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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榕榕今年才十二便是这样的好容貌,怎不叫妾身担心?”这样的容貌,若是配上了一个尊贵身份,那便是泼天的富贵都是担得起的,只是自己却叫她成为了小小的庶女,柳姨娘想到这儿,心中何尝不是酸楚。

最宠爱的妾室双眸含泪,香帕紧拧,两人也相濡以沫十几年了,慕千修此刻自然是了解她的苦闷的。只好安慰几句。

柳姨娘并不盼望着世子爷能出什么主意来,她当然了解自己的这个枕边人,性子软和,若不是这样,怎么能够让白氏拿捏了这么久,忍无可忍也只是吵几句嘴罢了,而自己却还是只能屈居在贵妾的位置上动弹不得。

此刻,心下也强打精神,装作被劝住了的样子,满脸依赖之意的看向世子爷。

“那世子爷,榕榕这样的相貌要怎么才好?”

这可问住慕千修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照理说,这样的美人,自然是不能往平常人家送的,这样的容貌,说句逾了矩的,就是皇家都不常见。只是偏偏这是他的女儿,而且性子这样的软和、怯懦,送到贵人家还有活路吗?

“要不世子爷看看有没有人家适合榕榕的?”柳姨娘出了主意,而且还将自己的一堆条件讲了出来。

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一堆的条条框框让世子爷听了个黑天,直直的发苦。

“茉儿,叫我看来,就是公主选夫也没有你这样的挑剔。”

“榕榕担不起这样的男子吗?”

世子爷想起自家女儿的美貌,也点点头,不过转眼之间便又皱了眉:

“叫我向属下打听这些怎么行?”世子爷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打听这些的应该是后院妇人的行为才是。

柳姨娘计上心来,一夜的枕头风吹的叫世子爷昏了头。

这边行露院柳姨娘给世子爷灌迷药,那边梧桐院里静姐儿正大发脾气。

“娘,您不是说了,今日普盛寺有贵人,还叫我好生打扮了,可是我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白氏在府里惯是个精明的,在世子爷面前是个强硬的,但是在自家女儿面前却只是个溺爱的母亲。听了静姐儿这话,有些生气,但仍然耐着脾气,只是不讲话了。静姐儿还要发作,白氏才开口:

“又不是叫你去见人的,是让人见你的。”

静姐儿还是一番苦恼,直到拿了白氏许多首饰才肯罢休,直叫白氏头疼的紧。好在不多时敬哥儿来了,才叫静姐儿消停了。

敬哥儿今年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身姿挺拔,又因为男孩子,不是养在白氏的跟头,虽然被宠爱,但是性子却是极正直的,甚至有些的迂腐。

看到自己的妹妹又在苦恼母亲,便是神色严肃,似乎想要讲些什么。

静姐儿见状,忙忙的找借口离开,她是最怕四哥哥的长篇大论的,绕的她头都疼了。

“敬哥儿,今日读书可还好?”白氏最疼爱这个儿子,却也不一番的溺爱,教养中颇严厉。

敬哥儿规规矩矩的作答,而后白氏留了他一起晚膳。

倒是晚膳后敬哥儿还没有离开,世子爷派人来了梧桐院,说是今儿晚上不来了。白氏当着儿子的面并没有说什么,打发敬哥儿回去念书去了,还好生勉励了几句,但是私底下却吩咐了丫鬟婆子去打听,世子爷歇哪儿了。

没多久,丫鬟就禀报了。

“回大奶奶的话,世子爷歇在了柳姨娘的行露院。”

白氏有些气愤,自己这般的为他着想,为他打理家务,没想到还落不着一个好字,平日里也就算了,可是今天竟然都不来了。

白氏冷哼了一声,世子爷对付不了,但是小小一个姨娘她还拿捏不了吗?当初是让她钻了空子才生下了孩子,让挑拨的让世子爷跟她生分了。

大房里热闹,侯府里热闹,连初来乍到的表小姐住的荔香院也是热闹。

“樱桃。叫我看来,这侯府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甄芙伏在梳妆台上轻泣。

樱桃是甄芙从江南带来的丫鬟,信任程度当然可见一斑,甄芙倒是什么话都跟她讲。

樱桃也不好编排主子,只好细细宽慰:

“小姐,别哭,老太太还是对您挺好的,让大奶奶给您拨了院子和丫鬟的。”

说到这儿,甄芙更是怨恨:

“你瞧瞧这是什么偏远的院子,还是这些丫鬟,哪里是我一个表小姐使唤得动的。还有,若是真正将我放在心上,凭的今日上香还不叫上我。”

