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尊竟然知道了我们流落至此?”
阳天星域,云门坊,一座古朴的院落中,几名来自仙盟总舵的符殿高层正聚在一起,商议着关于何去何从的大事。
堂内气氛有些凝重,坐在上首的天叶道人把最近得到的一个消息通知了众人,众人就此讨论起来。
“灵尊那边,倒是一个好去处,而且林某听闻,灵尊证得元神不朽,已经是诸天间有数的顶尖巨擘,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必定可以脱出困境。”
“道友此言差矣,灵尊是顶尖巨擘不错,但顶尖巨擘,反而更容易吞并我们,到时候我们是去幽天做人门客,还是继续做符殿长老?”
“唉,如今都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还谈什么符殿长老?”
“那可未必,我们完全可以另谋出路,到时候既能脱出困境,又能保持自主。”
“那你倒是说说看,以我们眼下境况,要怎么做才能如此便宜?”
“是啊,眼下我们处境可不太好,万一要是走漏风声,被太上教知道我们在这,岂不全部落到他们手里?还真不如干脆投了器宗呢!”
“你……”
天叶道人听着众人议论,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几名地位较高的符殿长老,也各自端坐,一脸肃穆的模样。
这些发言的,大多都是宗师级的人物,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些符道宗师之言,正是代表了背后各自大宗师的意思,只是没有来得及撕破面皮,争吵起来罢了。
符殿哪怕落魄至此,也仍然保留着它的体面。
“这件事情,青岚道友怎么看?”
天叶道人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决断,不由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青岚符皇。
“对了,青岚符皇与灵尊有旧,我们不妨听听他的看法!”
有些支持前往幽天的修士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青岚符皇轻咳一声,略显惆怅道:“本座没有什么主意,不过想来,灵尊的根基乃是器道,如今改组,成立器宗,正是欣欣向荣之际,而且前面林长老也说到,他是诸天间也少见的元神不朽大能,在这乱世,更是如同参天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本座过去曾与灵尊有旧,门下也多有往来,原则上还是赞同前往幽天的,灵尊其人宽宥,只要我们事先与他说好,希望保持独立体制,相信他不会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一言以蔽之,本座相信灵尊。”
这一番话,并没有超出众人意料,不过另一边,几名修士面色却是更加阴沉了。
天叶道人道:“宝箓道友,你怎么看?”
宝箓子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说话。
天叶道人只好道:“无论我们最后商议的结果如何,都列为内部机密,绝不外传,道友大可以畅所欲言。”
宝箓子点点头,这才道:“青岚道友相信灵尊,本座可以理解,然而从我等角度,投靠幽天,未必就能保全我符殿道统,反而更加危险!”
“何以见得?”青岚符皇见他与自己唱反调,不由面色一沉。
“很简单,灵尊雄心勃勃,麾下器宗,更是处在开拓进取之时,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持的符道道统,现在我们远在阳天,还可以商议来商议去,等到了幽天,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青岚符皇无奈道:“这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宝箓子道:“不尽然,道友你就说,假设他直下法旨,要我们交出符殿秘藏,我们将如何自处?”
一旁的天书真君听了,神色几经变幻,终于也是忍不住插口道:“青岚,本座知道你与灵尊交好,但请你处在本殿立场想想,若是到了幽天,灵尊他会不会顾惜你们之间的交情,不夺取我符殿道统?相信他到时候不会亏待了我们,但是我们失去自主根基,就不可能再自成一脉了!”
“是啊,真要如此,我等有何颜面,对我符殿先祖?”
宝箓子见到天书真君也这么说,精神一振,又道:“道友言之有理,而且,我们也并非是只有幽天一个去处,就在苍天之东,蓝海域中,星族的星桓道友同样能够帮到我们!”
“星桓道友?最近星桓道友登基为皇,还被大长老封为卫道大元帅,执掌总舵兵马大权,也可以说是我总舵的正统了。”
“确实如此,无论是从体统,还是现实考虑,星桓道友那边,都是一个好去处,我们到了那里,完全可以一切照旧,重立我符殿,那里还有总舵的诸多道友们……”
一番议论下来,仍然还是以犹豫甚至反对居多,青岚符皇无法,只能是暂时停息。
回到住处,已经有一名气机深沉的黑衣修士在那里等着,见面就问:“参见符皇大人,不知此次贵殿聚议,可有结果?”
青岚符皇看了看他,伸手一拂,一排明烛同时升起火焰,点燃起来。
随着明烛的燃烧,乳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居室,那名黑衣修士的面容显露出来,正是来自器宗的密堂暗卫首领,李晚所倚重的冧河。
“冧道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殿内部对于何去何从,仍然还有不少争端,一时未能得出结果。”青岚符皇面上神色有些异样,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我等主力仍未赶到,贵殿还有时间。”冧河面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但是口中仍然客气,温和说道。
“冧道友,本座再劝劝他们。”青岚符皇一时之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好道。
“那就有劳符皇大人了。”冧河说道。
两人又再密谈一番,都是关于符殿当前处境,以及各方人员去留意愿等事,直到夜幕降临,冧河才从密室出来,化作黑影,悄无声息离开。
云门坊外,一片虚无的星空中,一座高大的殿堂隐没在虚空元气的浪潮中,缥缈不定,如同天宫。
冧河所化的黑影掠过虚空,很快就进入里面,现出身来。
“恭迎堂主回归,堂主,这次说和可有结果?”
