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我就是这么聊聊,你瞅瞅,就是那个叫荔枝的,罗铮的大外甥女,多勤快多懂事啊……”顾光镰许是坐久了有点无聊,这才跟戚善文开始八卦。
戚善文循着顾光镰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绑着马尾的小姑娘一直帮着大人干活。
小姑娘穿着很朴素,笑起来很干净。
戚善文一阵恍惚,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俞习娟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笑容在阳光下同样是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他的心脏一阵阵刺痛,低下头默不作声。
顾光镰没有注意到,还在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哎哟,快看快看,俩孩子说上话了……”
戚善文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现在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哪里懂得情爱为何物?。
况且孩子的想法一天一个样,做不得真。
顾光镰:“就是荔枝那孩子个头跟戚尧差了很多,不过孩子年纪小,以后还是会长个头嘛!到底是女孩子,以后矮一点也没事……”
葛丽琼夹着茄子堵住顾光镰的嘴,“少说一点。”
多大的人了,居然也学着人八卦。
遭到媳妇儿的嫌弃,顾光镰老老实实闭了嘴。
沈柠淡淡的笑。
只是戚尧和荔枝的八卦似乎很是让人津津乐道呀!
她倒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长大后还是要凭各自的心意找对象才好。
戚尧正牵着蹦蹦跳跳的小茹过来。
小茹将手里的酥糖和花生给外公,“喏,给你。”
顾光镰:“诶呦,辛苦小茹了,赶紧过来坐。”
戚尧也把另外一份给了顾光镰,小茹软软地说:“这些都是荔枝姐姐给的。”
戚尧坐在了位置上,小茹则跑到沈柠身边坐下,“娘,我给你剥花生吃……”
沈柠微微一笑,“谢谢小茹。”
小茹:“姑婆说啦,吃花生对小娃娃好。”
葛丽琼去弄了蒸的米饭过来,沈柠就喂闺女吃饭,小茹专心给娘肚子里的小娃娃剥花生。
顾光镰说:“小茹啊,一会儿你也给外公剥花生。”
“外公,你都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小茹鄙视了他一眼。
顾光镰:“……”!!
葛丽琼哈哈一笑,“小茹说的对,你外公越老越不知羞了。”
罗铮带着大安盼盼几个孩子过来吃饭,“别到处乱跑,赶紧吃饭。”
大安两只裤兜都是鼓鼓的,献宝似的给沈柠看,“娘,你看,我装了好多花生,我现在就剥花生给你吃。”
沈柠:“晚点吃,现在要吃饭的。”
大安:“娘,你可不能再挑食了,要不然我弟弟就真的长不大了。”
沈柠:“……”
孩子的童言童语,惹得在座的大人们笑声不止。
小茹:“我给娘剥了好多,哥哥,你剥了也放碗里,一会儿给娘当零食吃。”
大安点点头。
沈栋笑道:“姐,你好幸福啊!”
沈柠笑了笑,“他们是盼着我肚子里这个出来了陪他们玩。”
葛丽琼:“大安小茹很乖的。”
大安给自己剥了一个花生吃,“花生吃了补脑,弟弟要补脑,以后才能跟得上我的聪明。”
众人:“……”
沈柠点了一下臭小子的脑门,“哪里来的一套一套歪理?”
大安就问学医的沈栋,“小舅,花生是补脑的吧?”
沈栋:“是啊!”
大安又日常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的问法,“为啥吃了花生会补脑呢?”
沈栋笑着给大安做科普,“花生富含卵磷脂和脑磷脂,它是神经系统所需要的重要物质,能延缓脑功能衰退,抑制血小板凝集,防止脑血栓形成。”
大安:好吧,当我没问。
顾光镰瞧大安一脑门的问号,于是说:“大安啊,你好好努力读书,以后就都知道了。”
大安:“外公,那你听懂了吗?”
葛丽琼立刻揶揄地看了丈夫一眼。
顾光镰咳了咳,“你外公我文化水平不够啊!也听不懂。”
大安天真地问:“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外公你不好好读书的原因。”
顾光镰:“那怎么可能?要是当年给我读书的机会,我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大安眨巴眼睛,状元?是啥玩意儿?
