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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对于段志涛来说,打鱼虽然累点,可能挣钱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就是卖鱼让他有点头疼,因为路途太远不好折腾。这不是,他连打了半个月的鱼,家里的冻鱼也攒了能有十来麻袋,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头一天跑村口拦客车去了。

和人家客车司机好说歹说的一顿商量,最后客车司机终于同意,两麻袋顶一个人的车钱,到时候多走几步给他送到市场门口,免得他下了车自己倒腾不了,段志涛心里的一块大头终于落了地,安心的回家借板车去了。

第二天,他掐算着时间差不多,先用板车把麻袋倒腾到村口,当然,随行的还有他二舅哥,其实他心里是非常不愿意让二舅哥跟着去的,可别忘了他媳妇怀孕了,明知道去了就得冻上一天,他能放心吗?所以只能求到二舅哥头上了。

范兴华听了妹夫的话二话没说,早早就来到对方的家跟着干活,俩人一个倒腾,一个在道口守着,最后送回了板车,一起扛着麻袋上了客车。

那司机说话算话,收了钱把哥俩送到了自由市场的道口,段志涛在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塑料布,先倒出来两麻袋冻鱼,他们就算开张了。

前面咱们就说过,这县城离着水域较远,平日里想吃点鱼还真挺困难,再加上现在是冬天,买点冻鱼能放好几个月,所以哥俩生意那个好啊,就别提了,刚过了晌午,这一千多斤的冻鱼就都卖光了,甚至还有来晚没买着的,站那跺脚直后悔。

范兴华来的时候还暗暗想过,这鱼是不是太多了?一股脑都运来,万一卖不完咋整?没成想竟然卖的这么火?妹妹家生意好了,他这当哥哥的也高兴,手里归拢着空麻袋,对段志涛不住的笑道:“你小子行啊,这买卖还真让你给掏上了,回去好好干,下次卖鱼的时候二哥还跟你来,照这么下去,等明年秋天,你们家又盖新房,又生孩子,正好凑个双喜临门。”

原先还觉得这妹夫不着调,现在看来,不是他妹夫不着调,是他妹夫没碰着好人,看看,离了那帮混蛋,他妹夫多能干?呵呵,淑香有福喽。

盖新房生孩子,这两句话让本就开心的段志涛更高兴了,把手里的秤杆往麻袋里一塞,哈哈笑着道:“那就借二哥吉言了。”说罢,他指着不远处的饭馆道,“二哥,来时候淑香给我带粮票了,咱俩去附近的小饭馆吃点东西再回去。”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也不能让人白忙活。

范兴华也知道妹夫今天挣了不少,所以也没客气,俩人到饭店要了一荤一素,还要了二两白酒准备去去寒气,素菜5分一个、肉菜1毛一个,加上白酒馒头,还不到六毛钱,哥俩却吃的喷香,连点菜汤都没剩。

吃完饭,范兴华本以为要打道回府了,没想到他妹夫又拐回自由市场,好一顿大采购。零零散散的先买了几十斤大米白面,这是家中必备的,再买了几斤新到的冻梨冻柿子,这是给他媳妇打牙祭解馋的,扫了一圈没看到肉,他又现跑到肉食店,找到卖肉的老张,弄了十多斤腰条,三五斤板油……

看着对方手里这半麻袋的东西,范兴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合着自己刚才白夸他了,挣得多花得也多,还是个败家子。

……

到村口下了车,俩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家,范兴华拎着妹夫给拿的二斤来肉,四五个冻梨,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家里。

见自家男人回来了,手里还拎了肉,徐慧芬笑着迎了过去,关心的道:“志涛的生意咋样?卖了多少钱啊?”把她家兴华都叫着了,应该能挣不少吧?

“生意还行,估摸着能卖个五六十块吧。”为了范淑香,老实的范二哥一下子给打了好几个折。

“五六十?这么多?”徐慧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落雪过后才半个多月,这半个月就挣了平时俩月的钱,这买卖正经不错啊?

