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接受
景珏有些不满秦雨对宁雨宣说话的态度,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先下去吧。”
秦雨垂着眼眸,收起鞭子,转身离开了王府地牢。
自从上一次宁雨宣被景珏关在竹隐轩的那一次,宁雨宣就感觉到了秦雨又开始产生了对自己的敌意,她也不想再继续与她有什么不和。
那边被宁雨宣救了下来的江云荷,此刻见到宁雨宣安然无恙,泪水“簌簌”地滚落,她的额头上还有着昨日从石阶上滚落下去的伤疤,“雨宣姐姐,还好你没有事,否则就算是王爷打死我,我也难辞其咎。”
宁雨宣不顾一旁景珏的冷脸,将江云荷松了绑,她这才起身看向景珏,“王爷,我昨日已经跟您说过了,这件事不是云荷的错,你若是非要找一个人来怪罪,那就怪我好了。”
景珏此刻眸子中却充满了怒火,“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怎么看都不看就冲过来?难道是嫌你的命不长吗?”
面对着景珏话中的关切,宁雨宣敛眸紧抿着唇,她忽然间想起慧来大师说的,刚易折断,如果景珏是刚的话,她愿意将自己的壳化为柔水,她上前几步,走到景珏的身边,“刚刚是我错了,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是与云荷无关,你将她放回去吧。”
出乎景珏的意料,这一次宁雨宣竟然会温言细语地同他说话,他心底有一丝暖意,在宁雨宣没有注意到的他的耳尖,透着一层不大明显的红晕,他依然故作恼火,“你自己记着就好,至于江小姐,我会将她放回去的。”
江云荷从小被养在深闺之中,小时候常常听江云怜对她说着景珏英明神武的故事,因此对景珏产生了一些请情愫,外界的那些传言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就在刚刚,她亲眼看见景珏的眼中出现了嗜血的光芒,以往对他的那些美好幻想全然消失不见。
她跪在地上,弯腰伏首,“多谢王爷能饶我一命。”
宁雨宣看着地上的江云荷,心中有些心疼,她将放在怀中的玉佩拿出来,递给江云荷,“喏,这是你哥哥给你留的玉佩,这次要收好了。”
江云荷双手接过玉佩,将玉佩捧在胸口,“雨宣姐姐,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宁雨宣笑了笑,“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好,你先去竹隐轩等着我,我与王爷谈完了事情,便回去找你,替你处理伤口,伤在额头,如果留了疤就不好了。”
江云荷连连点头,听话地先离开了地牢。
见这里只剩下了宁雨宣和自己,景珏问道:“你说有事要与本王商量,不知你要与本王说的是什么事?”他微仰着头,神情有些高傲。
宁雨宣理了理心底的思绪,说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刚才在花园里,是我态度不好,王爷大人有大量,不知能不能原谅我?”
景珏不知宁雨宣为何突然间态度会如此温和,但是她都已经来示好,自己也不必端着了,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原谅你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宁雨宣问道:“王爷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搬来长玉阁住,”似乎是怕宁雨宣再一次直接拒绝,他继续说道:“你本来就是本王的王妃,理应住到一处来,况且你那竹隐轩,夏天虽然凉快,但是到了天冷的时候,你肯定是受不了的。”
宁雨宣有些出神,搬去长玉阁与景珏一起住吗?不过景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是因为竹隐轩有些寒凉,更是因为自己,已经决定接受他了,何必要再多想呢。
她点点头,“那就依照王爷说的,我今晚便搬去长玉阁住。”
景珏见宁雨宣终于答应了下来,立即带着她走出了王府地牢,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回了长玉阁的书房,而宁雨宣要回竹隐轩,去给江云荷包扎伤口去。
此时的江云荷身上还是昨日穿的那身衣裳,有些脏乱,显得她十分狼狈,宁雨宣将站在一边的楚楚吩咐去了清水阁,给她拿一件衣服过来。
宁雨宣拿出伤药和纱布,一边给她清理着伤口,一边说着,“你放心吧,我的伤药都是自己特制的,绝对不会留疤,”像她这样的世家小姐,最怕的可能就是留疤了吧,而且她的这个伤口还是伤在了额头中心。
江云荷因为哭得,嗓子有些沙哑,“雨宣姐姐,我想将这个疤留下,若不是我的缘故,你又怎么会为了我,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呢。”
宁雨宣替她倒了一杯水过来,恐怕这一次,是让江云荷有了心病吧,她用干净的棉布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撒上药粉,最后用白纱布包扎好,“记得这段时间就别吃酱油了,吃些清淡的,你还小,若是留疤了,还怎么找亲事呢?”
