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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贺氏轻叹一声,劝道:“姐姐,以姐夫的身份、地位,能做到这样,可见还是对你心怀敬重。”

贵人淡淡道:“眼不见为净。我不知他对我如何,我是对他无心。我的心都用在教导兴郎。”

贺氏赞同的点头道:“母凭子贵。姐姐,你这样想就对了。”

次日贺氏比贵人先醒来,瞧到已是日上三竿,将贵人摇醒,笑道:“你还说比我先醒呢。”

贵人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的道:“我以前在府里都睡得很轻,怎么到了你家睡得这么沉,连梦都没有。”

她怎知昨晚李晶晶已在她喝的水里悄悄放了助睡眠的宁神粉。

贺氏俯身亲密的搂着贵人,撒娇道:“姐姐,你在我家多住几天,我有很多话跟你说。”

贵人慵懒的抬抬哭得红肿的眼皮又闭上,伸手抚摸着贺氏的乌发,道:“你婆婆纵着你,家里大小事,都不用你操心。我可没你那好命,我婆婆虽在长安,可是潭州府里我婆婆的婆婆要我侍候,一大家子人等着我支派活。”

昨晚贵人已跟贺氏说了。

正经的国公府在长安,潭州国公府住得是秦国公的生母明氏。

明氏只生了秦国公一个儿子,自是由秦国公养老送终。十几年前秦国公把明氏接到长安,明氏患了水土不服之症,据说连皇后娘娘都医不好。

秦国公只好把明氏送回潭州,安排二儿子秦跃在明氏跟前尽孝道。那时秦跃已跟贵人成亲,明氏年龄大不愿操心,贵人就成了潭州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府里大小事都由她安排。

贵人生着一颗七巧玲珑心,不但学问好,家也管的好。明氏对贵人赞不绝口。

贵人虽然娘家没有人,但是娘家人在世时名声极好威望很高,开朝、定朝名士都极为推崇。她为了替娘家人正名,写了一部诗集,得到皇帝何冬的朱批,皇后的赏赐。

秦国公祖上是强盗,整个国公府缺得就是名声,贵人正好给国公府赢来了名声。秦国公对贵人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

后来贵人生有儿子,儿子还很争气。

贵人在潭州国公府日子总体不错,就是操心劳神。

曲氏早早的起来做好了饭。小晴、何嫂愧得连声陪罪。

贺氏起来用了一点,就让小晴撤下了,等贵人起床漱洗完毕,何嫂与小晴已做好了午饭。

李晶晶睁大眼睛望着贵人,笑眯眯问道:“姨,你在家里也不吃早饭?”

贵人闹得个大红脸,道:“我只是在你家这般随意。我在我家里起得很早。”

李晶晶绕着贵人转了一圈,“我不相信哦。”

贵人辨解道:“真的。我在家起得早,也吃些点心。”

李晶晶笑道:“我娘要我给你把脉呢,就等你吃过午饭吧。”

李云青下了学堂回来,跟贵人行过礼,去净了手,李家就开始用饭。

大中午外头热得像蒸笼,蝉虫烦躁的叫着,丝毫影响不了李家人的好心情。

主客在堂屋坐了两桌,贵人带的四奴婢、武道姑与李家的两个武道姑坐次桌。

主桌十个菜,次桌六个菜,次桌炒了葱爆腊狗肉、红烧草鱼、凉拌酱肘花、素炒笋片。

曲氏正要说话,贺氏轻摇头。

贵人招手叫过小晴,道:“你来这里要按李府的规矩摆饭。以后两桌的饭菜一样。”

小晴恭敬的答道:“是。”

李云霄幸灾乐祸朝小晴做了个鬼脸。

贵人忍俊不禁,慈爱的伸手摸摸李云霄的头发,对贺氏道:“兴郎小时候性子跟霄郎一样活泼顽皮,后来被我管得完全变了。”

贺氏道:“我那未见面的外甥年少考中秀才,肯定是好的。你下次可一定要把他带过来让我瞧瞧。”

贵人点头道:“等着大暑书院休课,我带他来你家多住几日。”

曲氏瞧着姐妹俩哭得红肿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体贴的道:“亲家姐姐,你要是来村里不方便,就让怡妹子带着霄伢子、晶妹子去潭州瞧你。”

李云霄兴奋的叫道:“好哦。我要去姨家玩。”

贺氏与贵人大喜,均是多谢曲氏。

次桌的小晴与何嫂见贵人频频露出笑容,也跟着十分欢喜。

主客正热闹的吃着午饭,就听见外头传来十几个男女急促的哭嚷声。

一个苍老焦急的老者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珠妹子,你家晶妹子在吗,快请她救救你六叔唯一的外孙子。”

又一个悲痛的老者声音响起,“珠妹子,求你省省好,让你家晶妹子救救我苦命的外孙子,他快断气了。”

曲氏顾不得摸嘴上的油,率先离了饭桌去了屋外。

贺氏朝着一脸诧异的贵人道:“姐姐,这是来找晶娘求药的,你在堂屋里坐着用饭。我们去外头瞧瞧。”

李晶晶道:“姨,你千万不要害怕哦。”

贵人点头道:“放心。姨的胆子很大,不会害怕。”

李家人都放下碗筷出了堂屋,贵人非常沉得住气,仍是优雅的吃着饭菜,站在她身后的小晴也是未移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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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继母蛭杀原配子 慧淑苦命失二孩

李家的小院子面积不小,种了果树、菜、药草,空地还空着近百多平米,一下子来了十几个男女,也能站得下。

来者当中为首的是老族长、老族长长子曲顺、曲郎中及老族长的六堂弟,其余的人是老族长六堂弟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四个孙子孙女,老族长堂弟唯一的女婿。

