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我好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让谁都没办法伤害你。”
卫婵沅轻抚他的脸颊,“我在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了。”
陈逾白歪头蹭一蹭她绵软的掌心,用炙热的眼神看着,“阿沅,我想吻你。”
怀中的人却低头垂眸。
他有些尴尬的抿嘴,缓缓的松了手,“我走了。”
刚一转身,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他低头看见阿沅拽着他的衣袖,声如蚊蚋,“一路小心。”
如此微弱的四个字,却犹如洪钟一样敲打在他的心头。这句话从阿沅的口中讲出,是比听到任何天籁之音都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转身,轻轻拖住她的后颈,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停留了很久。
可是不论多么舍不得,他都要走了。
松开手的一瞬间,大步走出了寝殿,不同于以往,此刻他的心里很满,满的那些情感随时都要流淌出来,侵染着全身,激励着他,这次必胜的决心。
赶了五天五夜的路,陈逾白带领骑兵营终于赶到南地阳江镇。
“六安,阳江镇和平水镇之间就是草寇的大本营,我们先在此地修整,明日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等队伍都安顿好,夜深人静之时,陈逾白戴上斗笠悄悄赶到镇子里一处小酒馆。
那里一男子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进来,将盘中的花生扔进嘴里,喝上一口女儿红,等他坐下,说道:“明日殿下先佯装战败。”
“哦?可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不是,他们知道你要来,提前关闭了铁矿,我还有些账簿没有拿到手。”
陈逾白语气重了起来:“没拿到账目怎么传信说事已成,让我自请剿匪呢?”
“他们可能察觉到有了细作,我拿到的是假账目,还折了一个好兄弟。”
“他们没发现你吧。”
“当然没有,他们如何都怀疑不到我头上,谁让我爹丞相大人对皇后忠心不二呢?”
“还需要多久?”他心里焦急。
“至少要个五六天,这私自打造兵器可是大罪,陈逾行怎能不谨慎,再者我还是这件事的推波助澜者,这账目和证据拿到了我起码得把自己抹去吧。”
陈逾白点点头,戴上斗笠出了酒馆。
前世,三皇子陈逾行可没这档子事,老皇帝弥留之际,他在得知并没有丝毫要将皇位传给自己的意思后,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一夜宫变,但姜还是老的辣,皇帝早有防范,陈逾行就地正法。
但陈逾白实在没想通,陈逾行究竟是如何假死的。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要赶在那场宫变之前就解决掉他。
既然知道他有叛变的心思,就利用起来,前世他登基后,阳江镇和平水镇之间的地界被发现有大量铁矿,他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段暄,还时不时让他吹耳边风,说有兵马有武器,才是最大的保障,不怕坐不上皇位。
果然没过多久陈逾行就将这个想法付诸了实践,但采矿,打造武器需要人力,又怕被发现,于是就纠集了这么一帮原本在此处的草寇,给够了好处,用他们打着幌子行事就好办多了。
自从这铁矿开了,这些人专门在途中劫持,扣押男子为其打造兵器。
原本这些草寇背后有皇家人撑腰,无人敢管。但躲在幕后的陈逾白,想方设法的让卫瑞阳知道了,卫瑞阳作为兵部尚书,私自打造兵器这样的事,本就是他管辖,一道折子上奏了皇帝,但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对外只称是剿匪。
皇帝是想让卫家去查办的,谁料到陈逾白第一时间自请,卫瑞阳虽不知道他为何自请剿匪,但还是帮腔,“若太子前去,再好不过了,老臣这就将全部事情说与太子。”
皇帝不疑有他,“逾白未带兵出过战,平匪倒是个好时机。”
当卫瑞阳将整个事情说与他听时,他对铁矿之事故作惊讶,并表明一定会查出是谁私自采矿,铸造兵器。
此次陈逾白并未带领全部的骑兵营剿匪,而是亲自点名秦善带大半军队前来,再加上六安手下训练有素的护卫,足以应对。
从小酒馆回到营地,陈逾白将秦善喊来,先将卫瑞阳所知情况告知了秦善,又说已经安插好了线人,明日佯装战败即可,等线人消息。
“军队今日刚到阳江镇,殿下是何时将线人安插进草寇中的?”秦善直接将疑问提了出来。
他从来不做疑惑之事。
“卫尚书那日说此次目的不在剿匪,而在于背后的铁矿时,我立刻安排了线人。”陈逾白拍拍秦善的肩膀,“我喜欢秦指挥使这份直爽。”
陈逾白盯着秦善,“单说军事才能和品行,秦善,我很欣赏你,但我又很担心……”
秦善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我喜欢阿沅,只想让她幸福,对她别无所求,仅此而已。”
他被秦善所言惊住了,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说,喜欢一个人,别无所求。谁不希望感情有回应,谁不希望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他反思自己,如果阿沅嫁给了别人,他当真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许是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站在兄长的位置上。希望小妹幸福,难道不是每个兄长的所盼吗?”