这却是冤枉了,侯府人原有这个意思的,后来想着,芙姐儿刚刚才从江南来到京城,一路上都是车马的,恐伤了她身子,才未叫她。

樱桃只好宽慰道:

“若是小姐得了老夫人宠,这些下人只有巴结的份,哪来的怠慢呢。”

甄芙也把这话听了进去,日后,倒是更加不遗余力的开始讨好起老夫人来。

☆、第八章

一年一度的西府海棠会如期而至,各个权贵府里的小姐们都收到了花柬,自然靖海侯府也是不例外的。因着今年多添了两位到了年龄的小姐,靖海侯夫人还特意吩咐白氏请来了锦绣坊锦绣坊的制衣师傅,早早的就将侯府小姐赴宴的衣服准备好了。

女儿家都是金贵的,嫁的好了,未尝不能如同男儿一样给家族带来光耀,这个道理,靖海侯可是相信的很。所以侯府的小姐,无论是嫡是庶,受宠还是不受宠,倒真的都是锦衣玉食养起来的。

倒是在海棠会前两天的时候,二奶奶尤氏提了一句:

“芙姐儿今年已经十四了吧,姑母,您瞧着是不是应该让芙姐儿也出去热闹热闹?”

尤氏这话是顺着老夫人的心讲的,她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当下拍了拍立在一侧的芙姐儿的手,笑了一句:

“是这个理儿,到了京里芙姐儿可还没有出去过,这孩子也孝顺,每日净在荣和堂里陪我这个老太婆,倒是拘了她了。”

芙姐儿赶忙陪笑:

“外祖母说哪里的话了,我乐意伺候您呢。”

大奶奶白氏和三奶奶秦氏当然也是说好,何必为了这样一个表姑娘逆了老太太的心呢。

白氏心下一番计较,这芙姐儿虽然有一个侯府表小姐的称号,但到底是虚的,哪里比得上她的静姐儿,那可是真真的侯府娇小姐,再说了,这样一张清汤寡面的脸,也的确不会掩住了静姐儿的光芒。

秦氏心下也是一番的计较,她的锦姐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也是这靖海侯府里的独一份儿,静姐儿不过是草包,而芸姐儿又是庶女且脾气怯懦,倒是这芙姐儿的心计不浅,可是不过是一个表小姐罢了,身份低微也碍不着什么事儿,且让她去。

芙姐儿心下又惊又喜的,几分的揣揣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期盼,依她看来,她定要这些侯府小姐们对她刮目相看,她要和原来在江南似的众星捧月。

每个人心中又有着各自的小算盘,榕榕也有。不过跟众多姐妹想要在海棠会上拔得头筹或者是出彩的愿望比起来,她的可算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姨娘,我真的要去吗?”榕榕有些苦恼,她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是很喜欢出门。

柳姨娘最近也是苦恼,自从上次将榕榕的事讲给了世子爷听之后,她总是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自己是否是害了榕榕,可是,这事哪里凭她一个妇道人家就能做好了,更何况她只是妾室罢了。但是即使他跟她保证了许久,但是他耳朵根子这么软,她要是全信了他,那榕榕日后要跑到哪里哭都不一定了。

此刻,她还要应付眼前这个小祖宗,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孩怎么偏偏不随了她的脾气,这样的胆小。

“芸姐儿,你已经十二岁了。”

榕榕几乎是在姐妹的眼色下成长的,此刻哪里看不出面前姨娘的心烦,她还是忍下了本来要说的话,说了一些的劝慰之语。

柳姨娘最心疼榕榕的懂事了,忍不住搂住了眼前的心肝肉。旁边的张嬷嬷见状,连忙带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都退下了,好让她们讲讲话。

柳姨娘并不会将自己的担忧全部讲给榕榕,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将重担全部压在她身上还不得将她压垮了,因此还是强装出了一张笑脸:

“榕榕,你不是最爱看花?到时候你只管赏自己的花便成了,那海棠会上还有许多同你年龄相仿的人呢,到时候你也有几个可以一同往来的密友。

况且你几个姐姐也会同你一起去的,她们定然会照拂你的。”

榕榕最相信柳姨娘,也最依赖她,柳姨娘说了好,榕榕心下当真安了几分,当即竟然有点期盼起来了。

海棠花会就在两日后,榕榕一心一意奔着海棠去的,觉得日子过得慢了些,恨不得立刻就在眼前,好让她瞧瞧京城最负盛名的西府海棠。

但是其他几个姐妹就不这么想了,桃姐儿往年也去过,早没了惊喜,但是想着这大概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次海棠会了,她盼望着见见自己的几个密友,心里也有些许的期待。

而柔姐儿和盈姐儿却是在牟足了力,想要自己大发光彩呢。柔姐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但是却因为生母早逝,嫡母又不看好她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心下有点慌,生怕那个最爱名利的祖父将她送给了什么歪瓜裂枣。

而盈姐儿无非也是想让自己将来的婚事更加显赫些,这两人都将海棠会当成了一次机会。

而一向淡然的锦姐儿本来对这次的海棠会也不甚重视,但是却在母亲的提点下开始重视了起来。

“锦姐儿,以往的海棠花会是谁主持的?”

