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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

第二十四章 捡回来的第二十四天

林昭差不多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你打算就这么把两个大活人藏在你这小别墅里?你自己觉得可能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玩私刑那一套?!

见林言之神色平静、不为所动,林昭有些着急,林言之!我们先不说你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控制住他们!就说两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以为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吗?!

他真不知道是林言之想得太过简单,还是想得太过理所当然。

活人?

林言之笑了笑,两个本就不曾存在过的人,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活人。

无论武介和稻川用了什么法子绕开检查私自进入华国境内,两人作为榜上有名的国际通缉犯,能悄无声息地掩藏踪迹这么久而不暴露,那么说他们不曾存在过,或者说不曾来过华国也没有错。

武介和稻川的那些小心翼翼,现在看来反倒是成全了林言之。

没有比他们俩更适合消失的人了。

因此,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适合成为林言之的实验品。

林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低下头没有言语,片刻后沉声道:我有责任也有必要将此事上报。不管怎么说,把他们交给上面处理才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的?

林言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冰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那次锋哥出完任务回来后心里一直不踏实。他主动联系上面,让他们多注意武口会的动静。上面的人跟他信誓旦旦地再三保证,说武口会在华国的驻点已全部击溃,人也都尽数撤离了境内。

不如你来告诉我,结局是什么?

呵。

见林昭沉默不语,林言之冷笑了一声,上头那言之凿凿的保证给出去才不过一月,锋哥在出任务时被武口会张机设阱、暗中埋伏。

全、队、尸、骨、无、存。

林言之眼底满是嘲讽,真要说来,武口会与展锋何关?与你何关?又与我林言之何关?!上面?好一个上面!

林昭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杂乱的思绪让他一时心乱如麻,默然了许久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就当我从没见过他们。

林昭脚步有些虚浮地朝门口走去,等到了跟前却见林言之站在门前,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那双淡灰色的眸子直直看向他,仿佛在打量着什么。

怎么了?

林昭边说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林言之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我突然觉得你知道的好像太多了。

林昭嘴唇有点儿发干。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试图缓解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危机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言之突然勾起嘴角,侧身往旁边让了一步,不过你是锋哥的朋友,我没办法对你下手。那就只能希望你守口如瓶,不要辜负我的救命之恩了。

林昭眉头一皱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林言之缓步同他擦肩而过,称得上悦耳的声音却让他听得后背发冷。

如若不然,那么我今日给了你什么,来日便要拿回来什么。

林昭嘴里发苦,心中暗道:你他妈给我啥了,该不会是说给了我条活命吧。

他突然觉得若说与武介他们打交道是与狼共舞,那么与林言之相处绝对是与虎谋皮,根本就没好到哪儿去。

林言之因为展锋而选择出手帮了林昭,林昭又何尝不是因为展锋才对林言之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除此以外,他方才的话也在林昭心里激起了波澜。

若论对武口会的恨,林言之比起他来只多不少。那两人在他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这点林昭还是清楚的。

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吧。

说完后,林昭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

林言之站在窗前看着轿车开远,随后转身回到屋内打开暗门,动作略显吃力地将二人拖进了地下室。

稻川和武介被分别放入两台盛满麻醉剂的维生仓里。插好导管后,林言之拿起一旁放着的空白笔记本,心情愉悦地记录起来。

人体基因序列重组实验:

第一天

实验体一号:武介。

特点:抗压能力强,身体素质均衡。

实验体二号:稻川。

特点:身体强壮,性情暴躁。

实验方向:跨物种基因重组及突变。

实验药剂:Z1,Z2。

武介和稻川以猎手自诩,而林言之就是他们铺网设陷的猎物。殊不知在林言之眼中,他们出现得恰逢其时,简直像是上天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哥,一年

不,半年,给我半年。

他放下纸笔,眉眼含笑,抬手覆上维生仓的外壁,他们从你那里夺走的

林言之的指尖自上而下,缓缓从维生仓上划过,眼睛、鼻子、嘴、皮肤、肌肉、内脏,我会一一还给你。

让我为你,重建一具身体

一具再完美不过的躯壳。

*****

展锋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徘徊。

只见一道由黑色不明液体构成的身影四处游荡,明明没有表情也发不出声音,却硬是从每个细胞里透露出我很担心的强烈情绪。

距离林言之进到地下室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也难怪展锋如此着急。

一墙之隔的暗门那头,林言之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他眉头微皱,嘴里小声嘟囔着:被打应该怪不到我头上吧。

回想起那写满了条条框框的纸,林言之顿时有些头疼。

他勉强把自己打理干净,换掉了身上沾血的衣物,翻箱倒柜搜罗了片创可贴出来,对着镜子努力试着把不算浅的伤口藏起来。

叮铃铃

客厅里上蹿下跳的黑影脚下一顿,全神贯注地看向玄关。听着衣柜那头的细微响动,展锋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等见到从暗门里走出来的人后,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林言之身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冲了个澡还没来得及擦干。沐浴露的草木香味扑面而来,却也没能掩盖住他身上的血腥味道,反而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嘴角处裂开的口子往外渗着血。

额头上那拇指大点儿的创可贴根本遮不住下面鼓起的肿块,被水稀释后的淡粉色血浆顺着额角往下淌。

展锋觉得自己像是被硬塞进了个空间狭窄的盒子里,身体被迫蜷缩在一起无处伸展。那种愈演愈烈的窒息与紧绷感不断挤压着他,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有人伤了小言。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被自己不知道的人。

寂静空旷的屋子里,林言之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他扬起嘴角,被牵动的伤口隐隐作痛也没影响他笑得好看。

哥,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还是安静得落针可闻,除去他的呼吸声外悄然无息。

原本收获满满的愉快心情瞬间低落,兴奋感褪去,情绪也逐渐平稳,伤口处的刺痛跟着变得明显了起来。

林言之哑着声音又喊了一次,哥?

