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官景逸没想把徐雪旭在美国的具体情况告诉徐安然,因为不想徐安然胡乱担心。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情况了,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只是官景逸把徐雪旭的病情往轻度说了说。实际上,徐雪旭的病情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徐安然听了官景逸的话,放心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官景逸和徐安然两个人都睡下了,官景逸接到一通电话,因为是在露台上接听的,很简短,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官景逸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徐安然看到立在床边穿衣服的官景逸,问道:“出什么事了?”
官景逸偏这头敛眸看了徐安然一眼,说道:“没什么,公司的事情。”
徐安然听说是公司上的事情,也就没多问,重新缩回了被子,只露出一颗小小的头颅来。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官景逸。
官景逸匆匆的从桌子上抄起车钥匙来,抬腿往外走,开门的空荡儿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一眼,目光霎时间变得柔软了一些。
“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知道么?”官景逸叮嘱,那话有些命令的成分,但是宠溺之感徐安然却是能感觉到的。
徐安然乖乖的闭上眼睛。
官景逸这才出门。
凌晨的时候,阿诚开着车,后座上坐着的是官景逸,两个人才到了郊区,平日里一派清冷的地方在路上却排着不少的车辆。
“看来崔云他们已经到了。”阿诚看着前面的几辆轿车,说道。
官景逸冷哼一声,崔云这个时候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一定不是单纯的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不过是为了那所谓的遗嘱财产罢了。
“超车过去。”官景逸淡淡的命令道,阿诚从后视镜里看了官景逸一眼,目光狠厉,双眼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
前面三辆轿车,车速也不是很慢,在与为首的那辆车擦过去的时候,官景逸看到了车内的女人,不正是崔云么。
官景逸掀起唇角笑了笑,邪魅嗜血,冷冽的气息将他的全身包裹着。
“撞上去,给个教训!”官景逸说。
阿诚的驾驶技术是不错的,也理解官景逸口中所说的给个教训是什么意思。
阿诚故意打偏了方向盘,因为车速十分的快,阿诚用车尾把扫了那辆车的车头,那辆车的司机为了躲避,撞在了侧边的防护栏上。
官景逸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彼时爷爷的抢救手术刚刚完成,主治医生,也是官景逸十分敬仰的一位在医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从手术室走出来。
“方伯,我爷爷怎么样了?”
方伯摘了口罩,叹了一口气,说道:“去我办公室谈吧。”
到了办公室,官景逸站在房间里,对方伯说:“方伯,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是人毕竟是年纪大了,各个器官都开始衰竭了,撑不过一天了,准备后事吧。”
“嗯。”官景逸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更紧了。
官景逸也三十几岁了,大风大浪也都经历过,也看了不少生死,一直以来官景逸都知道爷爷的身体情况,对这一天的到来也早有心里准备。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女人的咆哮撒泼的声音,甚至传进了方伯的办公室里,官景逸拧眉,自然听说这是崔云的声音。
没想到她丢人丢到这里来了。
官景逸打开办公室的门去看,崔云一身黑色的衣服,额头还因为刚刚车祸的原因躺着血,站在门口咆哮着:“让我进去看老爷子,我是他的大儿媳妇,让我进去,我要看老爷子最后一面!”
官景逸从办公室出来,拧着眉头斥了一声:“说什么浑话,什么最后一面!丢人都丢到医院里来了。”官景逸本来就是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忽而的发一回怒,立刻把全场的场面都镇住了,哪怕是飞扬跋扈的崔云怔愣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崔云才反应过来,想着刚刚车祸的事情,她踉跄了几步走到官景逸的面前,就要抓官景逸的衣领,却被官景逸轻轻一躲躲开了。
“是你,你刚才要撞死我,你这个黑了心的野种!”崔云的大儿子官景泽在崔云身后拉着崔云,知道崔云刚刚说话太难听了,劝解道:“你先冷静一下。”
崔云将没处可发的火气这下子好像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样,全部发泄在大儿子的身上,崔云点着官景泽的凶膛说:“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么几个没用的儿子闺女,你这个窝囊废,你亲眼见到你妈被这个混小子的车撞死,你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老二家也好不到哪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在老爷子跟前晃荡到时候还想被分到什么,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出去断案。老三倒好,死的早,省心啊……”
官景逸的脸色变了变,这个老女人,竟然还会提到三姐,连已经过世的人都不放过。
“妈,您怎么这么说景华啊?她这一辈子过的还不够苦吗,人都走了,你何苦还要这样?”连向来好脾气的老大官景泽听到母亲这样说自己已经过世的妹妹,也发怒了。
官景逸不愿意在这里再面对这乱糟糟的一切,迈开了步子,与这些人擦肩走过去,一个人在医院的露台,背对着人负手而立,那背影一片萧瑟。
转眼间就已经天明,因为徐安然还有早班,所以五点钟就早早的起床了,想起昨天晚上官景逸急匆匆出门的模样,徐安然问了张管家一句:“先生昨天晚上去哪了?”
