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得了帮助,总要表示感谢吧。”林福道。
“只是为了表示感谢?”林尊问。
“不然呢,我就送了一方砚台,难不成还能算是贿赂魏王?”林福好笑道:“阿爹,你想什么呢,该怎么做我自己拎得清,不会落人口实的。君子之交罢了。”
林尊瞟了一眼女儿因为抱着手炉而拱起的斗篷,思虑再三,张嘴教育女儿:“阿福,你现在还小。”
“哦,然后呢?”
“要……先立业才是重中之重,先努力做出政绩给陛下看,早日升上五品。”
“哦,知道了。”
虽然觉得老爹说话怪怪的,林福还是乖巧点头,她也是想早日出些成绩的,打所有质疑她的研究的人的脸。
林尊看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心都软成一团糊糊,不愧是他的女儿。
傩仪结束后,紫宸殿前坪燃起旺盛得庭燎,皇帝带着众皇亲臣工入紫宸殿宴饮。
既然是皇帝赐宴,把必须少不了一个重要环节——吟诗作赋。
而且还必须的是制诗,必须紧扣主题,必须歌功颂德。
林福学了这么久,依旧停留在打油诗的程度,好在她有个外挂,挂名林昉。
每次需要作应制诗前,林昉都会帮她“突击”一下,她只要背熟即可。
除夕宫宴,给皇帝敬了酒,再献上拍龙屁诗一首,林福还以为自己能成功蒙混过关。
岂料皇帝一针见血指出:“这诗,朕怎么瞧着平仄韵律与林伯朗的那篇一样。”
林福厚着脸皮说:“回陛下,因为臣二人是兄妹,这是兄妹间的默契,俗称兄妹同款。”
“哈哈哈……”皇帝大笑,虚点了林福两下,“你呀,得好生同你兄长学习,朕的状元郎可不能老作兄妹同款诗。”
林福满脸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皇帝笑着,让常云生把两个小玩意儿给林福。
“谢陛下赏。”林福接过赏赐,行礼后撤退。
太子秦峥坐于皇帝左侧,听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三皇子秦峻说:“这林福有点儿意思。”
秦峥喝着酒,不置可否。
秦峻忽而高声说:“大兄,这是要去哪儿?”
秦峥瞧过去,秦崧站了起来正欲走。
“更衣。”秦崧淡淡道。
秦峻立刻说:“大兄,一起吧。”
秦崧点头,兄弟二人一起离开。
秦峥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眸子沉了沉,继续一言不发喝酒。
秦崧秦峻二人从后配殿出来,没走几步,正好遇上从另一个方向拐出来的林福。
秦峻看到她,笑了笑:“林福,你怎一个人出来了?”
林福瞅了一眼在身前引路的宫人……罢了。
秦峻看他不说话,又笑说:“一个人不害怕吗?”
林福瞪着眼,怀疑三皇子是不是喝了假酒,否则怎么对朝臣这般言辞轻佻。
“三弟,你喝醉了。”秦崧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秦峻哽了一下,旋即也觉自己失言,正欲顺着台阶下,却不料林福抢先了一步。
林福说:“三皇子,只有垂髫小儿才会害怕,一定要跟人手牵手一起去更衣。下官已到舞象之年。”
秦峻:“……”
秦崧:“……”
第82章
纯属被误伤, 秦崧很无奈, 沉默片刻后, 道:“回紫宸殿吧。”
林福让二位皇子先行,然后落后一步跟上,走在魏王的右后侧,与他左手边的三皇子能隔多远隔多远。
秦峻刚刚很没有面子, 就气不顺,想找回场子来, 于是说道:“林福, 听说你给魏王兄送了礼。”
秦崧和林福同时向秦峻看去,林福道:“正是, 几日前下官送了年礼到魏王府。”
秦峻说:“你只送魏王兄, 厚此薄彼啊。怎么,我们其他人不配让你送年礼?”
