼,全是一串串长短不一的符号,间杂着数字。一般人看到肯定以为是乱码,要么删除要么忽略。凤棠却很认真地看了会儿。手机屏幕的灯光映在她脸上,惨白惨白的。
她很认真的看了会儿,又翻了会儿手机,忽然对司机说:“师傅,去蓝调酒吧。”
司机是个快下岗的大叔,关心地问,“你不去医院了?我看你胃疼得厉害,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小姑娘家要爱惜身体,别想着年轻不当回事……”
凤棠听他唠叨完才说道:“有急事,送我去蓝调酒吧,麻烦快点。”
司机无奈,他也不能将人绑到医院去不是。蓝调酒吧离得有些远,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凤棠付了钱下车后,深吸了口气进入酒吧。
晚上七八点,酒吧里生意正好的时候,调酒师在吧台里调着酒,听到门铃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郎走进来。她身材十分高挑,大概有一米七几,卷发慵慵散散地披着,素面朝天却别有风情。裹着黑色的风衣,深V的领口露出胸前丰盈的雪白,衣摆垂到小腿处,修身的剪裁显得腿长两米八。脚上却极不合适宜地穿了双拖鞋,连袜子也没有穿,露出一截精致的足裸。
调酒师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一边想入非非的猜测她风衣里有没有穿衣服。
女郎走到吧台前坐在高脚凳上,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嘴边。调酒师很有眼色地拿来火机替她点上,随便瞄了瞄风衣的领口,入眼一片雪白滑腻,果然什么也没有穿。
调酒师不由呼吸一紧,心虚地别开眼,就见女郎勾着眼角望着他,半眯的桃花眼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嘴唇微张,吐出袅袅的烟雾,慵懒而享受的模样,简直勾魂摄魄。
调酒师混迹于酒吧,见惯了美色,还被她这浓艳的风情给震慑了。
凤棠吸了两口,将烟掐灭,曲起指头敲了敲玻璃台面,“来杯酒。”
调酒师这才回过神来,殷勤地问,“您要什么酒?”
凤棠勾了勾手指,调酒师立时凑过去,听她在耳边呵气如兰地道:“宝贝儿,你想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她唇角微勾,桃花眼微漾,轻轻一笑,浑身都散发诱惑的味道,如暗夜的罂粟花。
调酒师不敢再看她,利落地调了杯鸡尾酒给她,“这杯酒叫作夜色危情。”
凤棠接酒的时候,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调酒师的掌心,饱含着挑|逗,调酒师心旌荡漾,反手要握住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抽回手,留下一个蛊惑的笑容,端着酒杯而去。
调酒师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像是聊斋里被女鬼调|戏的书生,一夜香梦过后,只剩满身空落与心痒难耐。
凤棠在靠近洗手间的地方找到了32号座位,绿植遮挡着这里看起来比较隐蔽。她喝了口鸡尾酒,浓烈的酒液进入胃中,本就抽搐的胃更是一阵痛似一阵,痛得近乎麻木。
她摇晃着酒杯,勾起了唇角,笑容散漫而轻佻。这时她听到一阵笑声,抬眼看去,才发现绿植另一边31号座位上坐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苏是。
苏影后在圈里出了名的不染凡尘,她被谢颐保护在玻璃橱窗里,娱乐圈的八卦、绯闻、潜规则皆与她无缘,她只要拍好戏就行了。
凤棠万万没想到九天仙子似的苏是会出现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再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才被谢颐抛弃,借酒销愁谁不会?