“大公主啊。”大公主是嘉靖帝的长女,和三皇子一母同胞,每年都会在三皇子的西府举办海棠花会。

“今年海棠花会可没有这么简单了。”三奶奶秦氏原来也是尊贵的侯府小姐,现在虽然更是靖海侯府的三奶奶,消息自然灵通。

锦姐儿也是个聪明人,立马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意思是?”

灯光下,三奶奶秦氏的面庞更显端庄柔和,但是眼神却是野心勃勃:

“今年会由长公主来主持。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会到场,而且几位公主也都会来。况且准三皇子妃已经有了,但是四皇子妃却是空的。”今年的海棠花会绝对非比寻常。

锦姐儿的目光闪闪。

秦氏对自己的女儿非常放心也非常骄傲,想了想,决定将三爷昨天同自己说的话提了提:

“你祖父和你父亲可都对你寄予了深切的希望,莫让他们失望。”

京城双姝之一,有名的才女,靖海侯府的嫡小姐,威远候府的表小姐,锦姐儿身上的每一样光环都是耀眼的。更何况和她齐名的威远侯府的三小姐秦沁已经成了准三皇子妃,那她的机会不是更大?

锦姐儿也是高兴,但是一向的沉稳作风和母亲的细心栽培,让她依旧不动声色,还是端庄大方的向母亲道安:

“母亲放心。”

秦氏对女儿这一番的作态更是满意,这才是气度,她教女儿将眼界放开,不要局限在一个小小的侯府里,不要和姐妹争风,在京中以大方温和出名。而女儿马上就要拥有的光荣也是她这个母亲的光荣。

静姐儿也同样是靖海侯府的嫡小姐,也是家世能够匹配皇子的人选,靖海侯也同样像自己的大儿子露了口风,慕千修当然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即使和白氏感情不合,也还是将消息传达给了白氏。

白氏也是勋贵人家出身,但是她的母家普定候现今却在走下坡路,她的消息自然是比秦氏落后了一点,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先是惊讶而后狂喜。若是真的能够如愿,那么不仅自己受益,就连她的娘家普定候府有了重新崛起的希望了。

于是白氏叫来静姐儿好生嘱咐了一般,静姐儿先是撇撇嘴,直脾气的说了一句:

“母亲,该不会又像上次普盛寺一样吧。”

白氏先是有点难堪,她也不知道上次是怎么回事,那是她娘家给的消息,但是随即保证起来。

“这是你祖父的意思。”

静姐儿可没有锦姐儿的定力和气度,她知道后,一脸的势在必得,在母亲面前甚至有些狂妄的说话:

“母亲,我一定会在海棠花会上好好表现的,以前什么才女之流不过是因为我年纪不到。到时候我会把她们都压在下面的。”

白氏虽然觉得眼前女儿的话有些不得体,而且女儿的气度似乎小了些,但是秉着一向宠爱女儿的原则却还是很高兴的,女儿有志气难道不好?非要像柳姨娘那个妾身的女儿一样的畏畏缩缩才好吗?

在女儿随后要求再做几身衣服和再要一副头面的时候,也爽快答应了。

侯府小姐的衣服早就在几天之前就准备好了,可是府里偏偏临时来了个表小姐,白氏有些犯难了,再叫人制衣也是来不及了,但是这不裁衣吧,她又生怕让老夫人以为自己是故意怠慢这位深得老夫人宠爱的表小姐。

“这可叫我如何是好,这西府海棠会芙姐儿也是要去的?”白氏苦恼,跟两位弟媳说话。

尤氏因为要捧着老太太才对芙姐儿高看一眼,但其实一个表小姐而已,还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因此随便讲了个法儿:

“府里这么多的小姐呢,看看芙姐儿的身形最像哪个姐儿不就好了?”

秦氏也点头附和,她也是这个主意,一个表小姐罢了,犯不着花这么多的功夫,只是这个主意不能她来提,现下由尤氏提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