张管家说:“先生昨天晚上叫了阿诚先生,说是去城西郊区。”
城西郊区,那不正是爷爷疗养院的附近么?
徐安然没站稳,踉跄了两步,张管家没扶住徐安然,徐安然幸好扶了一下沙发的靠背才勉强的站好。
“不会是爷爷出了什么事了吧?”徐安然说。
张管家宽心的说:“先生到现在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徐安然还是不放心,拨通了官景逸的电话。
官景逸的肩膀上有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脚下是遍地的烟蒂,一夜之间,那些烟草把官景逸食指和中指都熏的成了淡淡的黄色。
看着屏幕上跃动的‘老婆’两个字,官景逸犹豫了一会儿,接起电话来。
电话那边是徐安然发颤的声音:“爷爷他现在还好吗?”
官景逸淡淡的敛着眼皮,他说:“安安,爷爷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那沉重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徐安然的心头。
徐安然记得自己的亲爷爷对自己也很好,小时候父母和周围的人偏爱姐姐,唯独自己的爷爷最爱自己,可是徐安然十来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
后来徐安然在风城上了大学,遇到了官景逸的爷爷,这么多年来,爷爷对徐安然一直很是照顾,徐安然早就把爷爷当作自己的亲爷爷看了。
再者说,官景逸在官家唯一承认的就是爷爷了,如果爷爷走了,他应该会特别的难受吧。
徐安然捂着自己的嘴巴,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虽然做为医生,徐安然看惯了生死,但是这种事情真的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受不了。
“那个……我能过去看看吗?”徐安然吸着鼻子,问道。
官景逸的语气十分平淡,说道:“嗯,好,我想爷爷应该也很想见你的。让司机送你过来。”
徐安然跟谭邱许请了假,坐上了车。
高级VIP病房内,老爷子鼻子间还插着氧气管,闭着眼睛,却还是能看到他眼中露出的一点光亮。
官景逸坐在病床边,手握着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的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继而幽幽的转醒,看到官景逸的脸,艰难的咧开嘴巴笑了笑。
“还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来看看我。”老爷子说,语气一如之前的那般调皮,只是气息有些沉重。
官景逸也咧开嘴巴,笑了笑说:“工作忙,顺道来看看。安安那小丫头一直说亲自下厨让你尝尝她的手艺呢,你什么时候方便过去一趟?”
老爷子艰难的摇了摇头:“不行了,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
老爷子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清楚的很。
“别瞎说。”官景逸故意沉着声音呵斥道。
老爷子那青筋突兀的枯手上插着输液管,抓进了官景逸的手,挣扎着,还未说话,眼眶就红了。
“我这老头子,对不起你爸妈,怪我一意孤行,强迫你爸娶了崔家那个女人!连累了你,从小就没有获得过幸福。”老爷子感慨懊悔道。
“行了,都过去的东西了,你老提这些做什么,你看我现在,活的还不是超出了你的预期!”官景逸说。
老爷子很认可的点了点头,用着及其骄傲的语气说:“那是!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大孙子,最能继承我的衣钵的人。”
官景逸扬唇,盯着爷爷那爬满了老年斑的枯老的脸看,那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亲人不多,从幼时到现在,眼前最后最后一位他所爱的和自己有着血缘的关系的人也将被自己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