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公主是萧氏的独女,曾嫁于隋朝奸相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宇文化及弑杀杨广称帝,南阳公主因此与宇文家族反目成仇,与丈夫宇文士及也成了最熟悉的陌路人。
隋灭后,南阳公主颠沛流离数年,后至兴善寺出家,法号静尘。
南阳公主的修行之所,位于兴善寺后,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那小院栅栏为墙,柴扉作门,草庐当室。很简朴,也很有出尘之气。
萧氏和南阳公主相见,母女二人自有一番感伤落泪,略过不提。
当晚,萧氏就留在南阳公主的草庐之中过夜。而赵云泽的大队人马则在兴善寺住宿。
那兴善寺占地极广,寺内供香客休息的客房竟也不少。赵云泽的人马近三百人,那些客房竟容纳的下。由此可见,这兴善寺的香火定是极为旺盛的。平日,也少不得有颇多香客在寺内留宿。
那些留宿的香客,想来定也少不得捐给兴善寺一笔银钱,充做食宿之资。算起来,这兴善寺的食宿费用,定比外间的客栈旅馆还要贵上不少。
但是这次接待赵云泽的人马,兴善寺却是做了亏本买卖了。因为,赵云泽离开兴善寺时,挂口不提捐献香火钱之事。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寺中的掌院僧人道谢,感谢人家的招待。
寺庙毕竟不是真正的客栈旅馆,僧人也终究不是商人。往日里,僧庙招待香客,那食宿费用,也无需真的宣之于口,香客们自然会以捐献的名义给付。而且还给的不少。
像赵云泽这么“实诚”,真的以为僧人们是免费招待的,还真是稀罕。可赵云泽既然装傻充楞,寺中和尚却也不好揭破,总不能拉下脸皮,不顾大德高僧的面子,直接跟这位朝廷的官员索要食宿费吧。
算了,认栽吧,以往都是香客施舍咱们了,这回儿,权当咱们给朝廷施舍点吧。和尚们无比郁闷的回了寺庙。
“鹏羽,你似乎对出家人有偏见呀!”
上路不久后,萧氏问赵云泽。
赵云泽道:“像静尘师太这样以苦修为本的出家人,我是敬重的。我看不起的,是那些披着佛门外衣,大行敛财之事的僧人。娘娘,您或许不知道吧,这些高门大寺的和尚,可是天下最富有的人。还苦修的出家人呢,他们的日子,过得比皇帝都舒坦。”
“鹏羽何来此言?”萧氏诧异道。
“起先,某也不知道那些和尚的富有。记得去年时,魏征魏大人曾经给皇帝陛下上过一道奏折。言到,天下寺庙,圈占土地颇多,又不纳赋税。很多寺庙附近的人家,也将自己的土地假卖给寺庙,给寺庙缴纳小部分佃租,以此逃脱朝廷的赋税。更有不少离谱的寺庙,以劝人向善礼佛为由,让信众捐献家财。有些过度迷信的信众,因此倾家荡产,将所有家财捐给寺庙的也不是没有。
“娘娘,魏大人说的,绝非妄言。有些寺庙,自身圈占的土地,加上别人假托挂靠在寺庙名下的土地,竟能占一县田亩一半之多。再加上香客信众们的捐献,寺庙焉能不富?更何况,很多寺庙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广招僧人。若任由他们如此施为,国家能收赋税的土地将越来越少,能从事耕种的百姓,也将越来越少。”
萧氏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赵云泽又道:“正因如此,魏大人才提议,在寺庙的影响力还没有扩大之前,遏制住这种苗头。去年大唐才对所有寺庙进行访查,凡是未在官府登记的,一律取缔。并责令其退还百姓的土地、财物,让僧人还俗。可像兴善寺这样的大寺院,却依然在大行敛财之道。所以,我才不待见那些僧人。”
“唉,听鹏羽如此一说,老身也觉着那些僧人做得过分了些。可僧人在老身眼中,一直又是神圣之在。如今,老身竟不知如何置处了。”萧氏摇头苦笑一下说道。
“其实我对佛家也是很敬重的,闲暇时,也会看一些佛书,参参佛理。对于真正的求佛高僧,我也同样敬重。我所不待见的,只是那些被世俗铜臭所迷,完全舍了求佛之心的僧人而已。娘娘倒也不必心感矛盾。”赵云泽劝慰萧氏道。
萧氏笑了笑,道:“老身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分——割——线——
队伍离开井陉县,一路向西,仍然走陆路。其实赵云泽完全可以选择走黄河水路的,可水路终究慢了些。赵云泽和众部曲,人人归心似箭,也就顾不得陆路的辛苦了。
正月初十午时,队伍到达长安的东大门新丰县(临潼)。在新丰县用过午饭,队伍继续上路。赵云泽派出信使,先行赶回长安通报自己的行程。
再次启程之后,萧氏变得忐忑起来。马上就要到长安了,萧氏心中百感交集。还在队伍到达洛阳时,萧氏就曾去看过洛阳宫。那里,有太多她生活的印记。长安也是一样,这里是萧氏曾经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近乡情怯,大概就是如今萧氏的心情了。
半下午时分,队伍终于抵达长安。
令赵云泽感到意外的是,出城迎接他的人,居然只有杨晓铭和程处默,以及杨晓铭的四名部下。
这情况不对呀,自己早就派人向朝廷通报了行程。按说,老李同志应该派官员大张旗鼓的迎接才对呀。难道是自己的官职太低的缘故?可别的官员不迎接也就算了,温彦博呢,俺可是跟他做搭档的。他早早回了长安城享福,俺却在外面吹风饮露的,难道温老头心里就不愧疚吗?好歹你出城迎接一下啊!
“大人可回来了!”杨晓铭一走近赵云泽,就说道。
“师父可吃了大苦头喽,瞧这又黑又瘦的样子,心疼死俺了。”程处默嘴里啧啧有声道。
“处默,你小子今天怎么在长安,没去讲武堂吗?逃学了?”赵云泽板着脸问程处默。
“师父,您在外面呆傻了吧。今天是初十,沐休。再说了,讲武堂还没开学呢!”程处默说道。
“哦哦,还真不记得日子了。”赵云泽尴尬道。
金堡和陈刑这时赶到前面,两人跳下马,对着杨晓铭就是一阵熊抱,又一人捅了杨晓铭一拳。互相寒暄了几句。
“大人,您是不是要马上进宫交旨?”杨晓铭又问赵云泽。
“对呀,出京的官员,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面君呀!”
“大人,那您答话的时候,可得小心点。”杨晓铭忽然脸色不自然道。
“怎么了?”赵云泽纳闷了。
程处默道:“年前,突厥就派了使臣来长安,在陛下面前告您的刁状呢。那个赵德言,居然赖在长安不走了。非说要等您回来与您打官司。”
“哦,难怪朝廷没人出城迎接我呢,原来我现在身上背着官司呢。”赵云泽恍然大悟。
赵德言,嘿嘿,这孙子居然跑长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