冧河的心腹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众人也正密切关注着此事,见到之后,迫不及待问道。
冧河此时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忧虑:“事情很不顺利啊。”
“嗯?这怎么说,之前不是已经联络上了青岚符皇,请他帮忙吗?”几名心腹一怔,俱是疑惑不解。
“问题就在这里,青岚符皇毕竟也是符殿中人,遇事还是要以符殿利益为重。”冧河说道。
心腹微怔:“堂主,您的意思是,他不但没能劝动殿中他人,反而还动摇了?”
冧河道:“依本座之见,恐怕正是!如今他们并非不相信,我器宗密堂能够帮助他们穿越战线,远避他乡,也不是不相信,我们能够提供足够的庇护,反而是担心客弱主强,到了那里,就要被器宗吞并!”
“这倒也是,虽然我们不知上头是怎么考虑,但以眼下形势,很有可能会这么做。”一名心腹恍然大悟。
“胡说什么,这种事情也是我们能议论的?”另外一名心腹神色微变,提醒了一声。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噤声,同时略带不安看向冧河。
冧河训斥道:“不要妄议无关之事,我等任务,只是把他们安全完整转移到幽天。”
“是……”众心腹应道。
其实不光是麾下部属猜测,就连冧河自己,也觉得李晚想要吞并符殿,这才不辞辛苦,隔着亿万里之遥,在盘氏太上教的势力范围捞人。
不过无论李晚的意图是什么,作为密堂暗卫的首领,他都要忠诚效命,不打折扣地去完成。
当下,冧河便修书一封,把此间之事详细禀报。
青岚符皇看起来有所动摇,但过往交情还在,这次便是从他口中得知殿内各方态度,也算是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很快,冧河独处的密室中,一阵迷蒙的光影闪动,李晚的身影,出现在了冧河面前。
冧河陡然睁开眼睛,起身参拜:“见过灵尊。”
“冧河,青岚符皇当真有所动摇?”李晚问道。
“属下不敢妄断,但以属下所见,恐怕正是如此。”冧河道。
“那就发展其他内线,继续游说。”李晚道,“在这同时,你们也可利用云门坊本身。”
“云门坊?”冧河疑惑道。
“你有所不知,云门坊虽然只是一座散修坊市,但其坊内,留有吕家秘密发展的精锐,其坊主云门道人,也是曾受吕家恩惠而得以成长的高手,这次本座已经和吕家商量好,可以调动他们的力量。”李晚解释道,“稍后吕家便会派遣密使,给你送来信物。”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调动云门坊,可是要……”
冧河略感振奋,但突然想到,现在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需要用到他们,不禁又有些疑惑。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
“是要以大势逼迫?”
“不错,据本座所知,下月末,将会有一支太上教军,派遣统领来此征税,云门坊不堪重负,奋起反抗,岂不合情合理?”李晚淡然说道。
“这样一来,符殿中人就再也没有了藏身之地!”冧河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
他的心中,暗自为这一釜底抽薪的计划叫绝。
平心而论,这算不上多么高明的手段,但是灵尊联合吕家操纵局势,真可谓是翻云覆雨。
一旦云门坊反抗了太上教,必将惹来大祸,盘氏绝不会让这么一个隐患存在于境内,必定会派遣大军围剿。
符殿中人才刚刚与星桓那边取得联络,还来不及安排转移事宜,星桓那边,也没有那么充分的准备,能够做到携带他们跨越星域远来投奔。
“不过这样一来,云门坊可就真的毁了,但云门道人,恐怕早就已经找好了去处,在吕家治下享福,总比留在这里受到太上教压榨强得多,乱世多离乱,良禽择木而栖啊!”
冧河莫名想到了许多,但很快就收拾心情,道:“明白了,谨遵法旨!”
几日后,果然有密使前来,交给了冧河一枚古朴无华的令牌。
冧河又持着这枚令牌,去见当地坊主云门道人,云门道人见到令牌,大吃一惊,道:“原来道友竟是九天密使,失敬失敬!”
他早已经注意到了这群突然出现的修士,只感觉他们行踪诡秘,不像是正常的散修,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惊人的来头。
“道友,客气的话,本座就不多说了,此番前来,是有事请你相帮。”
“密使尽管吩咐。”云门道人肃然说道。
吕家给的令牌,显然非比寻常,冧河很快就获得了当地豪强的强力支持,商定系列计划。
月余之后,果然有一支太上教的兵马降临,云门道人便伙同一帮坊内豪强,散修高手,直接动手把那支兵马给屠了,还很张扬地把他们从其他坊市征收的税款抢掠一空。
“不好了,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符殿众人聚居之地,一名符殿宗师满面惊惶,慌不择路地闯了进来,对众人说道,“外面不是什么热闹,是那坊主发了疯,把太上教给抢了啊!”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在院中听到坊内乱声大起,疑惑之下,派人出去查探,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不久之后,他们接到了坊主府来人的通知,邀请他们前去做客。
天叶道人本心有些抗拒,但为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应邀去了一趟。
“诸位,你们心中一定有所疑惑,但本座实在是无法忍受太上教暴政,决心散坊远奔,流落诸天了,此去之后,坊内诸物,就任凭处置吧!”
云门道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指责的机会,兀自说完,便扬长而去,不久之后,又带着一大帮亲信子弟登上飞舟,直接离开了这座星辰洞天。
这样都行?留下诸人,尽皆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