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厝,挂灯笼,固做真光鲜!
福州的这句老话是在讥讽青、楼、妓、院挂着灯笼,自以为光彩漂亮的意思。在福州的洋场,在台江汛、田垱,青、楼一条街,那是半点都没说错的。
一到了晚上,“白脸厝”的灯都点得通亮,瓜子、果品摆出来,有客人点歌唱曲,音乐声起,呎唱、闽剧悦耳,灯红酒香,轻歌曼舞,是巨商大贾、游人骚客,乃至军政官吏寻欢作乐的最爱场所。觥筹交错、呼卢喝雉,纸醉金迷享乐第一。倚门卖笑、开门纳客的青、楼女子,鳞次栉比、艳帜高张的“白面厝”,比起福州的其他,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青、楼、妓、院真的只有女人吗?那nwann书nロ巴,a★nshub○a.里面男的只会是龟公吗?明清之时的中国,男风可不是一般的盛啊。玩相公,养男宠,在官场甚至是一种品位。尤其是福建。
“从来女色出在扬州,男色出在福建,这两件土产,是天下闻名的。”——
那可不是说笑的。
……
田垱,一家不怎么大的相公馆的地牢中。
一个面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嘶声力竭的哀求着。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快给我抽一口噢……”
凄惨的喊叫声从牢房中传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半个月前刚刚走下一艘抵到福州美籍轮船,还没来得及留下印号,跟组织接上头。就‘消失’了的大桥义!当然,他现在有一个完美的中国身份——乔谊。
堂堂日本暗中机关培养出的精英。大久保利通赞许的‘皇国伟男子’,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和带着山东口音的中国话。懂得不俗的西学知识,在商学、化学和机械上具有一定造诣,有美国正规大学的毕业证,如此的一个精英级间谍,在福州码头却因为自己那惹眼的相貌,而成为了地方黑帮眼中的香馍馍。尤其在他暴露出自己是从美国归来的侨民以后,直接就被四个黑帮打手给弄晕了过去。
美国回来的?那就是在国内没半点根基了。
去美国的尽是猪仔,谁家在国内要有根基的话会被当猪仔卖到美国。所以弄了这小子半点危险都没有。
大桥义自以为的先扬‘声名’,万万没有想到会成为自己遭劫的最直接原因。
大桥义醒来后。人就已经在地牢中了。他感觉很不敢置信,同时更多的是耻辱感径直湮没了自己的心。最为一张对付刘暹的王牌,自己连目标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一群小混混给抓住。大桥义感觉自己的尊严彻底被践踏和蹂躏了。而且很可惜的是,大桥义是智力型间谍,并不是武力型的。他自己既没办法赤手空拳掰开地牢的栅栏,也也办法在相公馆管事来提人的时候,借机发难,在一群打手的刀枪下瞬息杀人。然后一路杀出去。所以他再一次蒙受了耻辱,被破布堵住了嘴,浑身腿脚绑的结结实实的,塞进了一口箱子里。最终来到了相公馆的地牢。
大桥义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的,他虽然似乎‘无能’了一点,作为一个间谍。太‘招蜂引蝶’了一些,但他对日本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这群‘黑帮’如何威逼利诱,如何施尽酷刑。他都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大桥义到那个时候还一直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戏。毕竟作为间谍,怀疑一切,是他们的本能。直到最后十几天的经历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戏,而是真正的事实。相公馆那些调教人的手段,大桥义真的挨得很难受。而最后他还是在大烟面前跪下了膝盖。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大脑的时候投降,省的烟瘾将自己意志都逼疯,在无意识的叫嚎中,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说了出去。
大桥义知道吸大烟的‘美妙’,据说那是一种升仙一样的感觉。可以给人从所未有过的舒服和享受。但大桥义从没都不碰大烟,他在美国三年,多少次距离那东西近在咫尺,他都是看都不看。但是被人强迫着犯上烟瘾,大桥义享受到了那种升仙一样的美妙,现在就享受着下地狱入油锅的煎熬。大烟就在他眼前,可大桥义把胳膊伸到极点,距离烟杆还有尺远。而这尺远就是天涯。纵然他的胳膊都被栅栏磨出了血,也半点不顶用。
大桥义最初坚持了一个小时,现在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理智被吞噬。再不得到烟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神志就要崩溃了。到时候真把自己身份说出口来,大日本皇国都要跟着遭殃。
“乔谊啊,怎么样?听话不听话?”
