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111章放宽经济的二十条
孟雪柔是和陆靖安一起来的, 陆靖安是笔挺的中山装,孟雪柔则是洋气的风衣, 脖子里戴着金项链, 耳朵上是金晃晃的耳环,头发也烫了,身上还散发着香水的味道。
孟雪柔看到冬麦, 也是意出望外。
最近她和陆靖安谈着, 对陆靖安很满意,家里也喜欢, 马上就要结婚了, 要当新嫁娘的人, 心情总是好, 现在看到冬麦, 自然也是想分享自己的喜悦。
当下忙过去, 亲热地笑着道:“冬麦,太巧了,你也在, 我今天这是正式来给王书记送请帖的, 你在, 那真好, 我本来也想给你送请帖, 不过没时间过去,就想着让人给你捎过去。”
说着间, 孟雪柔和王书记打了招呼, 到了这个时候, 她才发现两个人神情好像有些不对,特别是冬麦, 看上去很憔悴,眼睛里都是疲惫,她顿时蹙眉,想着这是怎么了?
冬麦直直地看向陆靖安,她就是怀疑陆靖安,不怀疑他怀疑谁。
她冷笑一声,直接问道:“陆同志,请问你今天来过王书记办公室吗?王书记办公室一份重要的文件不见了。”
孟雪柔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冬麦。
她没见过冬麦这样,不明白冬麦怎么对自己未婚夫这么凶。
他们……不是不熟吗?怎么这话说得这么直接?
而且……她什么意思,怀疑靖安偷东西?
陆靖安听到这话,却是疑惑地看着冬麦,很有些茫然地道:“冬麦 ,你在说什么?今天一大早,我过来办公室点了一下卯,之后就过去接雪柔了。”
说着,他很抱歉地望向王书记:“王书记,今天也没请假就出去了,是我的不好,实在是对不住,我以后一定注意纪律。”
王书记听冬麦那么说,其实心里也有些怀疑,毕竟一个东西好好的它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总得有人来拿吧,不能说那介绍信自己生了翅膀!
不过陆靖安这么一说,他又觉得陆靖安很坦然,看起来真是不知情,你再怀疑人家,也没证据不是吗?
当下他只好劝冬麦:“冬麦,你别恼,要理智,这件事,我们还是得仔细想想,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能乱说。”
冬麦听这话,微微皱眉。
凭着直觉,她觉得这件事和陆靖安脱不了关系,但是她确实没证据。
她如果意气用事,咬死说陆靖安偷的,陆靖安肯定不承认,扯着陆靖安的衣领子逼问,别人只把她当疯子。
她现在有可能怀孕了,单身一个人,肯定不能硬和陆靖安起什么争执,毕竟真逼急了,狗急跳墙,这种人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
现在沈烈的人和货都在那里让人扣押着,她也没时间和陆靖安在这里耗。
再说,如果真是陆靖安拿走了那封介绍信,只怕是现在已经毁了。
孟雪柔看着冬麦这样,也有些无奈:“冬麦,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误会靖安了?”
陆靖安也跟着道:“江同志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如果丢了东西,那就找找,要不我帮着你们一起找吧?”
孟雪柔望向自己的未婚夫,她的未婚夫就是这样,被人家怀疑到头上,依然那么好性子地解释。
她一直都知道,他这个人人品好。
王书记看陆靖安那样子,觉得他是真不知情,自己刚才实在不该怀疑陆靖安,便忙道:“冬麦,现在关键是我们得想想办法,找到介绍信,我们再一起找找吧,这个时候是关键时候,你可别瞎想。”
冬麦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当下还是开口道:“雪柔,你的婚礼,我如果有时间,一定参加,我现在有点情绪不好,说话可能有点冲,不过也没办法,我们的介绍信被偷了,等会我得报警,找出那个偷介绍信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望向陆靖安的。
陆靖安神情微顿了下,孟雪柔却笑了:“冬麦,没关系,你现在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你看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有什么事,你说话就是了,能帮的我一定帮。”
冬麦淡声道:“雪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没关系,偷了东西的人是贼,他偷的也不是一般东西,那是公务信,到时候查出来,这个人肯定要受到惩罚,很可能要蹲监狱,这都是合情合法的事情,所以也不需要人特意帮忙,我相信世间自有公道在,那些干坏事偷东西的,估计现在就像老鼠一样提心吊胆的。”
孟雪柔听得一愣,觉得她说话有些难听,也有些莫名,倒好像意有所指,不过她看冬麦心情不好,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她便看向陆靖安,谁知道陆靖安却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忙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陆靖安这才反应过来,宽慰地握了握她的手,意思是让她不要在意。
孟雪柔顿时被安慰到了,一时想起来,好像昨晚陆靖安说过,是冬麦的男人出事了?就那个沈烈?
