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醒了吗?”
“没有,还晕着呢,都快两天了。”
“这女子会不会是言公子被歹人人掠去的娘子啊?”
“看女子浑身上下啥都没带,分明是逃出来的是样子。”
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话,模模糊糊听不清,眼皮似有千斤重,虽然醒了,可怎么也睁不开,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白天了,自己躺在一张草垫子上,想动一动身体,发现身体发软,四肢发沉,竟然没有力气能撑起来。
只能躺打量四周。这是一间低矮的草房,室内有桌走凳子,应该是一个穷苦人家的房子。
见过桂儿家的房子,都比这好多了。耳边传来了山间的鸟鸣之声,难道还在山里吗?
听到推门声,进来一位中年妇人,头上挽着发髻,别着根铁簪子,身穿灰色粗布衣裳,挽着袖子。
“你醒了”,看着我笑着说,把手放在额头上一贴,这是一双粗糙的手,上面满是茧子。
“太好了,烧退了,你都晕了快两天了。”笑容看起来亲切极了。
用力扯开嘴角对她一笑“大嫂,这是哪?”
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吓了一跳,声音嘶哑的像铁锈在摩擦。
“别说话,来,喝口水。”妇人把我扶起来,喂了一碗水,干裂灼热的喉咙,舒服了许多,人像活过来了。
妇人让我躺下,坐在床边,好奇的问“这里是嘉庆府道临县林家村,这里的仙露岭,除了我们这些猎户,平时很少有人来的,你一个女子怎会孤身一人在这?”
怎么说,张张嘴,说不出话,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转过头,一脸凄然的模样,心里念头直转,想拼凑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一个粗大的汉子扶着一位男子进来
“公子,看看是不是你家娘子?”
抬眼细看,这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高大修长的身躯,披着一件锦衣长袍,肤色黝黑,剑眉星目。虽然是被人搀扶的进来,但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男子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探究,我也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不说话。
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无数个念头。场面一时陷入了奇异的沉默中。
“娘子!”
“相公!”
我们几乎同时发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我说吗,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娘子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大汉高兴的向公子道喜。
头一低,使劲逼出眼眶中的泪水,一抬头,眼眶已经发红,有泪珠盈盈。欲要说话,就咳嗽不止。再这么演下去,都快赶上奥斯卡影帝了。
男子看着我,眼中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娘子莫要难过,你安然无恙,为夫就安心了。你身子还不好,先歇息,等好了,再叙不迟。”
很聪明,接收到了我的信息。
“是哪,是哪,夫妻俩都伤了,老天保佑,现在团聚了,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先养好伤,再说不迟。当家的,扶公子先休息,等娘子好了,再让他们说话。”
大嫂打发了自家的汉子。
等大嫂离开,一个人躺在草垫子上,双眼望着屋顶,开始静静的思考。
这位公子能在物质贫瘠的古代,长得这么高大,从小营养基础很好,看他身姿挺拔,谈吐有礼,应该受到过很好的教育。
那件锦衣长袍,绝非这猎户所有,应该是他自己的,现在也是家境富裕。
此人应该不会是平民小户出身。
猎户大嫂也说了,这附近人迹罕至,不是交通要道。这样一位富贵公子却在这儿受了伤,而且说自己和妻子是被歹人所伤。
面对从素未平生的我,他没有即刻否认,还认了作了妻子。
他撒谎,他应该是独自在路上受伤,根本没有妻子相伴,这样说,只是为了博取猎户的同情和信任而已。毕竟有家有口的人,更能取信于人。
他为什么独自一人,在人迹罕至的山道上受伤,为什么要认我做妻子,相信其中另有缘由。
至于为什么要认他为相公,理由很简单,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个芊芊弱女子,身无长物。孤身流落在外。要离开这小山村,平安上路,都是不易。更何况要回到靖江府的家。
这可不是,前世可以找警察帮忙的世界。
现在刚好有个机会,这位公子既然认我做夫人,说明他有所求。不管理由是什么,这个公子也是要离开这儿的,决定让他帮助我回家。
即使到不了靖江府,也是有机会能离家更近。我们彼此都有所求,互帮互助说不定就可达成彼此愿望。
想明白这一些,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大嫂进来了,端来了一碗粥“娘子,山野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着用些。”
“大嫂说笑了,能有这些,就极好了,多谢!”
对山村人的善良,是满心感谢。这碗热野菜粥喝进肚子里,全身暖意融融,分外舒服。吃完东西,又躺下沉沉睡去。
再醒来,一觉到天明,觉得精神不错了。撑起了身子,下了床。看见衣物就在床边,于是拿来穿上。
虽然身体还有些发软,但比起昨日已经好太多了。
推开了房门,是一个小院,院子旁就是几间的土坯草房。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一间房门口,怯生生的看着我。
招招手,她就笑着跑过来“姐姐,你是那位公子的娘子吗?”
