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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昭平真是该打,怎的还不来接你?走我送你回去夏日蛇虫鼠蚁可不少。”

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便拽着秦岳朝前去了。

说不上为什么,秦岳竟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她,由她拉着自己穿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回廊,走过那些散发着阵阵琼花香的青石板路。

微风拂过,偶有琼花裹挟泥土的芬芳迎面扑来,让秦岳闻了不由心情舒畅。

是以,后来的许多个夜里睡不着至极,他便独自一人一遍又一遍走过那些能让他觉着心旷神怡的琼花树下,却始终未曾找到那夜的那种芳香。

第二日早间去替冷夫人请安之时,冷燕启早已上朝去了,因着秦岳来得有些早,此时她们还未用早饭,冷夫人便让人替他添了碗筷。

一桌子精致的吃食也未能让她停下说话,仍旧叽叽喳喳的再秦岳身旁喋喋不休。

“秦岳你可知道,殷相家的宝贝女儿被调戏嘞。说是六皇子干的,满朝都知道六皇子母族尽灭,身为皇子却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太子哥哥做伴读,我觉着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传闻他一向都是循规蹈矩的,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殷相啊。这些事儿怕是没人信的,世人都信自己耳朵呢,可怜六皇子还有了个“穷心未尽,色心又起”的名声呢。”

秦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却也未曾多问。不知为何,他着实不想和她说话,也不主动找她说话,向来都是她问才答,她不问便无视的。

冷夫人替她夹了个水晶包,谆谆诱导:“嫣嫣这些话可乱说不得,答应阿娘别说出去,以免引火烧身,可好?”

冷世欢点点头:“爹爹也是这样说的,我也就跟秦岳说说罢了。不会和旁人说的,既然阿娘如此说了,那我便连小堇也不说了。”

说完便一口咬住那水晶包子,觉着味道不错便一鼓作气吃完了,便道好吃还不忘替秦岳也夹了一个,却什么话也未说。

秦岳望着那包子许久,方才动筷子不动声色吃了下去。其实,他不怎么喜欢旁人夹的东西,可她是恩师的爱女,是冷家的明珠。自己还要依附冷家活下去,便得罪不得她的。

“阿娘,扶宴哥哥他们快回来了罢?爹爹不是说就是这几日的么?待他回来了,可是又要将习武的师傅带回来了?”

一顿早饭用完净手时,冷世欢又开始问起这事儿来,冷夫人温柔替她擦手道:“嗯,就是这两日呢,你爹倒没说武师可有跟来,应是会跟来的。”

秦岳不大有兴致,便同冷夫人请示:“师母,学生想出府去寻些书看。”

冷夫人正要点头,冷世欢便朝他跑过来:“出去做什么,秦岳我同你讲,不是我自夸,若我冷家没有的书,便是国库怕都难寻出那书来呢。

不论你想看什么书藏书楼都有的,我带你过去看便是,无需跑府外那么麻烦。”

对此,秦岳自是不信的,可也没法子。她是冷家小霸王,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也只得顺着她。

先冷夫人告辞去藏书楼之时,冷夫人还笑着夸她:“我们嫣嫣懂事了,懂得关照师兄了,去罢。”

秦岳有些想笑,她做事情不过全凭自己喜好,又何谈关照二字?再者,她要做什么,确实从来都为征询过旁人意见的。秦岳觉着,她不过是再以悲天悯人的姿态俯视自己罢了。

事实上,冷家藏书楼果真如她说的那般,藏书之多简直令人惊讶,大抵还真比得上宫中的藏书阁了。

秦岳仔细挑选书之时,冷世欢也跟在秦岳身旁看他认真的模样。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跟着他,不过就是想跟着他了。是以,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她总是寻了各式各样的由头赖在他身旁。

挑完书后,秦岳听得一声似有似无的感慨:“秦岳,你连认真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这话说的太快,快得几乎一出来便随风飘散。是以,说话之人作自己从未说过话的模样。而听见之人,却也装作从未听到过。