她有些同情,想着这也太可怜了,二嫁的男人,遇到这种事,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陆靖安轻咳了声,之后才道:“王书记,江同志,这是我们的请帖,欢迎你们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着把请帖拿出来,分别给了王书记和冬麦,之后告辞,说是还要给别家送请帖。
这两个人匆忙离开了,王书记便和冬麦分析这个事,他的意思是,让冬麦赶紧过去陵城,去找苏闻州:“我看人家对你家的事挺上心,你和他表妹关系挺好是吧?”
冬麦点了点头:“关系还行,彭姐是个热心人。”
王书记:“这就是了,这个人挺有能量的,你找到他,他也许有办法。你那里想着办法,我再找找,如果我找到,马上让人给你送陵城去,你给我一个地址。”
冬麦想着,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王书记,介绍信不可能自己就这么丢了,如果真找不到,是不是得查查?马上报警的话,派出所的公安来查,公社里这么多人来往,总能查出来谁来过。”
王书记忙道:“那肯定的,得报警,得严查!”
冬麦这才点头,当下骑着车子就往外走,想着先去饺子馆。
这个时候天已经冷了下来,路边的槐树叶子被风一吹,飘落在路上,自行车的车胎沉闷无力地倾轧过那飘散的落叶,冬麦紧紧地咬着牙。
她想尽快过去饺子馆,和自己哥哥说一声,让自己哥哥陪着自己去城里找彭天铭,再让彭天铭和苏闻州说句话,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谁知道饺子馆外,就看到彭天铭,而彭天铭旁边,竟然是自己大哥!
这时候江春耕也看到了她,看她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连忙伸手扶住:“冬麦。”
宽厚的手掌落在自己肩头,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冬麦眼泪差点落下来。
身体的不舒服感,从昨晚到现在的疲惫和憔悴,她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可是她又不能倒,她必须去找彭天铭,去想办法。
现在看到大哥,看到彭天铭,她一下子挺不住了。
在她心里,沈烈是她的倚靠,大哥也是,是比父母更亲的倚靠,见到大哥,心里所有的脆弱瞬间释放。
江春耕见她这样,吓到了,连忙问:“怎么哭了,受什么气了?是哪个欺负你了?”
彭天铭也过来:“哪里不舒服吗?”
冬麦擦了擦眼泪:“哥,介绍信,介绍信不见了!本来开好了,王书记也盖章了,谁知道就那么不见了!莫名其妙不见了!”
说着,她望向彭天铭;“彭姐,王书记说,现在只能请苏同志帮忙想想办法,你看看——”
彭天铭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随手拿下来自己的围巾,帮她围上:“好了好了,现在介绍信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你哥赶着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冬麦眼里含着泪,任凭她摆布,茫然地道:“什么?”
彭天铭满意地看着冬麦戴上自己的围巾,笑着说:“就在今天早上,咱们陵城出了一个新文件,就是关于羊绒产业的,估计还没传到公社,不过已经发到了陵城各部门了。讲的就是放开羊绒产业的发展,说是要大力推进家庭工业的发展,里面还专门提到了羊绒产业,以后这个产业彻底放开了,咱们个体户也能干了,不需要什么批文,也不需要什么介绍信了,干这个完全不存在什么问题,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我们可以随便干了!”