管事闻讯赶来,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大桥义,嘴角抿出一丝冷笑。烟土面前,任你是钢铁样的汉子,也要变成绕指柔。何况眼前这个小白脸呢?
“听话,我听话。我全都听,什么都听你的。快给我烟杆,我受不了啦,给我烟杆……”
管事带着得意的笑声走了。自家手里今后又要多出一张好牌了,那模样,稍加调教就是一等一的红人啊。
刘暹根本就不知道,他眼里看都没有瞧一眼的福州黑帮,一群下三滥人物,竟然已经给他抹去了一个大敌。
而这件事上最最愤怒和担忧的高桥,他都要疯了。大桥义到福州已经半个月,但是人呢?他留下的接头印记呢?刘暹的巡抚衙门没有他的身影,秦军几家工厂中也找不到大桥义的影子。大桥义消失了!
“八嘎!八嘎!”
人最烦的就是这种突发意外。高桥可以保证,大桥义对皇国的忠诚。但是人找不到了,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就太考验人的忍耐和心性了。
在不惊动清廷官府的情况下,高桥继续用心的去寻找着……
……
天津。
爱勒谟尔登上一艘去往日本的美国籍轮船,他最后看了身后的大地一眼,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船舱。带着信心和荣耀而来的他,在遥远的东方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耻辱和蔑视是。
爱勒谟尔不知道,为什么葛尔西耶遭遇的仅仅是坚定的‘意志’,而自己遭遇的就近乎是蛮横的‘意志’。那种你敢不答应,你敢答应了不做,我就修理你的霸道,让爱勒谟尔都要哭了。他在哭自己的前途,这次回国后,带着这样一份条约的他,前途全然无亮。
北洋大臣府邸。李鸿章对周馥说道:“这外交果然是靠拳头。拳头硬了,没理也变得有理;拳头软了,有理也变得无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当今世界果然如此,弱肉强食!”
“所以我北洋水师也当迅速成军。纵使不能为我淮系全权所用,也当抵南面之锋芒。”
周馥从来不觉得淮军弱于谁了。李鸿章继承了曾国藩的大半衣钵,淮军实力之强,地盘之众,完胜偏于一隅的秦楚多三系。周馥对秦军的印象始终是能打,但人数不多,可为钢锋。
就是现在,周馥也是这样的想法和看法。他不担心秦军的陆军,而担心秦军的水师。当英国和马尾船厂的兵舰全部归位了,南洋水师将一跃成为全国,全亚洲最强的舰队。
四艘铁甲舰,六艘蚊子船,四艘铁肋木壳巡洋舰【两艘为马尾建造】,两艘木质巡洋舰,四艘木壳炮艇。二十艘战舰的数量一举超越船政水师,吨位、质量更是远远超过以木质战舰为主的船政水师,无可争议的成为全亚洲的第一海面力量。虽然南洋水师最大的铁甲舰也没超过两千吨级,但小鬼子从英国人那里订购的金刚级巡洋舰也才两千二百吨级。
原时空历史,日本在台湾出兵退回后,1875年担任海军卿的西乡从道一口气从英国购置了三艘战舰,名字跟现在小鬼子的三艘金刚级巡洋舰命名一样,都是扶桑号、金刚号和比睿号,但是除金刚比睿两舰外,扶桑号却已不再是两千来吨的小玩意了,而是变成了三千七百七十吨级的真正二等铁甲舰。这艘强大的战舰直接刺激到了对面的清政府,北洋舰队由此而加快了进程。
但是现在,日本凭着各国的贷款,财政上是比原时空更宽裕了,可订购的战舰也从三艘变成了六艘了。三艘铁肋木壳的巡洋舰直接将一切财政优势给抹平,还不得不分刮一些扶桑号的资金,使得扶桑号二等铁甲舰直接从日本海军报表中消失,三艘铁甲舰全是一水儿的金刚级巡洋舰。
秦军、日本都是如此大规模的手笔,北京当然坐不住了。渤海湾被洋人的军舰闯进来,蹿过去,就已经够凄惨的了。如果哪一天被小鬼子的兵舰打到了大沽口,朝廷的面子就彻底丢光了。
所以,海军衙门成立,北洋水师挂牌,比历史上都早了好几年。李鸿章这些天一边跟爱勒谟尔谈判,一边已经打算派亲信往西洋走一遭,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需要说明的是,李鸿章是个德粉,或是说他是个克虏伯粉,其对德国克虏伯兵工厂有着绝对的好感和信任,以及深厚的交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