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李宏宇和赵欣开始忙招募新组建的朝鲜军团人员的事情,按照李宏宇的计划无论士兵还是平民、贱民都可参与选拔。
这只是第一步,选拔合格的人员要经过半年的训练,然后进行考核,考核通过的人才能成为朝鲜军团的一员。
朝鲜军团的待遇制定参考了大明新军的标准,根据朝鲜的实际情形进行制定,虽然达不到大明新军的水平但比朝鲜其他军队还是明显高出于一大截,单单伙食就要好上许多,而且成为士官的话每个月还有令人羡慕的军饷可拿。
因此,朝鲜军团招人的告示一经在朝鲜八道贴出就吸引了年轻人的兴趣,李宏宇设在朝鲜八道的招募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当朝鲜军团的筹建有条不紊地进行时,汉城的市面上出现了与李珲有关的流言,说萨尔浒大战时朝鲜军队之所以投降是李珲的意思,其目的是保存实力,并且李珲私下里一直跟后金有所勾结。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条流言迅速在汉城散播开来,随之街市上有了更多李珲与后金有染的传闻,这使得朝野上下对此是议论纷纷。
李珲知道此事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从汉城的那些流言,尤其是最开始那条有着朝鲜军队在萨尔浒大战时投降后金细节的传言,他就知道姜弘立参与了其中,否则外界不可能知道只有姜弘立知道的隐私环节。
姜弘立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报复家人被杀,李珲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前去迎宾馆拜见大明使臣,对外界的流言一概否认,言明是姜弘立的报复。
大明使臣对李珲自然是好言安抚,毕竟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市面上那些传言的真实性,不宜因为这种流言而大动干戈,那样只会自乱阵脚。
李宏宇冷眼旁观着汉城发生的事情,虽然大明使臣对李珲是安抚有加,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宏宇相信李珲,大明使臣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虚与委蛇之举而已。
如果朝鲜国内政局稳定,那么这些流言蜚语肯定伤不到李珲,可如今朝鲜官场上的西人党对李珲虎视眈眈,这样一来无疑给了西人党对付李珲的借口。
李宏宇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市面上的那些流言之所以传播得如此迅速,一定是西人党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想要以此把李珲拉下朝鲜王的宝座,而汉城官场上的利益冲突被市面上的传言所激化。
换句话来说,西人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肯定会采取一些行动来打击李珲的威信以及李珲与大明的关系,李宏宇对此是拭目以待。
西人党在行动,骨北党的人自然也没有闲着,忙着四处活动。
虽然骨北党的两大党魁郑仁弘和李尔瞻都不赞同李珲所奉行的周旋在大明和后金之间的中间路线,但骨北党的利益已经跟李珲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故而两人唯有维护李珲的利益,极力肃查流言。
这天晚上,汉城的一个妓馆里。
几名衣着华贵的男人围聚在一起喝酒谈笑,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们的身边并没有陪侍的妓生,这显得有些不合常理,也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宜让外界知晓。
在这几个男人中,坐在上首位的是绫阳君李倧,他下首坐着的是跟李宏宇和赵欣有过一面之缘的金源。
“绫阳君,既然大明对主上殿下不满,如今市面上又有了那些流言,这可是咱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觥筹交错间,一名男子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向李倧说道,他是平山府使李贵。
李贵是西人党的两大党魁之一,另外一人就是金源,其曾出任肃川府使,可惜不久遭弹劾流放到了伊川地区。
几年后李贵被释放,在西人党的努力下于天启二年出任平山府使,逐渐成为了西人党的党魁。
至于金源,历任刑曹佐郎、侍讲院司书、江界府使等官职。
万历四十五年因反对废除仁穆大妃的“废母论”而被大北派弹劾下野,由此加入了西人党,逐渐被同僚们所拥戴成为了西人党的党魁。
平常的时候,金源和李贵为了避嫌并不与李倧见面,而是通过李倧的亲戚兼亲信申景禛与李倧联系。
申景禛历任泰安郡守、潭阳府使经和釜山佥使等官职,李珲即位后申景禛遭到大北派排挤而隐退秘密与李贵、金源和崔鸣吉等西人党官员谋议拥戴李倧,是李倧最为信赖之人
屋子里的人除了李倧、金源、申景禛、李贵外,最后一个就是崔鸣吉。
崔鸣吉少年时师从朝鲜大儒学习经史,颇有名气,“其誉藉甚,流辈以一识面为荣”。
万历四十二年崔鸣吉因受仁穆王后幽闭事件牵连而被罢黜官职,其后又父丧和母丧在家丁忧,连续九年没有出仕,期间加入西人党成为西人党的重要一员。
在西人党崔鸣吉可谓是谋士,按照史料的记载,其“奇谋密计,多出其手”,历史上“仁祖反正”的起事时间也由其卜定,由此可见其在西人党的重要。
这次李倧召集金源等人前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商议,李倧经过这些日子与李宏宇和赵欣的接触发现大明好像对李珲的中立政策非常不满。
毕竟大明为了朝鲜跟倭国大打了一场,为此是元气大伤,可朝鲜却在对后金的态度上却虚与委蛇,暗中与后金交好,岂能不令明廷震怒?
