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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许老汉见安喜凶恶,不敢言语。

闵惟秀戳完了地,果然如同路丙所言,没有发现任何的地道暗室之类的。

于是将目光集中到了屋子里的棺材上。

这些棺材同那些铺子里的并无太多不同,黑黝黝的散发出一股子新木的味道,若是仔细看过去,能瞧见不少不平整的树疙瘩。

闵惟秀走近了其中一口,伸手轻轻一掀,那棺材盖子便轻而易举的移开了,安喜捂着眼睛,哇的一下叫出声了。

“空的,安喜你若是害怕,就先出去待着。”

安喜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小郎,我不……我不怕。”

闵惟秀一口气掀了五口棺材,到了第六口,一下子竟然没有掀动,“这个怎么钉上了?”

许老汉赶忙说道:“我们当地的风俗,那些有孝子贤孙的,都是白日里出殡。像我们义庄的这些,都是夜里趁黑寻个地方埋了。这两人到今天已经停灵三日,该下葬了。”

闵惟秀还要细问,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闵五,你在里头吗?”

闵惟秀一愣,看了路丙一眼,走了出去,只见武国公穿得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车,“阿爹,官家派你来找三大王?”

武国公点了点,“嗯,原本官家是让你大兄来的,他都出了开封城了,临了又换了我,我还奇怪呢,紧赶慢赶的,都比你慢了一脚。”

闵惟秀点了点头,心中敲起了边鼓,临阵换人,总是有哪里怪怪的。

她想着,看了看武国公身后的大批人马,皱了皱眉,官家找姜砚之,派的人手还真是不少。

“我先带着人去附近仔细的搜索一番,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安喜来寻我。”武国公公务在身,并不多言,四处地毯式搜索起来。

闵惟秀转身又回了义庄,徒手掀开了最后的三口棺材。果然如同路丙所言,有两口里头有人,已经死了有两三日了。

“那个啥,这位小郎君,你看来抬棺的轿夫都来了,这天也快黑了,我们该将这二人下葬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让让,我们重新把棺材给钉了,然后抬出去埋了。不然的话,这天全黑了,借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那坟山啊!”

闵惟秀侧开了身子让了让,不一会儿,来了八个腰间围着白布巾子的壮汉走了进来,拿着那大锤,嘟嘟嚷嚷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啪啪啪的将棺材盖子又给钉上了。

八个人分开了站,然后打头的那人吆喝了一声,抬起棺材就往外走。

那许老汉提了篮子和香烛,打前头引路。

待那棺材行到了门口,眼见着就要出去了,闵惟秀突然喊了一句,“停下,把棺材给我放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您还住了小楼呐

“门口的,给我拦住了。”路丙一听,赶忙高声的唤门口的护卫。

那些护卫一听,全都抽出了腰间的大刀,将那门口团团围住了。

许老汉扭过头来,舔着脸笑道:“这位小郎君,你年轻有所不知,这抬棺材的,哪里能够随便让棺材落地了,你便是让我们停下,我们也不敢啊,万一那死者的鬼魂不肯走了,停留在这里了,那可就不妙了。”

闵惟秀走了过去,勾了勾嘴角笑了笑,“我是瞧着你这老汉眼光不行,怎么寻了这么几个软脚虾,八个人连口薄皮棺材都抬不起,怕是没有吃饱饭吧。”

她说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有了,“我最后说一句,把棺材给我放下。”

那抬棺材的八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嘭的一声把棺材放下了。

打头的那一个人,不服气的说道:“你说谁是软脚虾。不是我说许老汉,今日这趟差事,你得多给兄弟们几尺白布。这里头是你家亲戚吧,你这用了多好的棺材啊,咋这么重,我们兄弟们刚刚差点没有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闵惟秀走到了那棺材边,猛的用力一掰,那棺材盖子就掀开了来。

抬轿的汉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难怪这小郎君叫他们软脚虾,这同他一比,他们可不都是软脚虾了么?

