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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她的宿命

宁贵妃温婉一笑,拉着白楚谕坐了下来,道,“方才我听宫人说你去见皇上了,他可是又为难你了?”

白楚谕摇了摇头,道,“姨母您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宁婉见他摇头,面上的紧张才少了一些,想到夜玉颜要去和亲的事,眉宇间不由笼上了愁绪,“皇上要让玉儿去月氏和亲,月氏那种遍地障毒之地,民风粗野,玉儿要是去了,还不知要吃多少苦,我已经去求过皇上,可他执意如此,你可能想想法子,不让玉儿去南疆?”

白楚谕神色淡淡道,“这是她的宿命。”他环视了一眼宫殿,道,“何况,南疆便是再不凶险,也比呆在这糜烂腐朽肮脏遍地毫无亲情可言的皇宫要好。”

宁婉闻言,微微恍神,也看向头顶的宫殿,是呀,这座皇宫就是阴暗冰冷的牢笼,他们全是这牢笼中那人的傀儡而已,说来血脉亲情几个字,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可是……”宁婉叹了口气,道,“当初无奈让玉儿进宫我已对你姨母不起,如今……她若是知道玉儿要去南疆那种地方,还不知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与你无关,这是她的命。”白楚谕说完,站起身来,意欲离开。

宁婉也忙站起身,见白楚谕神色淡淡,心下不免有些慌张,道,“怎么就要走了?再多坐一会儿吧?”

“尚有事要处理,改日我再进宫看姨母。”白楚谕不温不淡的道。

“可是我说了让你不喜的话?”宁婉这些年在宫里枯熬,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挂念这唯一的儿子身上,虽然每次相见,他总是一副温雅淡然的模样,可宁婉到底是做母亲的,心思极细又敏感,一直从白楚谕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来揣摩他的情绪。

白楚谕摇了摇头,“您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事要忙,夜玉颜的事您也莫要担心,她便是嫁去月氏,我也会派人保她安然无虞的。”

宁婉闻言,心思才稍定,连连点头道,“好,那你去忙吧,玉儿自从听了消息,一直不食不饮的,我再去宽慰宽慰她。”

白楚谕微微颔首,转身迈步朝门外走去。

眼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就要跨过殿门,宁婉朝前追了两步,失声问道,“你可曾……可曾怨恨过我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苦受折磨?”

白楚谕脚下微顿,道,“不曾。”

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平平淡淡,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殿门外。

良久,宁婉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圈微微泛红,这孩子虽然总是温润淡雅的模样,嘴上也从来不说什么,可她总感觉的,他心里到底是怨过的。

她悔嫁帝王家,这些年,无数次厌恶过自己当初的懦弱偷生,不敢去死,还生下了这个孩子,让他从出生起,就背负沉重的枷锁,给他一个这样不堪的身世。

过了一会儿,宫女如意回来禀报道,“二公子已经出宫了。”

宁婉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出声道,“走吧,去漱玉斋看看玉儿。”

宁婉原以为在玉儿得知无法扭转去月氏和亲一事,会大哭大闹不止。

可没想到她竟是出奇的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是母妃无能,你白二表哥在此事上亦是无奈,玉儿,委屈你了。”宁婉只当夜玉颜是伤心过度,才会这般,出声安慰道。

“无碍的。”夜玉颜神色平静,语气却格外的冷嘲,“白二表哥根本就不愿帮我吧?父皇那般看重他,他若是真心愿意帮我,父皇不会不松口的。”

“玉儿?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宁婉听着夜玉颜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免有些生气。

可想着她此刻心里难受,难免失语,便又缓和了声音,柔声道,“你二表哥不是不帮你,他说了会派人保护你,便是你去了月氏国,也会护你安然无虞。”

夜玉颜闻言,冷笑出声,声音骤然变得尖锐,“月氏国那是什么地方?我白二表哥的手已经长到能伸进大庆以外的月氏国了?你们是不是拿我当傻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月氏国本该是白二表哥去的!”

“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面对这样的夜玉颜,宁婉不免有些动气,“我知道你要去南疆心里难受,可也不能这般说你二表哥,你白二表哥好心派人保护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呵呵……”听了宁婉的话,夜玉颜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阴阳怪气的道,“我话里的意思母妃您应该明白才是啊,白楚谕他是什么出身,您心里最清楚不是吗?本该住在这宫里的人是他吧?那嫁去月氏的也该是他!”

伴随着“住嘴!”的呵斥声,‘啪!’一声脆响,遍彻整个房间。

宁婉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下慌乱如麻,见夜玉颜捂着被她打的那半边脸,怔忡的看着自己,她愧疚而又自责的道,“母妃……一时失手,疼不疼?”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看夜玉颜的脸,却被夜玉颜挥手冷冷推开。

她目光尖锐而又怨恨的看着宁婉,冷声道,“够了!做戏这么多年,你们不累吗?你们都不愿帮我,我自己也有办法不去月氏!”

宁婉看着夜玉颜这副极为陌生的样子,后背发凉,有心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之所以这般,是有苦衷的,是母妃对不住你……”

“够了!”夜玉颜再次冷声喝止住宁婉的声音,冷冰冰的道,“收起你假惺惺的面孔吧,我累了。”

说完,夜玉颜转过身,不再去看宁婉,两行清泪却从杏眸里滚滚落下。

多可笑,今日之前,她还抱着那么微弱的一点希望,可如今全被打破了。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父皇是假的,母妃是假的,宠爱是假的,疼爱亦是假的,就连这座皇宫,这至高无上的地位,也都是假的。

她一直活在这虚假和谎言编构的世界里。

宁婉看着夜玉颜抗拒的背影,满腹心酸,泪眼婆娑。

真是造孽啊,她轻叹一口气,无奈的离开了漱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