第5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眨眼便是五月下旬,因着说好不日便归来的二老爷一家人却是迟迟未至,冷世欢对此有些兴致缺缺,连带着冷夫人要她同去探望胞妹,她都不大乐意了。

“阿娘,我们每每前去看探望姨母,姨母却是连我们的面都不肯见,那我们还去做什么?我才不要去。”

对此,冷夫人也情绪低落起来,半晌悠悠叹了口气,搂着冷世欢轻声细语道:

“你姨母心里苦,嫣嫣便别同姨母计较好不好?待姨母想通了,就会见我们嫣嫣了,嫣嫣便陪娘去罢?只要我们嫣嫣乖乖的去看姨母,娘今后每次同嫣嫣出门就在回来之时,便带着嫣嫣上街去玩,好不好?”

听得能出去玩,冷世欢却是一下子变欢呼雀跃了起来:“那我们快些走,早早去了,还能早些去玩。”

对于这样的小孩子心性,冷夫人也但笑不语,只想一世都宠着她才好。这个唯一的女儿便是她的命,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让了出去,唯独这个女儿,旁人别想染指半分。

“夫人,长华公主府上的礼已备好,马车也已备好。老爷道让您改日再去寺里,今日这样的日子不去,便说不过去了。”

见冷夫人携了冷世欢要出门,文大管家不得不胆战心惊传达了今日的日程,冷夫人这才想起来今日是长华公主府上的郡主生辰。

故而便点点头对文大管家道:“罢了,那便改日再去罢。说起来,这公主也是个苦命人了,她那长子已经丢了七八年了罢?但愿她还能将丢失的孩子找回来才是。”

在去上清寺与去公主府中抉择,冷世欢自是更愿意去公主府的。由着冷夫人替她隆重收拾了一番,又抹上昂贵的香露,方出了门。

在马车上之时,因着无事便随便找了个事儿与冷夫人闲谈:“阿娘,不是说皇室之人出行皆是由禁卫军护着么?如此长华公主又为什么会丢了儿子?不是说长华公主连驸马都没有么?那她又怎么会有儿子和女儿?”

冷夫人见她一脸求知的模样,十分头疼,何时若能将这些心思用在功课上,怕也能去小堇那般才情不犯了。

“嫣嫣可不能问旁人这些话,便是想问也得憋着。你若想知道,阿娘告诉你便是。”

接着便说起长华公主的事情来,她十六岁之时被下旨和亲当时的西陲,送亲队伍在边关处全被歹人歼灭,为保清白跳了河。

被人救下后因着失忆对人以身相许,而后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四五岁之时又记起往事来,不知为何与丈夫决裂独自带着儿子回京来翻案喊冤。

因着彻查此事牵连甚广,她独子便被人绑了去,后来她夫君给了很大一笔钱,能赎回她儿子。恰逢此时反贼作乱,又国库空虚没法筹集军粮,也发不出军饷。

儿子与国家之间,含泪选择了后者,后来便听说歹人将她儿子残缺的尸骸运送至公主府外了,长华公主当即便晕了过去。

御医诊脉道是喜脉,长华公主高兴之余又想起那些血淋淋的没有头的小孩儿尸身,死活不肯信自己儿子死了。不论她如何与她丈夫证明,她那有钱的夫君始终不肯原谅她了,在她怀着身孕之时便离她而去。

如此,她一人居住在公主府,生下了二女儿独自抚养,满天下寻找儿子,七八年来翻遍了齐周的每一寸土地,却仍旧是是一无所获的。

听完后,冷世欢有些愤愤不平:“她夫君太坏了,她一定不是故意放弃亲生骨肉的,爹爹曾说过,天下当前个人所得应暂且抛却,那种情形怎的能怨她一人?”

冷夫人见她如此说了,先是愕然,随后又笑着抚摸她脑袋道:“这也是民间传出来的,都是道听途说做不的真,究竟如何也只得当事人知晓了。不过,公主殿下七八年来一直寻找儿子的事儿,倒是真的。”

随后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便到了公主府,冷夫人替她理着衣裳,不忘叮嘱:“待会儿可别说这些事,以免惹了公主伤心,回头娘在细细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