秦崧不悦皱眉:“三弟, 你喝太多了。”尽胡言乱语。
吩咐一旁跟着的内侍:“去给三皇子端醒酒汤。”
之前的台阶秦峻想下,但被林福给拆了, 现在他不想下了, 站定了把林福一拦, 说:“你倒是说说, 你为什么厚此薄彼,只给魏王兄送年礼。”特别胡搅蛮缠。
“老三!”秦崧低喝一声。
秦峻看老大似真的动怒了,心底一颤,就……从心了。
正想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呢,林福又把台阶砍断了。
只听她说:“因为魏王有胡子, 三皇子你没有。”
秦峻:“……”
秦崧:“……”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林福:“有句俗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魏王一看就很牢靠,且助下官良多,下官送份年礼不是应该的么。”
秦峻下意识就看向秦崧……的胡子。
秦崧:“……”
林福还嫌不够刺三皇子一样,绕开他,走到秦崧身旁,欢快带着期待地问:“王爷可还喜欢下官的年礼?”
秦崧配合:“甚是喜欢。”
林福下巴一扬,得意道:“就知道王爷会喜欢,那古战场是我画的,让宝光阁雕出来,寓意文武双全。”
砚台上雕古战场,可不就是文武双全么。
“很有意思,很新奇。”秦崧赞。
“是吧,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还画了好几副古战场图,改日让人给你送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客气客气,不过我的画风和时下流行的写意画风不同,你别嫌弃哈。”
“不会,砚台上的古战场雕得十分精细,我甚是喜欢。”
“那是宝光阁的师傅手艺好……”
两人聊着聊着,很自然地就并肩往紫宸殿走,唯余秦峻站在寒冷的夜风中,看着他们远去,目瞪狗呆。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
一肚子冷风和疑问的三皇子回到殿中,瞅了正跟林公说话的林福,又瞅了秦崧一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发觉上首的太子没在。
子时的更鼓响起,殿外庭燎响起阵阵爆竹声,群臣齐齐拜祝皇帝新年。
皇帝举杯祝酒后,群臣齐饮,然后从太子开始,又是一轮给皇帝祝酒。
这么一番搞完后,时间已经走到子时五刻,今日有元日大朝,宗亲大臣们得赶着出宫换上朝服,皇帝也得休息一下,不然可没精神搞这一整套仪程。
赶时间,林福就没有坐马车,而是冒着寒风骑马,冷风一吹,把她冻得差点儿都忘了自个儿姓什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林昉走在一旁,听到林福念念有词的,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念叨什么呢?”
林福:“驱寒咒。”
林昉:“驱寒咒?我怎么听着像《孟子》?”
林福:“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用知识武装出强大的内心,就不惧一切风霜雨雪、刀光剑影。”
林昉:“……”打扰了,请继续。
三人回到府里,府中前庭也燃着烈烈庭燎,正堂里,除了有孕在身的李敏月和年纪尚小的七娘八娘睡去了,其他人都在守岁。
老夫人看他们仨进来,立刻就让侍女端来热姜汤让他们驱驱寒气。
“喝了汤就去东厢小睡一会儿,朝服都给你们备好了,快去。”老夫人催促道。
三人喝了姜汤,给老夫人磕了头拜新年,才去东厢休息。
东厢一排四间屋子,林福进了第三间,里面暖暖哄哄,秋夕立刻帮她把外裳都脱了,塞进暖好的被褥里。
林福几乎是秒睡,作为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她需要有足够的睡眠。
然而她好像才睡着,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秋夕和朱槿带着好几个侍女一起伺候着她穿朝服,拿温凉的水给洗了脸,一下把她给冻醒神了。
收拾停当后出去,家中有官身的四个人一字排开,在阍室前坪上马,奔赴元日大朝。
元日朝贺,京城文武九品以上官,各州刺史、都督,在京番邦使臣皆列于承天门前向皇帝朝贺。
比起冬至大朝来,元日大朝上,还要奏祥瑞,和诸州镇方表与贡务。
未明一刻,将士填街,太乐令帅乐工就位,协律郎入就举麾位,诸侍卫各自执杖着旌旗仪器各就各位,符宝郎奉宝,典仪率赞者就位。
然后通事舍人引四品以下官就位。
林福是六品文官,站立于横街之南。
东方微熹,侍中版奏:“外办。”
太乐令令撞黄钟之钟,右五钟皆应,协律郎俛伏、举麾、鼓柷,奏太和之乐,以姑洗之均,鼓吹振作。
皇帝出,皇太子出,通事舍人引三品至王公及诸方可使等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