顾光镰就开始忆苦思甜起来,“当年外公家里穷,成天吃不饱饭,更别提读啥子书了,成天被爹妈赶着去给地主家做工赚点钱补贴家里,我只有抽空才会去学堂偷学点字,后来鬼~~子进村,整个村子都遭了殃,啥都没了……”
大安和小茹听得很认真。
顾光镰:“所以啊,现在你们都有书读,一定要好好珍惜,争取以后有出息,为国家做贡献。”
大安小茹点点头。
大安:“鬼子长啥样啊?”
顾光镰:“回头外公跟你好好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转眼夜幕降临。
老五和新娘子被大伙簇拥着送进了新房里,大家则在外头收拾打扫和洗碗。
因为场地不够宽敞的缘故,除了在罗爱仙家摆桌,沈柠家也摆了两桌。
酒席散去,沈柠和葛丽琼俞习娟戚尧以及沈栋也在收拾。
葛丽琼一直不让沈柠干活,深怕有个闪失。
沈柠真是觉得他们多虑了。
当初她怀大安小茹的时候,什么活都干过,真没这么娇气。
葛丽琼:“你去歇歇吧,这里我跟你爸收拾就成了。”
顾光镰在旁边喊,“大安小茹,带你娘去外头散散步。”
大安小茹就来拉沈柠出门。
沈柠好笑又无奈。
大安捧着花生米,小茹捧着水壶。
大安:“娘,你吃花生。”
小茹:“渴了我这里有水。”
沈柠瞧着贴身不离自己的两个孩子,深觉得这真是老佛爷的待遇啊!
罗铮从罗爱仙家回来,正和周大山一起扶着喝高了的周大海回家。
他自己也有些微醺。
沈柠就带着大安小茹去李婶家看看。
大安问虎子,“你爹喝醉了吗?”
“是啊!还耍醉拳呢!”
“醉拳咋耍?”
周虎子就现场表演了一段颠三倒四的醉拳。
大安把碗先交给小茹,于是也跟着学。
沈柠实在被逗得笑个不行。
苏珍珠抱着最小的儿子跟着笑,“你家大安太逗了,说实在的,他平日里就是孩子们的头。”
沈柠:“他就是皮,现在男孩子大了不好管。”
“可不?”
说到孩子的话题,女人能聊得话题格外的多。
苏珍珠说:“我也懒得管了,管多了也累,咱农村的娃也没那么讲究,天生天养的。”
“虎子和晓桃会帮你带小东吗?”
“这倒是会,我看你家大安小茹也特别盼着你肚子里这个,俩孩子也大了能帮着带带,以后你也轻快不少。”
“是啊!”
罗铮送完周大海进屋躺着就出来了。
他看见媳妇儿也来了,趁着酒劲去搂沈柠,“媳妇儿……”
“别闹……”沈柠当着外人的面前有些羞涩。
苏珍珠识趣地走开。
小茹举着水壶,“爹,你喝水吗?”
罗铮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小茹拿回水壶的时候,发现都没多少了。
小茹:爹是水牛吗?
大安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醉拳,给老爹表演了一段。
罗铮笑了笑,借着酒劲给臭小子表演了一套拳头。
男人浑身都是劲儿,每次出拳头都带着霍霍响声,大安小茹都看呆了,当下对老父亲更加崇拜起来。
大安捧起碗,带着无比地虔诚和敬畏,“爹,你吃花生米吗?”
“不吃,给娘吃。”
一家人就又到外头走走,也好让罗铮散散酒气。
沈柠挽着罗铮的手臂,“你要歇歇吗?”
“不用,走走挺好。”罗铮冲着沈柠笑得几分魅惑,眼波横流,透着点点带着滚烫的热意。
沈柠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当即松开了他的手臂隔开距离。
大安:“娘,你赶紧吃花生吧!”
再不吃,他都吃完了。
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啊!