江云荷喝着茶水,不管是昨天的突发的事情,还是今日景珏对她的行为,都让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楚楚拿了江云荷留在清水阁的一件衣服过来,江云荷在宁雨宣的寝室中换好了衣服,出来便向着宁雨宣告辞,“玉宣姐姐,我很感激你三番两次的帮我,如今这王府,我是不能住下去了。”
她当初进来王府的时候,是本着想成为景王爷的侧妃而来的,如果她再继续待下去,根本无颜再面对宁雨宣了。
宁雨宣也知道,经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也无法继续在王府待下去了,也没有开口挽留,“你且好好回家养伤,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江云怜在宫中得知了江云荷回到江家的消息,顿时生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她匆忙悄悄地从宫中赶回江府,想要问问自己这个妹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想到,她一回江府,看到的却是全家人的哀声叹气,她还来不及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她爹给拦住了。
“云怜,你快去替爹问问皇上,为什么突然要将我的官职给降了,还有你弟弟,好不容易才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一下子就被贬到了凉城去了?那里可是连续十年都出现灾荒的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云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爹,你说的是真的?皇上怎么会突然针对江家?我在宫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江父是一脸的老泪纵横,“我江家当初为了皇上继位,耗费了多少心血,现在是说将我们踢了,便将我们踢了,若是你姑母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云怜来不及去询问自己的那个好妹妹究竟是做了什么,突如其来的贬谪压迫,皇上这明明就是要开始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了。
她面色十分难看,对着江父说道:“爹,你放心,我这就去皇寺找姑母,等到姑母回来了,我们有了姑母的庇佑,他们定然不敢对江家如何的。”
江云怜来不及听她爹在后面说着什么,她一路跑出了江府,向城外皇寺而去。
而景王府中,宁雨宣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搬去长玉阁住了,她并不是和景珏住在一个房间内,这是她的底线,景珏好不容易让她离自己更近些,自然是要同意的。
宁雨宣在书房中收拾着自己的一些书籍画作,景珏不知何时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来竹隐轩找她。
见宁雨宣正在埋头收拾着那些古籍医术,不想出声打扰她。他随意地看着,忽然间视线被桌子上的一抹绿意吸引,他走到案前,看日期,原来是宁雨宣前日所作的画。
“雨落三千愁,青竹不知忧。”不知不觉中,他读出了这幅秋雨青竹图上面的题词。
宁雨宣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时过来的景珏,“王爷事情都忙完了?”
景珏没有伸手去帮宁雨宣整理这些东西,他还记得在解忧殿的时候,她的东西向来摆放的是乱中有序,旁人随意碰不得的。
他回应着宁雨宣的话:“刚才忙完,过来看看你收拾的如何了。”
宁雨宣正在收拾医书,忽然看到其中两本,是从阳城带回来的,早就想着找人去送回到阳城,可是期间因为种种事情,差点将这件事情忘了,她将两本书拿出来,问景珏,“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景珏乐得宁雨宣所有的事情,最好都来麻烦自己,他说:“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因为那次在阳城借书的时候,景珏因为皇上的病情,提前离开了阳城,所以后面借书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宁雨宣把事情一一与景珏说了清楚,“如今我已经将书看完了,是该将书送过去的。”
景珏将书接了过来,“不用特意派人过去了,过几天赫连将军正好要出发去阳城,他也住在那将军府,到时候让他一并带回去,交给那老管家就行了。”
有了景珏的帮忙,这样一件事情总算是让宁雨宣放下了心。
宁雨宣不喜欢旁人碰自己的东西,因此东西都是自己和楚楚整理好的,最终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将东西都搬去了长玉阁。
趁着今日久雨初晴,太阳落山之际,景珏带着宁雨宣去了长玉阁的阁楼上。
长玉阁的阁楼在临都算是高的,宁雨宣站在栏边,看着夕阳落日,临都笼罩在暮色之中,有成群大雁南飞,这个时候临都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眼前景致苍凉,却又带着温馨,宁雨宣一回头,便看见景珏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含情,温柔且意。
只这一眼,宁雨宣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就在这刻,找到了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