“多啥啊?这是没去了费用的,来回的吃喝路费哪样不要钱?去了这些虽然还剩下不少,可你当这钱是那么好挣的?没见志涛成天在河边冻着?那罪是那么好遭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媳妇是咋想的?她家里兄弟好几个都待着呢,虽然那是他小舅子,但小舅子再亲,有亲妹子亲吗?媳妇他都差点休了,小舅子多了啥?让他们一哄哄全都去打鱼了,他妹夫还挣啥?

别看咱们范二哥平日里为人还算仗义,可要是碰到自家妹子的事,心眼还是挺小的,只是他不知道,看到段志涛天天去打鱼,早就有人憋不住的跟着去了,问题是,这些人连累再冻,一上午也没打上二斤鱼,所以一个个又都放弃了。

其实他们是不明白这里面的诀窍,想要打鱼卖钱?没个好媳妇,这活还真干不了。

虽然丈夫说这活不好,可徐慧芬却不信,吃喝路费能有多少?不管咋地,不还是剩下的多吗?自家丈夫有手艺不用挨这个累,但娘家的兄弟可不一样啊,所以隔天,她抽空就回家说了,没想到信心满满的一件好事,却被娘家好顿鄙视。

她老娘说了,你就听他吹吧,还五六十呢?你仨哥哥撅屁股凿了一个小时的冰,结果就打出来半盆小杂鱼,呛风喝冷的,你可别糟蹋你兄弟了。

徐慧芬虽然不认为丈夫的性子会帮着段志涛吹牛,可她满腔的热血,却被灭了个一干二净,对于打鱼这事也不在提了。虽然不撺掇娘家兄弟去打鱼了,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怀疑,要是真打不着鱼,段志涛那五六十是咋挣到的?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啥诀窍?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其实不只是她怀疑,段志涛自己也挺纳闷,因为他经常能见到,冰面上多出来的冰窟窿,一看就知道那是有人来打鱼了,可他就是弄不明白,为啥凿洞的人,第二天就都消失了?难不成是打几网就够一冬天吃的了?

虽然想不通,但没人和他抢生意总是好事,要知道,就算湖里的鱼打不完,但村里的人要是都来打鱼,大伙往哪卖?一个买卖,一个人做吃到撑,十个人做吃不饱,所以吃独食还是挺美好的。

这次卖鱼,共卖了二百一十八,去掉买东西花的,还纯剩了二百,段志涛笑眯眯的,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查了两遍,然后交给媳妇让她重新藏好,他趴到炕头上,拿出纸笔又开始做起了美梦——半个月二百,一个月就是四百,去掉下雪天,也能有个三百五六,这么算下来,再有四个月家里的钱就够盖新房了?

这个答案让兴奋的扔下纸笔,起身扑到媳妇的身边,轻靠在媳妇的肚子上,开始给儿子做总结汇报:“儿子,爸已经算过了,等明年你出来的时候,咱家一定能盖上崭新的大砖房,你在你妈肚里乖乖的不要闹,等爸给你攒家业……”

说着说着,突然感到手底下有轻微的震动,段志涛身子一僵,而后满脸惊喜的看向媳妇:“淑香,咱儿子踢我了,他会动了!”三个多月就会动了,他儿子是神童啊!

范淑香安抚的摸了摸丈夫的脑袋,惋惜的解释道:“他还小,不会动,刚刚是我肚子饿了,你没听到咕噜噜的窜气儿声吗?”所以说,孩儿他爸,你真的想多了。

……

等段志涛终于摸到他儿子会动的时候,已经眼瞅着快过年了,这一个多月把他忙活够呛,当然,付出总有回报,挣得也不少,现在马上就过年了,他也把心思放到新年的准备上,别看就他们两口子,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这个年他也得把他过的红红火火的,不能让人小瞧了。

为了过年应个景,这位还买了张红纸,对了几折拆开后,像模像样的写了副对联,范淑香一看来了兴致,她知道自家男人写字还凑合,但也只能说是工整,离风骨那是差的老远了,本想着不管咋说也是过年,自己显摆一下,写副寓意深刻的,也算讨个好彩头,结果上去一看,她被打击的啥想法都没了。

