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曾还是失望了。她没有机会看到佩罗,在天刚刚亮的时候,那伙人就分成了两路,一路前去和佩罗作交换,另一路人将她独自带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人蒙住她的眼睛,这些仇恨着她和佩罗的人,只是绑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河谷的低洼处。
前头是一个深达两米的深坑,苏子曾被推着站到了沙坑的边缘上,从了边缘往下看去,她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让苏庆长放弃了救出叶缇娜的念头的。沙坑因为干旱,四壁光滑,人要是进了里面,就会不停地往沙子里陷落。沙坑的边缘处,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手臂骨。
那些被活埋在了河谷沙坑里的活人,这么多年,都孤独地躺在了这里。
“女士,”巴查走到了苏子曾的身旁,替她的脚捆上了绳子,然后再替她的面部蒙上了布袋。
“谢谢你,巴查,你是个好人,”苏子曾最后说了一句话,她的眼里,没有丁点的仇恨。巴查颤抖了下,她敦厚的身子上,像是大山般宽厚的肩膀松垮了下来,她对着身后的男人说:“让我送她进去。”
苏子曾被迫蹲坐了下来,她的膝盖弯曲了起来,巴查在她身后反捆着的手上推了一把,她整个人就跌进了沙坑里。
眼前的布袋可以接触到沙土的碰撞,苏子曾闭上了眼,感觉着身体不停地向下跌落。
男人们喊着古怪的土著语,不停地往沙坑里倾倒着沙土,巴查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足足十余分钟后,就当那伙人要离开时,远处响起了阵阵枪声,无数量军用皮卡奔驰而来,那群绑匪全都四散而逃,巴查看了沙坑一眼,想起了苏子曾那抹友好的笑容,她蹲下了身来,丛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摆在了先前苏子曾被掩埋的位置,然后也跟着那群人逃跑了。
佩罗从卡车上跳了下来,他的双眼通红着,手里拿着那六件“姆森的祝福”。他没有看到子曾,四处全都是乱世和沙土。
他走了进步,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那群畜生,对他的子曾做了些什么?他们怎么可以将她...从绑匪的头目中问出了一切的佩罗,发了疯似的,找到了这里。可是还是太迟了。
“子曾,”佩罗大叫着,几十名军人已经在原地排查了起来,可是这样连绵无边的一片河谷,怎么寻找一个被掩埋在了沙土下面的人。
“天哪,”佩罗抱着头,跪在了地上,为什么当年所有的错,要报应到了她的身上。
阳光照在了他绝望的脸上,一丝光亮刺痛了佩罗的眼。他爬滚着,紧抓住了那枚小巧的钻石原矿。
“在这里!”他呼叫着,让所有人在附近挖掘了起来。
土被堆了起来,看着不断往下挖的铲子,佩罗一把将人推开了,再这样挖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铲子碰触到了什么,佩罗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沙坑里,显出了一抹紫色。
一个紫色的圆形手环,钻石的手镯,套在了一截手骨上。
“紫之恋,”佩罗低语着,他慌忙拿起了手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紫之恋,那是叶缇娜佩戴着的手镯。
“妈妈,”佩罗握紧了手镯,看着还有一米多厚的沙土,“如果,您能够听到的话,请保佑子曾。为了让她活下来,我宁可一无所有。”
世人眼里价值连城,染了无数的人的鲜血和欲望的“姆森的祝福”,被随意抛到了地上。
那队军人站在了一旁,看着佩罗在那里低语着:“为了她,我可以不计一切,只求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件首饰再一次放在了一起。璀璨的钻石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河谷。
若干年后,佩罗再来到这条河谷边上时,原本干涸的河谷已经有了些生机。原本的矿地,也被改造成了一个收容当地孤儿和孕妇的临时收容场所。
从那件事情以后,姆森珠宝就退出了钻石采掘业,全力致力于研究人工钻石来替代原本的钻石原矿。“姆森的祝福”也被捐献给了卢浮宫博物馆,作为馆藏之用。
夕阳下,佩罗的身影拖出了条突兀的黑影,他极目远眺着,身后多了一双手,女人轻柔地嗓音响起:“佩罗,你又打算在这里新修一座收容所吗?”
他笑着回过了头来,让苏子曾只能看见他右半边的脸。苏子曾努了努嘴,都已经说过了,她不介意看到他另外的半边脸,可是佩罗还是介意着。
“你真的打算陪我留在这里?”苏子曾踮起了脚,将佩罗抱住,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亲。
“陪着你过完这辈子,是我的荣幸,”佩罗将她调皮的唇含在了嘴里,她的这辈子,是自己抢过来的,也是叶缇娜和乔初这两位伟大的女人送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
晚风配合着佩罗的手,撩起了苏子曾白色的裙来,身后是几个黑人小孩的嬉笑声,她脸上一红,拍掉了佩罗的手,“是时候该回去了。”
佩罗的眉毛皱了起来,今天是一号。每个月的一号,苏子曾都会像接待客人一样,接到几通来自北半球的,来自莫城的电话。其中有一通,是那个该死的,敢用枪指着他的头的男人打来的。
“不准这么小气,”苏子曾抚平了佩罗的眉头,要知道,杭一邵可是她的前夫。
“快点去,少说几句就是了,”佩罗嘀咕着,真不知一个男人哪来的这么多话要说,苏庆长、慕姐她们所有的电话加在一起都不如杭一邵一个人占用的通话时间长。
“知道了,长官。”苏子曾双脚并拢,怪模怪样的行了个军礼,就往了收容站的那个方向跑去了。
看着她翩翩而去的身影,佩罗笑了起来。直到现在,他也以为,这一切都还是梦,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决定,如果这真的是个梦,那么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子曾,我还瞒着你一件事情?我和妈妈之间还有一个约定,”佩罗自言自语着:“我是个自私的人,这一世,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比你多活一分钟,这样我就能握着你的手,在生命的每一天里,都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