若搁平时凤棠肯定是要趁虚而入的,不过今晚她有要事。她看了看时间,放下酒杯起身的时候,眼光扫到苏是桌上的花瓶。白色的花瓶里插着四朵殷红的花,叶片轮廓披针形,呈羽状分裂。
她忽然像眼镜蛇似地躬起了身子,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不过一瞬间她便恢复了神色,向卫生间而去。
胃实在痛得厉害,她连路都走不稳了,摇摇晃晃地来到卫生间,一开门就撞到一个人。那人见她要倒,忙扶住她,“姑娘您喝多了。”
那是一个女清洁工,四十多岁的样子,胳膊上戴着个红袖章,写着“清洁工”两个字,只是人家字都是从左往右的,她的是从右往左,一眼扫上去倒像是“工洁清”。
凤棠含混地说着醉话,“莫扎特的鸡尾酒,我请你。”
清洁工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只喝贝多芬的。”
凤棠呵呵笑了声,清洁工扶住她的手,“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东倒西歪地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胃痛得一阵紧似一紧,大颗大颗的汗从她额头滑落,她还没有走到坐位便坚持不住,脚下一软跌倒了。酒吧里的人都吓着了,她摸着桌子想站起来,一只手架住了她的胳膊,她抬头就看到苏是的脸。
她苦笑着道:“你又不是什么英雄,作什么来救我?放开。”
苏影后外表高冷,内心却是热忱的,见她痛得实在厉害,架着她的胳膊往酒吧外走。
凤棠清楚这时候是绝对不能与她有任何牵扯的,可她现在全身无力根本挣不开她,“喂,我可是个女同,你不放开我,我以后会死缠着你的。”
苏是对此充耳不闻,架着她的胳膊带她出门,正好看到有辆空出租车等在门口,将她塞到后座上,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师傅,去医院。”
终于离开酒吧,凤棠暗暗的舒了口气。胃痛已经让她集中不了精神,在后座上蜷成一个虾米。
夜晚道路很空,司机车开得很快,苏是见凤棠痛得厉害也没有嘱咐司机慢点。她担心着凤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回头就见迎面来了辆大卡车,尖锐的刹车声也减缓不了它的速度。而这边出租车正箭一般地向它飞去,苏是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眼,她看到出租车以飞蛾扑火的架式向着大货车冲云,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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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是觉得自己在黑暗浮浮沉沉、浮浮沉沉,有什么东西吉光片羽似的划过,捉摸不住。渐渐的她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看到了一线亮光,有白色的东西在里面晃过,幽灵似的来来回回。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的意识终于沉淀下来,完全清醒后,才知道那些白色的幽灵是医生,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苏是脑海里一片混乱,好一会儿混乱的思绪才沉甸下来,想起自己出车祸了,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小夏至肺炎好了没有,没有看到她会不会哭个不停?
她嘴里插着氧气管说不了话,医生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后,说了一串专业术语,然后说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先留院观察一阵子。
“谢谢医生。”这是个女性的声音,温柔细致,有种江南烟雨的绵软味道。苏是的身边并没有什么女性,不知道这人是谁。
“哎,可算是没事儿了。”女子叹息道,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让你出去浪,让你出去浪,把自己浪成这副德性了吧?瞧你这矬样,我得拍下来。”
她举着手机走到病床边一通咔咔地乱拍,这时苏是才看清她的脸,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女子她认识,——影后秦淮。只是虽然他们是同是圈里的人,两人绝没有什么交情,她怎么会来探望自己,还用这么熟悉的口吻?
秦淮一连拍了十来张,才得意地道:“以后这就是把柄,敢违逆姑奶奶,就给你曝到网上去,哈哈……干嘛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第一天认识我啊?装无辜扮可怜也没用,甭想让我删了这些照片!”
苏是:“……”虽然不是第一天认识,可你这么亲密我会很尴尬的。
作为一个损友,秦淮兴致勃勃地坐到她床边,“来来来,给你看看你自己的矬样!”
苏是:“……”
秦淮将手机递到她眼前了。苏是随眼瞄了下,下一秒倏然瞪大双眸,心里顿时排山倒海似的乱成一锅粥。
照片里的人留着及腰的卷发,一双风情的桃花眼虽然只剩一线,眼角的血泪痣还在,标准的心型嘴唇,极具辩识度。虽然这张脸此刻青一块紫一块,肿成猪头,苏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与她一起出车祸的凤棠!
她一把夺过秦淮的手机按了锁屏,屏幕黑了下来,却能照出她的脸,与照片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