只见她丈夫上联写着‘军民联合一条心’,下联配着‘试问天下谁能敌’。

转身离去的范淑香,忍不住默默吐槽:她咋就忘了?现在的对联只能是这一套,合家欢乐都没有,就更别说寓意深刻了,算了,就让他挂这军民联合一条心吧,自己还是别修改了。

……

一晃儿的功夫,大年三十到了,去年的大年三十,两口子是在段家过的,今年段家其实也说叫他们去了,但段志涛是啥脾气?对方请的不甘不愿,他能跑去受那气?所以他只回了句,等大年初一去给他奶拜年,别的话一句没提。

对段志涛来说,这一年的年三十是最冷清的一年,他早早的起来贴好了自己写的对联,瞥了眼段家的方向,突然满心的不是滋味。进屋一看,媳妇正往盘子里放红纸,红纸上摆满了糖块干果,看着就觉得喜气。

段志涛本想说,费那事干嘛?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可又一想,没人来就没人来,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吃,特别是看到媳妇的肚子,他心里又舒服了不少,明年过年就不是他们俩人了,到时候媳妇生了孩子,他再把他奶接来,他们也就一家圆满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奶要是来了,过年的时候让不让那些人来呢?不让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让他们来自己还犯膈应,唉,好烦恼……

“傻笑啥呢?”范淑香差异的看着丈夫,你说你笑就好好笑,皱着眉头笑,这算什么表情?

“啊?没啥,我就是想明年过年的时候,咱儿子就出来了,心里高兴。”这种问题还是别让媳妇帮着想了,女人家家的,拿不出大主意。

因为是过大年,两口子中午齐心协力做了六个菜,不管能不能吃了,只图个六六大顺万事如意。吃过了午饭,段志涛发现没意思了,这年头别说电视机,他们家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想了想大过年的不能干活也不能干坐着,所以这位拿出扑克牌,准备教媳妇打扑克,胎教啥的他倒是没考虑过,只想着增加点过年乐趣,别闲着。

听说要打牌?范淑香也来了精神,她拿了个枕头往身后一靠,两人还挺较真的一人分了两块钱,看谁能赢过去。

因为是教人打牌,所以段志涛很够意思的头两把没算,他想的挺好,媳妇不管咋说也是个女人,万一输的太难看,大过年的再生气了咋整?谁让是自己媳妇呢,让她两把吧。

第一把,他把媳妇教明白了。第二把,范淑香玩得也像模像样了。第三把,他准备开始拿出男人的魄力,让媳妇好好看看,他打牌还是有一手的,这也是门学问呢。

结果……

“淑香,你先借我一块钱呗?”他就不信了,他玩了这么多年还玩不过媳妇?

“行啊。”范淑香笑眯眯的给丈夫查了一块钱,然后利落的洗牌抓牌,两分钟不到,又扔出手里最后的三张,“对q对k对a,赢了。”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张,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郁闷的递过去一毛钱,段志涛振作精神重整旗鼓,可等他欠账达到五块钱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了,被个初学者赢了那么多,这也太虐心了。

“啊?不玩了啊?”范淑香显得有点可惜。

这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段志涛心生警惕,啥情况?他媳妇上瘾了?这还得了?输赢什么的立马被他抛到脑后,搂着媳妇就开始做思想教育:“淑香,这玩意其实没啥可玩的,一坐好几个小时,腰酸背痛的不说,对身体也不好,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咱可不能玩起来没完……”他这不纯属找抽嘛,没事玩啥牌啊?这东西瘾头大着呢,他媳妇可别是上瘾了。

好在他媳妇一向听劝,见丈夫说不玩了,撇撇嘴也就那么算了。

段志涛收拾着扑克暗自算计,决定一会儿就把扑克牌烧了,他媳妇万一上瘾了,想起来就摸两把,家里的日子还想不想好了?