笑着点点头,和女孩聊了起来。
女孩叫香儿,是大汉的女儿。
这户人家姓林,家里里种几亩薄田,她爹和三位兄长平日也会进山,布一些陷阱抓些小猎物补贴家用,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也和美。
五天前,他们出村子到县里卖野物,回来时,在山道上救了公子。而我是他们从山里找猎物时,发现救回来的。
和小女孩聊得开心,让小女孩端来一碗热水,领我来到公子休息的房间。
站在房门外,先打发走小女孩。抬手扣扣门,
“请进”
定定神,收拾一下行头,端起水,推开门,迈步进去。
言公子正坐在榻上,看到我进来,他微微一笑。
我笑着点点头,把水递上去,“公子,这水是热的,喝着舒服些。”
“谢谢。”
他接过水,一饮而尽。
“林大哥和林大嫂呢?”
“林大哥和孩子进山了,林大嫂下田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公子点点头,了然一笑。
转身拿了条凳子放到他的床前,坐下就不再开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占好先机。
“在下姓言名月成。敢问姑娘芳名?”
言公子拱手施礼。
起身还礼“小女子魏芸。言公子有礼了。”
“魏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吗?”
“言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吗?”
两人都沉默了,彼此都在斟酌,反复的斟酌,谁都没开口,目光倒是交锋了好几回。
“魏姑娘可愿意做在下的娘子?”
言公子率先表达了他的诚意,提出了他的诉求。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等待答复。
言公子什么都没问,就单刀直入。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就摊牌了。
“愿意,只在需要的时候,不知,言公子可愿意做魏芸的相公?”
“在下愿意。不知道魏姑娘什么时候,是需要相公的?”
“护我安全,送我回家。言公子什么时候需要娘子呢?”
“这一段时间,需要姑娘照顾在下,一路以夫妻相称。到了姑娘的家,自会放姑娘离去。”
“好,如此,有劳公子了。”
起身施礼。
言公子拱手还礼,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姑娘,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我们各取所需,过后,相忘于江湖。这样不好吗?”
言公子一愣,仔细打量我,渐渐脸色浮现笑容:“好!各取所需,相忘于江湖。痛快!”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累,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最终达成一致,效果不错。
两人又轻声将山中遇到歹徒的遭遇,细细沟通了一番。免得两人口径不一致,引得林家人怀疑。
商讨完了,才放下心来。
抬头细细打量言公子。
是一位卓尔不凡的公子,虽没有杜公子惊为天人的外貌,却多了一份粗犷豪放之气。
不对,这位公子的脸怎么这么红?
因为肤色呈健康小麦色,仔细看才发现他两颊绯红。他没有脸红得理由啊?
出于职业本能,一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言公子一时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感觉手腕子快要被折断了。
“你发烧了!”
一句肯定的陈述句就叫他松了手。
拿手在他额头、颈部又贴了一下,体温绝对是39度以上,真亏他能撑得住,还能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一点不露。
现在才注意到他两颊发红,嘴唇发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公子伤在哪里,可否让魏芸看看。”
“在下不碍事的,姑娘请出去吧。”
“公子,魏芸略懂一些护理之道。”
言公子眼中光华一闪而过,似有怀疑之色。
看着言公子一脸狐疑不决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言辞恳切劝道,
“既然彼此各取所需,又是扮作你的娘子,魏芸会信守承诺,尽力照顾好公子。公子若信小女子,让魏芸看看可好?”
这样一说,言公子沉默了,低头沉思。不一会就抬头,双手抱拳施礼
“如此,有劳姑娘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解开里衣,脱下一边。
他的肩背上绑着一处带子,上面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走上前,掀开绷带,发现那处皮肉绽开,一看就是被利刃所伤。
翻出来的皮肉已经有些变灰,甚至发黑。看来是受伤处理不当,造成肌肉组织坏死。如果不及时处理,只怕情况更糟。
“公子,你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坏掉了,要马上处理。公子有药吗?”
言公子转过头,穿好衣裳。点点头,拿出一个小瓷瓶。
“有,只是伤在背部,不好上药,也不便麻烦别人。”
“公子可愿让魏芸来试一试?”
言公子沉吟良久。我也不言语,虽然毛遂自荐,但彼此都有秘密,言公子愿不愿意,还是要自己定夺,
“娘子不是外人,在下自当信任。”
言公子看着我,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