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县城门处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行人和商贾来来往往,颇为热闹,这时,一名骑兵从远处疾奔而来,进城大喊道:“杜伏威再次造反,正向合肥杀来,速关城门!”
城门处的民众先是一愣,随即便像炸窝一般,哭喊声四起,民众哭爹叫娘,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片刻,一队郡兵快速奔来,开始迅速关闭南北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杜伏威再次起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整个合肥县陷入一片恐慌,下午时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打着杜伏威的旗号出现在合肥城外,但他们并没有攻城,在夜幕降临后,便离开合肥城向南去了,不久便传来巢县被攻破,县衙仓库被杜伏威军队洗劫一空,当天晚上,杜伏威率领数万大军占据四鼎山的消息又传到了合肥县。
历阳郡和淮南郡也出现了杜伏威军队的消息,江淮各郡县的求救信以八百里加急快报的方式送去中都,向中都求援,而江都也实行了戒严,城门关闭,通济渠上的船队暂时停止通行,防止被杜伏威军队洗劫。
合肥县城门有一座占地约四十亩的豪门大宅,主人叫做金世让,年约五十余岁,原是关陇一带有名的商人,他来江淮做生意已经有五年,家资万贯,在江淮各郡都颇有门路。
内堂上,金世让负手来回踱步,心中显得颇为焦急,杜伏威再次起兵,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商人,他是做锦缎生意,他在江淮收购的数万匹锦缎如果运不出江淮,被乱军抢掠,他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
这时,堂下有仆人提醒,“三公子来了!”
金世让一回头,只见他的侄子金銘快步走来,金世让有三个儿子,一个在长安,一个在中都,一个在江都,他们各守一处大店铺,而金世让则带侄子金銘在江淮各郡活动,他侄子人如其名,十分精明能干,是金世让得力帮手,尤其擅长和官府打交道。
金世让连忙迎上前问道:“打听到消息了吗?”
金銘点点头,“侄儿见到汪郡丞,从他那里得到了杜伏威的最新情况。”
“怎么说?”
“杜伏威的兵力大概有两万人,庐江郡一支是杜伏威的主力,大概有一万两千人,他们今天下午抢了巢县的粮仓,听说损失上万石粮食,李太守十分恐慌,已经向中都连发三封求救信了。”
“杜伏威的军队现在在哪里?”
“听说上了四鼎山,那里原来就是杜伏威的老巢。”
金世让听说杜伏威没有调头来攻打合肥城,令他稍稍松了口气,他在合肥库房内的三万匹锦缎暂时保住了。
金銘又道:“汪郡丞让我们暂时不要向外运货,现在航道非常危险,很容易被杜伏威的军队拦截,至少要等中都军队到来或者长江水军北上后才能恢复航运。”
金世让眉头一皱,“可是长安那边急需八千匹锦缎,送不过去怎么办?”