范淑香则是暗暗摇头,她觉得自家男人的脑子挺好使啊?咋玩个这么简单的扑克牌,以前还能输的那么惨呢?唉,既然连个抽老千都不会,今儿个就得让他长长记性,否则出去也是被骗那伙的,作为媳妇的她都觉得太没脸面了。

虽然想法不同,但两口子都一致认为,这牌还是少玩为妙,段志涛借着看炉子的机会,直接把扑克牌扔到火里烧了,想了想还是没啥事干,他直接上炕搂媳妇滚炕单去了,别看已经有孩子,不用再做人了,可他想和孩子近距离再交流一下,谁能说不行呢?

……

每年兄弟多,大伙聚到一起玩玩牌打打屁,头半宿也就过去了,今年就他们两口子,再亲热还有多少话可以聊?所以吃完了饺子,喂完了家里那十多张嘴,这俩人躺炕上也就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一,即使段志涛再不愿意,这段家也是得回的,不冲别人,他总要回去给奶奶拜年。

两口子吃过了饺子,收拾完家里又开始收拾自己,段志涛瞅了瞅因怀孕而略显丰满的媳妇,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把大姐给你做的小红棉袄穿上,打扮精神点,让他们瞧瞧。”看看他段志涛离了他们,到底能不能养得起媳妇?

说是红棉袄,其实是缎面的粉红色,一码色的小棉袄上镶了个小立领,再配上范淑香透白的肤色,不但不显俗气,倒让人有点惊艳的感觉。

咱们说过,范淑香本来长得就很秀气,可惜原先营养跟不上不说,还整日里着急上火的,不但脸色暗黄,眉宇间还有着那么点幽怨之气,现在的范淑香,则是万事顺心吃嘛嘛香,虽然离白胖还有段距离,白嫩倒是差不离儿了。

此时再穿了件颜色鲜艳的,还真应了过年的喜气。

段志涛看着高兴,搂住媳妇就亲了一口,嘴里赞道:“还是我媳妇好,看着就比老大家的有福气。”

“你就坐那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吧,一会儿我收拾完自己走了,不管你了。”也不看看啥时候了,还在那美呢。

段志涛被媳妇说的哈哈一笑,起身去换衣服,借着干姐姐的光,两口子还混了两身棉袄,一件家里穿的,一件出去显摆的,段志涛平日里都没舍得穿,就等着今天让人好好看看呢。

你们给我好好瞧瞧,我段志涛到底能不能活出个人样来?

段家人还真没想到,段志涛两口子能穿的这么好?因为这年头,就算你有俩钱,想买套好衣服捯饬捯饬自己,你整不着布票,他们以为,给老太太那身衣服,就是两口子一起凑的,没想到人家还有?哪来的呢?

老一辈的不好意思问,小一辈的,如段玲玲等也抹不开那个脸,唯有段志伟的媳妇张红英,她自问没和段志涛两口子红过脸,如今见范淑香脱了大棉袄,露出里面做工精细的小棉袄,立马笑着凑了过去:“淑香,这棉袄哪做的?这料子可真滑溜。”眼里赤、裸、裸的都是羡慕。

段志涛听到这话翘了翘嘴角,不阴不阳的笑着道:“城里百货大楼做的呗,还能是哪?喜欢就让你男人给你做,他可比我着调多了。”别看着他媳妇老实就想套话,他这衣服也不是白做的,鸡鱼肉蛋送出去多少?咋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段志伟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这是啥意思?说他没本事,不能让媳妇穿好的?还没等他出声,就听一旁的王彩凤张口斥道:“红英,妞妞哭了,还不快去哄哄?在那站着唠啥呢?”心里暗骂,眼皮子浅的东西,就知道给她丢脸。

她绝不承认,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对方是在哪弄的布料?就算她岁数大了,不在乎这些,可闺女还小,谁年轻的时候不想打扮的跟朵花似的?就凭她家玲玲的相貌,要是整这么一套,那该多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