陈逾白完全不能理解,但此刻看着秦善过于纯澈的眼神,他不自觉的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别忘了你今日说的话。明日依计划行事,出去吧。”
南地飘着细雨,帝都飘着细雪。
每日清晨,常禄都准时报到,送上一盅补药,卫婵沅捏着鼻子喝完,常禄再递上蜜饯。
日日喝着补药,吃着蜜饯,还有常禄不停在身边唠叨一些陈逾白小时候或是调皮或是伤心的事,她这脑子里想想些别的,都没有时间。
“常禄,你更适合去当说书先生。”那些小时候的事情,从常禄的嘴里说出来,有趣的很,卫婵沅时常被逗乐,但讲到伤心处时,她也觉得小时候的陈逾白很可怜。
“太子妃喜欢听就好。”
常禄最近也很开心,服侍卫婵沅比陈逾白好太多了,只需要每天午后来送药,送蜜饯,其余时候自己简直不要太悠闲了。
但也不是日日都悠闲,就比如月末这日,常禄就会忙着给东宫上下宫人分月例银子,旁的给各殿管事就好,但正殿的太监宫女都是他亲自分发。
却偏偏就是这日生了事。
第49章 找茬
皇后突然带了太医来问诊, 说是特意探望染了风寒的太子妃。
陈逾白一开始想的是没错,事情进展顺利皇后则没有心思顾忌后宫。但进展并不顺利,佯装战败,段暄找证据的这五六日, 皇后和三皇子以为事情没有败露, 自认为他们的计划很完美。
所以消息传到坤宁宫, 让皇后心情十分好,好到了想找东宫茬的地步。
她才不相信卫婵沅真的病了, 那日在黄粱寺脚跳的那么高骂菩萨, 能是重伤未愈?能一回来就染了风寒?依照陈逾白如今对她的宠爱,在沾染风寒时,还能自请去剿什么匪?想来不过是为了保护她想的主意罢了。
围在清心殿周围的护卫将皇后拦了下来。
“大胆!来人,把这些护卫全部拉出去仗行!”
她咽不下这口气, 之前的惠妃, 现在的卫婵沅, 姑侄两人都是狐狸精,那就都该去当短命鬼。
皇后带来的太监哪里是护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趴下了, 身后的太医战战兢兢看着这一幕, 他没想到只不过是来请脉, 如何就打了起来。
这太子胆子也太大了,东宫的护卫竟敢和坤宁宫的人动手,皇后一个眼色,鹤云一招手,从身后立刻跳出几个练家子太监,与护卫缠斗起来。
文芯急忙出现,跪地:“皇后娘娘恕罪, 这些护卫不过是忠于职守,没有过错,太子妃今日身体确实不适,还请皇后娘娘改日再来。我这就让护卫们都下去。”
在殿内得知情况的卫婵沅,明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陈逾白留给自己的护卫肯定都会被治罪,这里是皇家的皇宫,东宫也不过是皇宫的一部分,怎么有资格违抗皇后呢?