“把情况告诉大哥,让大哥想想别的办法吧!看看能不能从巴蜀那边调货。”
金世让想了想道:“你想办法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你大哥,请客人理解一下,我们会别处千方百计调货。”
“侄儿明白了,这就去发鸽信。”
金銘匆匆走了,金世让叹了口气,江淮又陷入战乱了,几时才能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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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一支从九江郡驶来的战船队正列队航行,这支战船队十分庞大,至少有数百艘战船,两千石、三千石大型战船比比皆是,在为首的战船上挂着一面战旗,上书一个巨大的‘来’字,表示这支船队是来护儿亲自率领的水军主力。
战船队在栅江口便兵分两路,一路由三百艘战船组成,继续向东,他们负责彻底封锁江夏和蕲春郡之间的江面,防止唐军趁江淮内乱的机会杀进蕲春郡,另一路则由来护儿率领,沿着栅江驶向巢湖,很明显是支援合肥的防御,在中都平叛大军未到之前,水军也只能加强重要城池的防御。
杜伏威在江淮的再次起兵影响极大,受它的影响,历阳郡矿山被迫停产,所有库存的生铁和粗铜全部运往对岸江宁,江都水运暂停,市场上一片风声鹤唳。
连中都也被江淮的乱局震动,蕲春、同安、庐江、淮南、历阳、江都六郡太守派来的八百里加急求援使者连续出现在中都大街上,急促的马蹄声引发了恐慌,粮价一夜之间暴涨百文,迫使紫微阁不得不下令常平仓抛售粮食平抑粮价。
齐王令连续下达,调青州驻军两万人,中原驻军一万人以及中都驻军三万人,共计六万大军,由大将罗士信统帅前往江淮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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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太极宫武德殿内,李渊正和一班重臣商议最后的东征方略,由于李世民的极力反对使得东征方案迟迟未能通过,当然,不仅是李世民,包括李渊自己也有点不太放心,这毕竟是唐军第一次主动进攻北隋,意义重大,李渊不想以失败告终。
而东征的前提便是杜伏威在江淮的起兵,李渊一直在关注杜伏威在江淮的行动。
从郑善果送来的情报来看,杜伏威在黄梅矿山的起兵非常成功,已经结束了在蕲春郡的活动,杀进了庐江郡,郑善果对庐江郡的情报不太了解,但据说发展得不错,让李渊心中有一丝快慰。
裴寂向李渊行一礼,又对众人笑道:“根据从中都得到的最新情报,江淮六郡均向中都发出了紧急求援快报,历阳郡矿山已经停产,江都水运停止,就连中都的米价也暴涨百文每斗,迫使中都朝廷不得不用常平仓抛粮平抑粮价,据可靠消息,张铉已经下令调青州、中原和河北的六万大军赶赴江淮平乱,来护儿的水军主力已经从九江郡北上。”
李渊点点头,又问道:“这些都是造成的影响,有没有杜伏威的具体情况,朕很想了解。”
这时,李建成道:“启禀父皇,儿臣倒得到一点消息。”
“哦?皇儿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西市一家绸缎店,店主的父亲叫做金世让,目前就在合肥收购锦缎,他前两天从合肥给长安的长子发来一封鸽信,其中就涉及到了杜伏威在江淮的具体活动情况。”
李建成将一封信呈给父皇,“这是抄写的信件,请父皇过目!”
李渊仔细地看了几遍信件,明显舒了口气,他对李建成笑道:“皇儿给大家说说吧!”
李建成对众人道:“这份信是写在五天前,这名写信的商人叫做金世让,和庐江官府关系不错,他是从庐江郡丞汪吉那里得到的消息,杜伏威在进入庐江郡后兵力迅速扩大,已经有近两万人,目前占据四鼎山为根基,另外在历阳郡和淮南郡也有响应杜伏威的军队,合肥城人心惶惶,已经封闭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水运也停止,这个金世让被困在城中非常担忧。”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世民问道:“杜伏威为什么不攻下合肥城?却绕城而过。”
裴寂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合肥城的护城河十分宽阔,如果关闭城门,就必须依靠船只才能攻城,杜伏威显然办不到,这是其一,其二是合肥城也有一千郡兵守备,绝不是毫无防备,想攻下它也不容易,其三是北隋水军星夜驰援,依靠合肥城来拒守水军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杜伏威选择了四鼎山,那里攻防兼备,无论水军还是步兵都很难攻山,只要杜伏威准备充足的粮食,他便可以和隋军长期对峙,这才是长远之举,攻下合肥虽得一时之利,但并不长远,杜伏威应该是吸取了前一次失败的教训。”
裴寂的分析有理有据,十分透彻,引来众人的一致赞许,李世民也无法反驳,只得沉默不语了。”
这时,李渊兴奋道:“既然杜伏威已经打入江淮,破坏北隋的军队部署,那么东征的条件便成熟了,朕正式决定出征豫章郡,望各位爱卿全力支持,且严守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