哥,你在吗?他试探着轻声道。

林言之突然有些心慌。

一旁的电话铃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明明伸手就能够到,他却充耳不闻,低着头只身站在玄关里一动不动。

直到门外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林言之才拿起了手机。

林院士?你睡了吗?

嗯。

吴海站在门口,听着电话那头有些沙哑的嗓音一时拿不稳要不要进去。

您没事儿吧,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睡着了。

林言之拉开玄关处的窗帘,露出半边身子,弯起指节敲了敲窗户。

吴海傻乎乎地挥了挥手,隔着玻璃跟他大声打招呼。

见他面色苍白,眉眼间也带着些许倦色,吴海顿时有一丢丢过意不去。林言之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好不容易早早睡下还被自己一个电话吵醒。

行,那您好好休息。

电话挂断后,林言之透过玻璃,沉默地看着吴海走回车上。昏暗的路灯下,长长的影子忽明忽暗。

林言之突然很想叫住他,叫他进来陪着自己一起找展锋。

找到后告诉他

告诉他这些天来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哥哥回来得无声无息,也大可以走得无声无息。如果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妄想,是他真正疯了的表现,那他处心积虑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不,我有监控录像。

录像也可以是假的。不只是录像,你的感觉、视觉、味觉、听觉,甚至是你的记忆,都可能在骗你。

林言之,展锋真的回来了吗?

林言之,展锋真的存在过吗?

林言之,这世上真的有人爱你吗?

脑海里的声音你来我往,像是要合力把他这位主人翁逼疯。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虚假的也许不只是展锋,就连玻璃上倒映着的那个男人都苍白得不似活人。

一串水珠沿着额角留下,经过下颚时带起一股痒意。林言之抬手擦去,摊开手掌,指尖已被鲜血染红。

原来那滴落的不是水,是血。

先前被愉悦感所麻痹的大脑,像是后知后觉地开始对之前的重击做出回应,震荡般的眩晕感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他身上阵阵发冷,抵在墙上的手不受控地打着颤。冷水澡后匆忙换上的衬衫被水迹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这会儿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

他想去到床上,或是沙发,实在不行铺有地毯的客厅也好。只要是一个稍稍有点温度的地方就足够了。

也许是身体抖得太厉害了,心脏也紧跟着缩成一团,那股压抑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林言之觉得自己好像在动,又好像没有在动。脚下仍是冰冷的大理石瓷砖,手边也依旧是毫无温度的墙壁,但眼前的世界却在扭曲中打着转。

【小言!】

展锋从侧卧里冲了出来,一把接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怀里的身体轻到让他害怕。

【小言】

他在林言之的眼中清楚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这毫无准备的现身与坦诚来得太过突然,却又有种差不多到时候了的水到渠成。

【在小言眼里中自己,一定是被打上了无数层滤镜吧。】

展锋在心里这样想着。

若不是如此,为何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里只有重逢的喜悦和满足的心安。

哥,痛

展锋把动作放得轻到不能再轻,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包扎。

真好

林言之弯着眉眼笑得好开心。

会痛,那就不是幻觉了吧。如果这就是独属于他的幻觉,可以真实到如此地步的话,那沉溺下去,又有何妨。

他蜷起身子靠了过去。

一双苍白的手用力拽住了展锋。

哥,我抓到你了。

第二十五章 捡回来的第二十五天

林言之脸上有些泛红,透白的肤色被那抹红衬得好看到有些过分。

他嘴唇微张,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哥那里不行

由不明液体构成的黑影似人非人,俯下身严丝合缝地覆在他身上,形似手掌的触角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摩蹉。

林言之双手被禁锢住,整个人像是条被剥光洗净的鱼儿,在案板上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哈哈哈哈!

哥,哥,我认输,我认输。

他忍了好半天,脸都憋得发红,终于还是放声大笑破了功。

展锋高高仰着头半坐起身,举手投足间满是洋洋得意。

林言之翻过身趴进了他怀里,周身被液体包裹着却毫不黏腻,反而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他伸手掐住展锋的脸,像拉面条似的扯出老长,不公平,哥你身上都没有痒痒肉了,这次不算!

展锋拿起茶几上的白板,刷啦啦写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愿赌服输。

林言之顿时泄了气,赖在他身上不愿起来,耍赖似的抓着他不放。

我不管,我不要喝粥。

展锋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以示告诫。

赌场无兄弟,输了就是输了。

见他撒娇耍赖怎么也不起身,展锋暗暗发笑,坏心眼地伸手在他腰窝上一戳,不出所料见到林言之像条上了岸的鱼,下一秒就蹦跶着站了起来。

展锋贤妻良母地跑去厨房洗菜烧饭。林言之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边儿上,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展锋动作很麻利,米香味儿没一会儿就飘了出来。

瞅着那一锅五颜六色的十全大补粥,再配上几碟绿油油、白花花的小菜,饭还没吃进嘴里,林言之已经开始觉得舌头上寡淡无味。

油焖大虾

松鼠鲫鱼

宫保鸡丁

番茄烩蛋

辣椒炒肉

展锋忍无可忍地连人带凳子把他搬了出去,强行打断自家弟弟念经似的报菜名行为。

他转过身拿个碗筷的功夫,就见林言之按捺不住的手又摸上了冰箱。展锋暗自笑了笑,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

冰箱门一打开,林言之愣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地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