而且,李倧从李宏宇那里打听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大明使臣此次前来有废除李珲朝鲜王王位的打算,立李珲的世子为新任朝鲜王。
这对李倧而言可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喜的是大明想要废了李珲,忧的是李珲的世子继位的话朝堂上得势的还是骨北派,他想要成为朝鲜王的愿望就要化为泡影。
因此,这次李倧想要知道西人党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一旦大明废了李倧改立李倧世子的话他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与李倧不同,李贵等人则觉得大明想要改立李珲世子为朝鲜王对他们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大明已经对李珲十分失望,李珲已经成为了大明的一颗弃子。
“李府使,你有何计划?”李倧的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一丝忧虑,见李贵说此次流言对他而言是个机会,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绫阳君,大明既然想要废了主上殿下的王位让世子殿下继位,那么就意味着大明已经知道主上殿下与蛮人有所勾结,可惜没有证据,又或者说不想把事态闹大。”
李贵闻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可如果主上殿下勾结蛮人罪证确凿的话,那么世子也就失去了继位的资格,你与大明使团交好,届时王位除了您之外别无他人。”
“可如何才能找到主上殿下的那些罪证?”李倧闻言眼前亮了一下,沉声问向了李贵。
“绫阳君,大明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主上殿下确实跟蛮人勾结,只要咱们想想办法就能有主上殿下的罪证。”
李贵闻言笑着向李倧说道,在大明已经认定李珲与后金有染的情形下,只要出现一些对李珲不利的证据,哪怕证据是伪造的对李珲而言都是致命的伤害。
“可世子是经过大明册封的,是咱们朝鲜王国的正统,恐怕即便主上殿下的罪名确定了大明也不会废了世子的位子。”
李倧则没有那么乐观,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大明讲究的是礼法正统,即便是李珲勾结后金但只要世子没有牵涉其中,那么肯定不会废了世子的位子。
实际上,李倧的世子李祬现在并没有涉足到政务中去,从没有就李珲的“不背明,不怒金”的做法发表过意见,这使得很难诬陷到李祬。
“如果世子出了意外的话,那么大明只能另选王位的人选了。”这时,崔鸣吉放下手里的酒杯,话里有话地沉声说道。
“世子出了意外?”李倧一时间有些没明白崔鸣吉话里的意思,李珲对李祬的保护十分周全,李祬几乎从未出过王宫,如何能出意外。
李贵等人也纷纷狐疑地望向了崔鸣吉,想知道崔鸣吉心里是如何想的,要想让李祬出意外可不容易。
“大明使半个月后要离开汉城巡视地方,这可是咱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主上殿下想要谋反的话,那么他跟世子被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崔鸣吉微微一笑,低声向李倧说道,“主上殿下只有世子一个子嗣,世子一死那么大明唯有从王族中挑选人员来继承王位,绫阳君与大明使臣交好,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除了绫阳君外无人能坐上王位!”
李倧闻言怔了一下,没想到崔鸣吉竟然提出了如此大胆的一个建议,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反叛行为。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李倧,这件事情唯有李倧同意他们才好行事,要不然师出无名。
“好!就这样做!”李倧沉吟了一下,环视了一眼现场的人后微微颔首,神色显得异常严肃。
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现在争的可是朝鲜王位,不是有妇人之仁的时候。
李贵和崔鸣吉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而言,这可是扳倒骨北党的千载难逢的时机,可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