如果是皇帝来了又该如何?这样挡着绝对不能解决问题,她赶忙躺上了床,放下了帷幔,装病。
领头的护卫和文芯对了眼神,立刻带着护卫退了下去,他知道文芯是怕皇后给他们治罪,让他们先暂时离开。
皇后看着文芯,厉声道:“正是因为本宫知道太子妃病了,这才好心来看,进东宫没有人拦,没想到进这清心殿却有人拦了,在这皇宫中,除了紫宸殿,还有什么地方是本宫想去去不得的吗?”
说着就要往里行去,文芯挪了一下身子,跪在皇后面前,挡着。
“云公公!”
“拉开!”
上来几个太监将文芯拉了下去。
这几日本就喝着药,内殿中飘散着很浓的药味,皇后有点拿不准卫婵沅究竟是不是装病,但即使真病又如何?敢在后宫阻拦皇后,就是以下犯上。
打起帷幔,假意关切的问道:“太子妃好些了吗?”
卫婵沅虚弱的抬头,想挣扎着起身,被皇后按住,“不必多礼。听闻你病了多日,实在担忧,带了太医前来诊治。”
“劳烦母后挂心了,儿臣已经好多了。”
皇后一挥手,“徐太医,给太子妃诊脉。”
徐太医战战兢兢将丝帕铺在卫婵沅手腕上,认真的诊起脉来,诊了一会,先很是疑惑的抬眼看卫婵沅,又斜眼看一看皇后,一时捉摸不定该如何说。
“姐姐,你瞧瞧,这太子妃病了,我都进不来探望,还是姐姐厉害。”容贵妃扭着身子就进来了。
清心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来凑热闹呢,话说,太子一走,她就想找机会治治卫婵沅,可每次都被守在门口的护卫以太子之令赶走,这小妖精正得宠,她又有把柄在陈逾白手中,自然不敢做的太过分,若是皇后能替她治一治,自然再好不过了。
今日恰好到东宫同薛玲玉话家常,还没离开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看着护卫们离开,皇后等人进了门,她也就跟着进来了。
看到躺在床上的卫婵沅和正在诊脉的太医,她惊呼道:“是太子妃病情加重了吗?”
皇后瞥了一眼容贵妃,“太医尚未诊断清楚。”
“徐太医,如何了?”皇后不再理会容贵妃。
徐太医额头上浸出汗来:“太子妃身体确受过重伤,比较虚弱,至于风寒……恕老臣医术浅薄,并未诊出。”
卫婵沅立刻轻笑解释:“前几日不过着了凉,第二日就好了,但当日太子要出门,许是担心,这才说的严重了些。”
皇后冷笑,“既然如此,太子妃就该早些知会。”
容贵妃立刻说:“哎呀,太子妃既然身体并无大碍,这几日梅花开的正旺,不如就在梅园办场宴会,太子妃一定要来呀。”
皇后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一下子就嘴角扯笑,“容贵妃,不如就你来操办,三日后,各宫嫔妃也热闹热闹。”
又拍拍卫婵沅,“太医说你虚弱,定是养伤养的太少活动了,三日后就来散散心吧。走吧。”
和来时的姿态不同,此时的皇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容贵妃看见皇后走了,也来到卫婵沅身边,“呦,这么一瞧,还真是个病美人,太子那日抱着你游了一圈皇宫,不知让后宫多少嫔妃羡慕,这梅花宴,你可一定要赏脸呀,让大家都瞧瞧你这庐山真面目。”
说完也扭着腰身走了。
常禄急匆匆跑来的时候,在院门口差点和皇后撞个满怀,又在进内殿的时候,差点和容贵妃撞个满怀。
一跑进来,看见卫婵沅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回来,他这小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他问一旁站着的文芯:“怎么回事?”
文芯道:“已经没事了。”
卫婵沅坐起身,“今日是没事了,三日后,恐怕是场鸿门宴。”
“不去不就行了?就说是真的染了风寒。”文芯说的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