更让他们大跌眼睛的还在后头,闵惟秀对着那个死者行了个礼,然后伸手那么一端,就将那个死者端了出来,放在了棺材盖子上。

抬轿的汉子赶忙抢过了许老汉手中的篮子还有香烛,又是烧钱,又是点蜡烛起来,一边点还一边喃喃的说道:“您莫要怪啊,这开封府来的小郎君,不懂我们这里的风俗,若是惹恼了您,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

安喜心有戚戚的掏出自己的帕子,不敢看地上的死者,慌慌张张的给闵惟秀擦了手。

闵惟秀看了路丙一眼,将那棺材里铺着的布掀了开来,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敲了敲,这声音一点都不实,里头竟然是中空的!

“路丙,这里的人,一个都别给我放走了。”

闵惟秀说着,伸手用力一戳,就将那棺材底子戳了两个洞,然后用力的一拉,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整块棺材板子全都掀开了来。

路丙一瞧见棺材里的人,大惊失色,“三大王!三大王!”

只见姜砚之安静的躺在里头,气息微弱,面如土色,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般。

闵惟秀心中一揪,上辈子姜砚之没有出来救过闵家,是不是上辈子没有她来救他,所以三大王就这么死掉了呢?还是更早些时候,他早早的就去了任上,然后在路上,悄无声息的就死了?

到底是谁,想要杀了他?

还是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他天生就是个短命鬼。

闵惟秀想着,猛的一狠心,用力的掐了一下姜砚之的人中,又给他揉搓胸口起来,“路丙你别顾着嚎,你家大王还没有死呢,你快去把另外的一口棺材掀开了,看张仵作是不是在里头。”

躺在棺材里恍恍惚惚的姜砚之,耳朵动了动,哎呀我的娘啊,这来勾魂的鬼差怎么同闵五的声音这么像啊!

他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的,却怎么就不明白闵五到底说的什么呢?

想到这里,姜砚之的呼吸微微的急促了一些,他正准备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啊,嬷嬷,别用针扎我嘴巴!扎破了扎破了!”

闵惟秀掐着人中的手一僵,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丫的你叫谁嬷嬷?还用针扎!她就是用指甲掐了一下好吗!

“姜砚之!您这个大王当得不错啊,连躺棺材,都住的是两层小楼啊!奢华啊!”

姜砚之揉了揉眼睛,嚎啕大哭起来,“闵五啊,本大王早就知道你心悦我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我一往情深啊!我这才刚死,你就殉情了啊!你咋这么傻啊,我宁愿你活着啊,哪怕是给我当嫂子当娘,只要你乐意,我都不怪你啊!”

闵惟秀简直被他气炸了,谁说人死过一次就通透的,这厮人没有死,脑瓜子却留在阴曹地府了吧!

一旁的抬棺材的领头汉子,已经嘴巴张得都要脱臼了。

他们抬的棺材里,竟然有一个大活人,他哆嗦着看向了许老汉,“你你你……你谋财害命,别扯上我们啊!我们当真是啥都不知道啊!我的天啊,若是我们把这棺材埋了,这位大兄弟不就给活活的憋死了么?”

其他的几个人,也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姜砚之。

其中一个人小声的嘀咕道,“男的也能够给男的殉情么?男的还能当嫂子当娘……”

闵惟秀一僵,板起了脸,“姜砚之,醒了就自己出来吧,你没有死,还好端端的呢。”

姜砚之瞬间不哭了,一把抓住了闵惟秀的手,“闵五,你再揪我一下,我真的没有死?”

闵惟秀咬着牙,狠狠的揪了姜砚之的脸一下,姜砚之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哈哈哈,本大王真的没有死!闵五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以后本大王就是你的人了!”

闵惟秀翻了个白眼儿,这厮自打吐露心声了之后,脸皮那是越发的厚了。

此时路丙已经将张仵作也救了出来了,那许老汉一脑门子的汗,“老汉也不知道啊,当真不知道啊!”