彭天铭说得最后,声音响亮爽朗,震得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冬麦:“啊?”
她还是有些不懂,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变天了。
彭天铭:“就是说,沈烈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违反任何的规定!商业局也不用查他了,不需要什么介绍信了!因为新规定出来了,刚才我表哥已经给商业局挂了电话,咨询了这件事,对方说既然新规定出来了,当然就按新规定办,绝对没有为难的道理,说已经通知下去,赶紧放行!”
彭天铭的话进入冬麦的脑子,缓慢地消化理解,之后喜悦的泡泡,便一个一个地往外冒,等她完全消化明白这句话,那些幸福而欢快的泡泡便将她笼罩,让她觉得全身舒畅,让她觉得所有的重担都一瞬间卸去。
有什么比现在更甜美而畅快的喜悦吗,从地狱十八层的绝望无助到飘在云间的极度喜欢,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罢了。
冬麦连忙擦了擦眼泪:“那,那现在,现在我们——”
彭天铭笑着说:“他们肯定放行,咱啥都不用操心了。”
冬麦到了现在,已经一句话都没法说了,她只有点头,再点头:“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过如此!
当下几个人在饺子馆坐下来,说起这事,冬麦这才知道,大哥坐车过去了首都,结果等了沈烈一晚上,没见沈烈,当即感觉到不对了,马上要买车票回来,问题是车票并不好买。
他后来从别人手里弄到一张站票,回来后,先去找了彭天铭,才知道沈烈出事了,本来打算马上赶过来陪着冬麦,谁知道苏闻州给彭天铭工厂打电话,说起来这事,干脆一起过来,赶紧给冬麦报信。
江秋收两口子听了,提了半天的心才放下来了。
冬麦之前所有的难过啊绝望啊失落啊,简直是一扫而光,她当即就想赶过去,去见沈烈。
江春耕:“我们现在过去,很可能扑一个空,商业局已经下了通知,人家说了,消息到了就放行,现在赶过去,说不定我们去了,沈烈人已经去首都了。”
冬麦想想也是,不过她真得很想看到沈烈,刚才听彭天铭话里意思,他应该也受伤了,虽然不重。
可他那个人能忍,万一受伤了也不去治呢?
反正就是不放心。
彭天铭见这个,便说:“算了,等商业局那边回信了,你带着冬麦过去首都吧,其实冬麦现在挺精神的,路上坐火车,没什么事,再说你让她在家里,她一时半会得不到消息,胡思乱想,更难受。”
江春耕望向冬麦:“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冬麦犹豫了:“去公社检查了,说是今天出结果,还没去看呢。”
今天情绪大起大落的,光顾着介绍信的事,都把检查的事给忘了。
江春耕:“那我们过去看看结果吧。”
冬麦顿时有些紧张,连忙点头:“好。”
到了卫生所,很快拿到了结果,冬麦对着白纸黑字看了一番,彭天铭看她一直不吭声,便拿过来看,之后笑了:“恭喜恭喜,你这是怀孕了!竟然真得怀孕了!”
冬麦傻傻地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才点头。
是,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经过今天的大悲大喜,老天爷又给她添了一桩喜事,她竟然怀孕了。
被人家污蔑不能生孩子,被人家骂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今天,她竟然被卫生所告知,她怀孕了。
彭天铭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她这样:“瞧你,怀孕竟然高兴傻了。”
江春耕明白她心里的感慨,能不高兴吗,高兴得都傻了。
过去的那些风风雨雨,耳边听到的闲言碎语,被人家嘲笑和辱骂,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他忍不住抬起手,轻拍了下冬麦的肩膀:“都过去了。”
其实江春耕拍起来有些重,肩膀都有点疼,不过冬麦心里还是高兴,她终于笑着说:“咱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哥哥,我觉得天一下子放晴了,好像熬到头了一样,我心里真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