老族长六堂弟的长子曲大的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昏迷不醒的小童,这就是苦命被继母差点害死的苦主。

老族长六堂弟的女婿是小童的生父,家在小桔村。小童的生母前年去世,生父续弦娶了个十分阴毒的女人,已是不止一次虐待小童,小桔村的人都知道此事。

老族长六堂弟已经七十岁,身体还算康健,就是腊月怕冷只能缩在被窝里不能出屋。

他走上前就朝曲氏跪下磕头,哭道:“珠妹子,华伢子是你堂妹唯一的骨血,我们全家给你跪下,求你让晶妹子救救华伢子的命。”

他身后的儿子、孙子立刻跟着跪下磕头。三个儿媳妇对以前数次拒绝接收养小童心怀愧疚,也先后跪下说着好话。

曲氏已不是第一回被族里的人跪求,每回内心都非常希望李晶晶能救下人命,扭头目光期盼看了李晶晶一眼。

李晶晶轻轻点头,问道:“小弟弟患得什么病?”

她认得小童。她只比小童大一个月。

前几年小童娘在世时,过年牵着他挨家挨户的拜年,那时他穿着新衣,脸上的笑容跟李云霄一样灿烂。

小童娘去世之后,小童爹再娶的那个月,小童被外公接到曲家村小住十天,那时他跟在她与小伙伴的后头玩,还不知道为生母去世悲痛。

曲郎中答道:“他长期身体受伤,几日前中了湿毒,昨个发了高烧。”

李晶晶疑惑道:“小弟弟身体怎么会长期受伤?”

老族长六堂弟一家全部怒气冲冲瞪眼望向小童的爹爹。

“他是被毒继母虐待打的。”曲郎中一脸严肃的接过小童,直接坐在桔树下的座椅上,伸手脱下小童的衣裤,让他只穿着里裤,露出血迹斑斑没有一块好肉的皮肤,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曲氏失声道:“可怜的细伢子,他继母的心能有多毒,才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李云霄吓得扭头抱住了李老实大腿。李去病躲到了李云青身后。

何嫂得了贵人的令特意走上前瞧看小童,便回了堂屋低声描述,未了忍不住道:“就是大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虐待,何况是个才三尺高娇嫩的小孩子。”

院子里曲郎中不由得声音提高八度,愤怒道:“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妇人,将去世原配留下唯一的儿子虐待成这样,平时打骂不给饭吃还不够,几天前又令他光着身子下到水稻田里摸鱼,害得他沾水的皮肤全部贴满了吸血的蚂蟥中了湿毒。”

蚂蟥又名蛭,灰褐色环体动物,以吸人兽的血为生。蚂蟥叮吸人血后易引人体感染。

湖南道是鱼米之乡,稻田里到处是蚂蟥。大人、小孩子要是身上有血伤,绝对不能下稻田。

小童的继母将他除了脸之外身体打得遍体鳞伤,故意让他下稻田摸鱼,明摆着是要让他的血被蚂蟥吸光。

小童继母的心思如此歹毒,使得李家人听了个个脸带怒容。

贵人在堂屋里面听得真切,面色微变,又派何嫂去院子里瞧看。

李云霄气得骂道:“好坏的继母,打死她!”

李云霄是从李晶晶嘴里知道的“继母”一词。

有一次,他过分顽皮捣蛋惹了贺氏生气,李晶晶就悄悄说他要是把贺氏气得跟李老实和离了,李老实娶了继母,头一个就把他打死。

贺氏一语中的,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华伢子继母狠毒,华伢子的爹就没有过错吗?”

李晶晶伸手去摸小童的额头,烫得惊人,见他脸色惨白,嘴唇烧得红紫,真是担忧他命活下来脑子却是烧坏成了傻子,责问道:“小弟弟昨个发高烧,为何不及时请郎中呢?”

曲郎中气道:“他继母拦着他爹不让请郎中,旁边邻居堂客正好是咱们族里的,实在瞧不下去,今个悄悄回来给六叔带口信。”

他不说是哪个嫁到小桔村的曲族女带得口信,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人。

小童爹突然间蹲下来抱头痛哭,道:“我不是不想救华伢子。我那堂客以腹中胎儿要挟,我要是去请郎中,她就跳河去死。”

小童外公骂道:“蠢东西,你要让她跳河试试,她才舍不得死!”

当初他就是瞧着小童爹老实憨厚透着傻劲,绝对不会对女儿有二心,才把女儿嫁过去,谁知女儿死了,小童爹再娶这个优点就成了缺点。

“六爷爷一家去小桔村把华伢子抱出来,直接送到镇里让我瞧病。我给华伢子诊脉时,他只剩下一口气,活不过今个。李药师,我只有把他带到你这里,看看你有没有药能救他一命。”曲郎中停顿一下,环视华伢子的家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老族长与曲顺身上。

老族长朝曲顺微点头。

曲顺已经辞去了太清观管事,回到了族里,接任族长之位。

他上前三步深深鞠躬,恳求道:“李药师,你今个只要施手相救,哪怕救不活华伢子,都是我们曲族的恩人。”

李晶晶点头,小眉头紧蹙,开始给小童把脉,余光瞟到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哭泣的小童爹站了起来往这边瞅过来,心说:现在关心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她长叹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语道:“救活小弟弟,他还得回去受虐待啊。”

小童外公抹了眼泪,道:“不,华伢子不会回小桔村。我这回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就是卖了棺材寿衣也要养着他。”

小童的三个舅舅听了老爹这番话,再不表态就是大不孝,争先抢后都表示愿意养小童。

贺氏在曲氏耳边低语几句。

曲氏厌恶的瞪了小童爹一眼,高声道:“六叔,你要养就让华伢子不姓田改姓曲,自此跟他生父继母断了关系!”

曲郎中愤然道:“珠姑姑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