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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庄良珍又夹了块羊肉,她吃东西很奇怪,算不得斯文,嘴又小,但是看着就感觉很安逸很舒服,每咀嚼一下都那么香,引得余尘行也有点想吃,他很想吃,一直盯着她浅红色的唇。

察觉到异样的视线,庄良珍抬起眼睫,目光猝然与他碰撞,余尘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还以为她会生气或者鄙夷。

但她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垂眸继续吃。

庄良珍还以为余尘行要找她麻烦,所以警惕的盯看他一会儿,见他面无表情的,不像是要发动攻击的样子,便垂眸安心吃面。

她还不知双槐巷已经被良骁买走,所以在搬离之前轻易不会喷死他,在一定范围内不与他计较。

余尘行心不在焉的坐在位置上,望着烟雾袅袅的汤锅,没过多久,屏风传来女孩子细细的声音,然后她们就出来了,春露见是少爷,立刻上前行福礼,慕桃跟着行了一礼,庄良珍也很温婉的福了福身:“余公子。”

吃个面都能遇到,真倒霉!余尘行不悦的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唇上,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猛然缩回。他冷冰冰的哼了声,又用余光小心的打量了她一下。

打完招呼,庄良珍携着两个小丫头离开。

余尘行的脸更黑了,喊道:“我前天让人问你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复?”

庄良珍转首看他,难得迷惑了一瞬:“什么事?”

还什么事?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你要是男人,铁定玩忽职守,上任不了三天我就给你撸下来!余尘行别开脸,仿佛看她一眼都不耐烦,冷冷道:“这是公务,你靠近点,我不能太大声。”

她走过来,离的也不算特别近,但足以听清小声的话。他余光里是一袭豆绿的棉布裙子,裙摆像是漾起的春江波纹,人心也跟着荡漾起来,余尘行烦躁道:“谁让你离这么近了,身上一股怪味!”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被人当面指责一股怪味,脸色能好才怪,春露痛苦的闭上眼,慕桃拧眉看向余尘行。

余尘行忽然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她能有什么怪味啊?

无非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撩的他心烦意乱。

他有些心虚的抬眸去看她。

庄良珍下意识的垂眸轻轻嗅了嗅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眼波浅浅的:“你说吧。”

余尘行一眨不眨看着她:“我要你牵那匹马去确认嫌犯。”声音不由自主放柔了。

可以啊。庄良珍点点头。

余尘行哦了声:“那没事了,你走吧。”

她便携着两个小丫头真的走了,而且还很体贴的尽量的离他远一些。

余尘行气的折断了筷子,那之后,只吃了半碗面便匆匆回府,晚膳也用了半碗,这可吓坏了余夫人,他的哥哥则暗暗不屑,一个男人,吃饭活像个娘们。

幸好暮烟白日就为他炖了萝卜牛腩汤。

大齐严禁私人宰牛,违者处罚仅次于宰马,所以市面上根本不会出现牛肉,不过像长公主府这种地方关起门来,低调的吃一吃还是允许的。

这头小牛一分两半,长公主府一半,鲁公府一半。

汤头鲜美,余尘行尝了一勺,不错,她那么能吃肉,连羊鞭都吃哈哈哈,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又笑了,白痴,她绝对不知自己吃的是什么!

暮烟见他心情转好,也温柔的笑了笑,轻轻的为他捏肩。

余尘行勾了勾她白皙的脸颊:“做的很好,这个赏你了。”抓了把精致的金锞子给她。

暮烟欠身谢恩,含情脉脉看向他,他说:“快去给我盛一大盅,记得多放点肉,挑个秀气的攒盒提来,我要送人。”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知所起的欢欣,独自骑马绕开各处巡防的宵禁官兵,只身来到双槐巷,夜色深浓,早已过了戌时。

他望着安静的大门,门前烛光淡淡的灯笼,这么晚了,她应该早就歇下了,还吃这个干什么,万一不克化怎么办?