姜砚之从棺材里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由于手脚无力,好不容易才靠着墙站住了,一听这话,哼了一声。

路丙见他无事,欣喜若狂,“三大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棺材里头去了,我还到处找您,没有想到,您还被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呢。”

姜砚之又哼了一声,“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看闵五多聪明,一来就把本大王救出来了。”

他说着,大手一挥,那些侍卫将许老汉还有抬棺材的几个人,全都五花大绑了放在一旁。

“我同张仵作还没有给那关月英验尸呢,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我们起初想着是因为义庄经常点香烛,便没有在意,可是不多久,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一看这场景,也是猜得到了。”

“怕是在我们来义庄之前,就已经有人,藏在了这双层的棺材里,等看到我们两个晕过去了,他便爬出来,将我同张仵作,还有关月英的尸体都藏到棺材的夹层里。然后自己个又躲了进去。”

“你说你不知情?他们八个不知情,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守着义庄,绝对是知情人。你故意拉着路丙透口风,让他没有注意屋子里的事。这些棺材里藏了人,你一个守尸人,不可能不知道。双层的棺材,除非是特意打的,否则要来何用?”

“你们压根儿是设好了局,借着许家的案子,在这里等着本大王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嫁即出殡

许老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汉真的不知道啊,这棺材里怎么可能提前装着人呢,要是装着,还不给憋死了?”

他说着,指了指路丙。

“这位官爷一直派人守在门口,若是棺材里有人,他怎么跑得走?那他应该还在棺材里待着才对呀?”

姜砚之摆了摆手,“这点雕虫小技,还敢在本大王面前说!闵五你说给他听听!”

他说着,对着闵惟秀抛了个媚眼,他在棺材里不省人事的,这刚刚才醒来,后头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啊!

闵惟秀被恶心得不行,“这厮都活蹦乱跳的,可见你这打棺材的手艺是个半吊子,缝都没有清呐,活人装在里头,一时半会的憋不死。”

“这里路丙是派人守着了。但是凶手能够把姜砚之装进棺材里,自己躲进棺材里,可没有那个本事,把自己钉在里头。可是我来瞧的时候,这棺材盖子已经被钉上了。”

“这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在姜砚之失踪,到我来之间,有人进来了,给钉了钉子。”

那抬棺材的大汉点了点头,“这同我的兄弟们今日一早给钉的。”

闵惟秀笑了笑,“来的时候,许老汉同你们一道儿,是九个人。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数数是几个人?”

许老汉脸色一变,缩着没有说话。

那壮汉梗着脖子,不吭声,显然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还去数到底有几个轿夫。

所以凶手完全有可能,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悄悄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躲在一旁,等着许老汉带人进来,然后大摇大摆的跟着混出去。

守在门口的,都是姜砚之的随从,并非本地人士,这些轿夫一个都不认识,谁知道哪个是真轿夫,哪个是真凶手?

姜砚之摸了摸自己并没有胡子的下巴,走到了许老汉的跟前,啪的一下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跳着脚骂道:“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害死本大王!”

许老汉头一歪,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刚刚从棺材里被叫醒的张仵作一瞧,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大王,不好了,死了!”

姜砚之吓得后退了一步,“这不能够啊,本大王很久没吃饭了,手脚都是软的呢,怎么可能把人打死了。”

张仵作将许老汉放平了,摇了摇头,“不是您打死的,您看这七窍流血的模样,他服毒自尽了。”

一旁的轿夫呸了一口,“这个丧尽天良的,死了干净!正好可以躺在他自己个打的棺材里了。”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路丙,我阿爹没有派人来救我么?你快去通知来人,说我找到了。张仵作,这事情透露着蹊跷,一个守尸人,怎么就这么烈性了,还随身带着毒药。事不宜迟,咱们快些验看关月英的尸体,迟则生变。”

路丙不挪脚,闵惟秀看了他一眼,“你快去同我阿爹说一下吧。有我在这里,谁还能害了三大王不成。”

路丙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闵五娘子,我家大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啊!”

姜砚之一听乐了,这话他爱听啊,路丙总算是上道了。

……

张仵作撸起了袖子,又从那棺材旁边,寻到了之前他留下的工具箱子,拿起一块青色的布,围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便开始验看起被放在地上的关月英。

“关氏月英,你若是有什么冤情,请在你的尸体上说,我家大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如此,老朽便得罪了。”张仵作说着,先是抬起了关月英的手。

闵惟秀靠近了些一看,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那关月英的手上全都是伤痕,显然身前遭了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