罗铮抓了几颗喂沈柠。
已是倦鸟归巢,繁星匝地。
空气中传来阵阵的花香。
他抬起她细嫩的下巴,一颗一颗地喂,嘴角勾勒起很深的玩味。
女人眼澄似水,男人身上的酒气也让她的眼神渐渐媚意横生。
男人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柔软的唇瓣,仿佛下一刻便会将她拆~吞~入~腹。
沈柠赶紧将他推开。
这个男人每次喝了酒就不正经。
不过他生活里很少喝酒。
罗铮低低笑开,试着去牵她的手,“害羞了?”
沈柠有些恼,抡起粉拳揍他,男人不躲不闪,接受媳妇儿爱的小拳拳。
大安小茹一边分吃着花生一边闹。
没办法,娘吃个花生米都磨磨唧唧,还要爹喂,哎……
不过吃个花生怎么又闹起来了呢?
大安小茹相视一眼。
他们好没有存在感啊!
另一边,俞习娟忙了一天,抽空给戚尧收拾衣物。
“尧子,你爸既然来接你,说明他对你还是看重的,回去以后别跟他闹脾气,跟你的新母亲好好处,娘在这里挺好的,你别担心,你好好读书比啥都要紧。”
“娘,你跟我一起去省城住吧!”戚尧说。
俞习娟收拾衣物的手猛地顿了顿,再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
她声音沙哑,背过身去,可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却故作轻松道:“那里我哪能住得惯,只会给你添乱,乡下挺好的,周围邻里邻居都好,你别担心我。”
“你就真的不恨戚善文吗?”
“尧子,别这么喊你爸的名字。”俞习娟看着儿子,严肃道:“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爸,他现在愿意承认你养你,娘已经很知足了,没啥可抱怨的。”
戚尧拳头微微收紧,“可他毁了你一辈子。”
“娘就是这个命,不怨别人。”俞习娟拉着儿子的手宽慰道:“人的命哪能说得清楚,你说我当年要是没遇着你爸,找个男人嫁了也未必快活,像你秀芳姨当初嫁人也不如意,人这一辈子没有啥一定是如意的,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戚尧垂着眉眼不说话。
他没有经历过成人世界的爱恋,并不能理解那些爱恨。
在他的心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认命是不可能的。
俞习娟又说:“你好好读书,以后出息了娶了媳妇儿,你要是不嫌弃娘土没文化,娘再进城给你带孩子。”
戚尧哪里有心思考虑娶妻生娃那些没边没影的事儿,“那你等我,我赚了钱就来接你。”
“诶,娘等着。”
外头,顾光镰经过的时候看见杵在门口的戚善文,“进屋跟他们聊聊。”
戚善文神色晦暗地摇摇头,一言不发走出了罗家的宅子。
顾光镰跟出去,递给了他一根烟。
戚善文很少抽烟,烟夹在双指之间很是沉默。
顾光镰:“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戚尧他娘,直接接城里住得了,而且她有做衣服的手艺,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一来对戚尧的成长也有帮助,孩子不能没有娘。”
戚善文道:“我回去同我爱人商量商量。”
顾光镰:“她不能同意的吧?”
“我爱人一向通情达理,我相信她会理解。”
“通情达理是对你,如果自己的丈夫要把以前的对象接去就近照顾,怕是家里的屋顶都要被掀了。”顾光镰半开玩笑道。
却也不无道理。
戚善文沉思良久,“我相信我爱人不会如此,而且这事不能瞒着她。”
顾光镰拍了拍戚善文的肩膀,“你挺不错的。”
单是尊重爱人的意见上,还是挺不错的。
夫妻还是要有商有量,要不然容易引起家庭失和。
葛丽琼过来找顾光镰说话,戚善文就默默走开。
夏季的夜晚很凉快,也让人的心里格外的空旷。
葛丽琼说:“前阵子我跟小柠去了一趟后溪大队,本来是要去拜访一下小柠的养父母的。”
“你拜访他们做什么,去了就是找气受,尤其是沈栋他娘简直是不可理喻。”顾光镰想起上回在沈振松家的怒火,现在都难平。
葛丽琼的嘴角掠起一抹苦涩,“咱们也准备回城了,可是我心里总挂念着妞妞。”
“妞妞?”
“我在后溪大队看见妞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