可是她一定没吃过牛肉,这个肉多新鲜,比五花肉好吃。

他提着攒盒,摇摆不定,立在浓密的树影中呆呆站了许久。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与男子的低语从那扇沉重的门板后传来,紧接着是门房开门的声音,烛火通明,映照着良骁那张特别讨女孩欢心的脸,嘴角还挂着暧昧的笑意。

他叮嘱了厨娘一句:“她不喜欢太硬的东西,尽量炖烂一些好克化。”

厨娘欠身应下。

良骁戴上帽兜,遮住大半张脸,随从伺候他上马,然后也骑了马紧跟他身后,不一会便消失在夜幕深处。

余尘行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附体了!

否则怎会跑这里自取其辱!

良骁是什么人,假正经,一肚子哄女孩的招式,他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那丫头又盯着世孙夫人的位置眼冒绿光,这两人眉来眼去,早已勾搭成奸,他却终日为此神魂失据,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胡乱说的那些话,譬如只想跟她,跟她睡……不会娶她……

这么混账的话都敢说,她自是看不上他的。

可是一看到她,他就傻了,只能依靠那点倔强来维持最后的自尊。

余尘行目光茫然,不知所措,又魂不守舍的回府,大苏早就守在门房等他,见他回来,慌忙迎上去,一脸担忧,但又挠了挠头,拧眉问他:“二爷,您的马呢?”

嗯?什么马?他这才想起骑去双槐巷的马。

翌日,双槐巷门前发现一匹无主的马,门房将此事回禀给庄良珍。

第三日,大苏上门,在一阵沉默又尴尬的气氛中领走那匹倒霉的马。

……

再说回鲁公府,老太君听下人回禀惠风堂茶楼那一出戏,面无表情的笑了几声,一双凤眸不怒而威。

这摆明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小丫头片子除了一条命加一本经书,便一无所有。还自以为鲁公府不答应她的条件就别无他法。

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殊不知强扭的瓜不甜,为了嫁给一个男人,得罪整个家族,是该说她有勇有谋还是愚蠢无知?

但是当一个“蠢人”就是这么做了,一帮子“聪明人”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傻眼。

良二夫人在袖中捏了捏帕子,垂眸恭敬道:“娘,那小丫头可不只是仗着一本经书呢……”顿了顿,她轻咳一声,淡淡道,“良骁那孩子好像是真喜欢她,他们在上谷又有了夫妻之实,您也知道的,男孩子这个年纪最容易做一些冲动的决定,他许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人了,留在身边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那毕竟是庄令贤的后人,父亲又死的不甘不愿,留在身边迟早是个麻烦。

良二夫人希望老太君出面压一压良骁。

这样,她伸向双槐巷的手才能方便许多。

老太君垂眼想了想,沉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没必要因为这个令他不快。他如今得了皇上青眼,为皇上办事,将来婉婷入宫,指不定还要依靠这个哥哥呢。”

哪个男人不厌恶将手伸进自己房里的人,哪怕那是他的长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介意。长子因为这个看破红尘出家为道,她总不好再为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丫头让嫡孙不痛快,毕竟还是要以长远的利益为重。

因为蓝嫣芝的事,老太君这些年心性是越来越和软了,良二夫人做出一副恭谨聆听的样子。

在她眼里庄良珍就是个乞丐,倘若有自知之明,她倒也可能赏她几两银子,但这是个不要脸的,竟强迫鲁公府接受她,就算能答应,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她根本就不想答应。

她好不容易把大姐儿良婷安处理给一个鳏夫,就是盼着太子妃那位置能落在良婷婉头上,又好不容易选中了谢三,从此,操控长房犹如探囊取物,怎甘心因为庄良珍而满盘大乱。

良二夫人轻声道:“娘,可是总不能真把她娶进门吧?这也太委屈良骁了,而且谢家的三姑娘那可是百里挑一的人选,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谢氏再如何有心攀附我们,也不至于让嫡女嫁进来做妾啊!”

老太君抿了口茶:“不是有谢二吗,一个庶女,做鲁公府世孙的妾,也不算亏待了他们。至于谢三……”她犀利的眼眸转向良二夫人,“不是还有良骏。”

啊?!良二夫人险些失态,死死抠住藏在袖中的手。

这可万万舍不得啊,她的五儿就是用来尚公主都觉得可惜,谢三的出身怎能与其相配!连邬清月那样的门第她都没看上呢,谢三,简直是开玩笑!

老太君重重的哼了声,人老成精,良二夫人卢氏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但只要事情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她也乐得装糊涂,可卢氏如今越发的只顾自己,事情也只对二房有利,这就不能忍了。

良二夫人在这边纠结,汗如雨下,暗暗骂道:老刁妇,为了江陵马场,你这是要双管齐下,一手抓牢那丫头,一手绑住谢三,不愧是连自己亲生儿子儿媳都能牺牲的人,如今牺牲两个嫡孙算什么!

老太君不冷不热道:“先走一步是一步,把亲事订下,那丫头若是个有福气的,自然会风风光光嫁进来,反之,日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也就是如果庄良珍不幸夭折,良骏便不用娶谢三了是吧?良二夫人双眼放光,可又暗了暗,死个人倒也不难,难的是该怎么做才能让那死丫头吐出经书再死啊!

良骁下衙之后又去了趟双槐巷。

慕桃小心翼翼为良骁添茶,又看了眼庄良珍方才欠身退下。

庄良珍则旁若无人的伏案练字,月白的小袄半新不旧,还是在上谷那年做的,窗前放了一盆很常见的绿色植物,看得出她生活的很朴素。

倒不是因忧思成伤故意虐待自己,而是要铭记居安思危。人的意念就像长满棱角的石头,富贵荣华犹如无声无息的潮水,如果她一味的沉浸其中,早晚会失去棱角。

她希望自己清醒的活着,虽不至于青灯古佛惨惨淡淡,但真没必要过于苛求一饮一食。

良骁走过去俯身打量她写的字,目光却落在她纤细的腕上,她很爱打扮,曾经因为一条裙子作了他半日,又哭又闹,如今倒是随意了许多。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么,她怎能在最美丽的年纪提前沉淀于岁月里?

良骁握住她右手:“奇怪,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把簪花小楷写的这般……粗犷。”

庄良珍字写的不错,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尤其是颜体的《观沧海》,但簪花小楷总是少了几分秀气,倒也不是难看,而是太肆意不羁,与主流相悖。

她垂眸道:“写字不过是练心,心里畅快想怎么写便怎么写,何必非要拘泥于世俗?”

他笑了笑,低首亲吻她脸颊:“我跟老太君商量过了,年后咱们便定亲,这下你可满意?”握住她的那只手并未松开。

庄良珍抬眸平和道,“良世孙不满意大可以不要我,但不能这么说话,好像便宜都是被我占了。”

良骁无可奈何,只能垂眸微微一笑:“好吧,便宜算是都被我占了。但是成了亲万不可任性,这一点你得切记。”

他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一句:“不过我在的时候你可以。”

他还蛮喜欢她不讲理的样子。

这几日他都在想如何隐瞒她是白虎女,总不能成了亲却无法在一起吧,他也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倘若不是见识过他的真面目,庄良珍很好奇又有谁能抵抗这样的温柔?

像是将她捧在手心里。

可是那颗曾为他怦然不已的心,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跳动。

良骁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乌沉沉的深,她惯用的面脂香气甜甜的,仿佛蝶翼颤在心尖。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庄良珍不紧不慢道:“春露,进来伺候我净手。”

“是。”春露端着铜盆掀帘迈入。

良骁怔了怔,松开她。

☆、第026章 二更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