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邵,”苏子曾吸了口气,想走上前去,刚经过佩罗的身旁时。佩罗突然拉住了她,沉声说道:“不要过去。”
杭一邵气得发抖,在这样的情况下,佩罗当着他的面拦着他的新娘。
“佩罗,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枪在了手中握着还有些沉手,杭一邵憋红了脸,佩罗的眼中倒映出苏子曾的身影,他完全没有畏惧之意。
“等你扶稳了枪托再说话也不迟,”佩罗不顾苏子曾的瞪视,边将她控在了手里,边挑衅着。拿枪和开枪是两码子事,任何一个以为好奇而拿起枪的人,都会音枪声和后坐力惊了一跳。他看准了杭一邵没有真正开过枪。
可是这一回,佩罗又错了。杭一邵的中指一口,松下了保险栓。他的手掌处,有一层褪了茧后刚生了出来的新皮。甲板上被打断了肋骨,又是背后的一枪,让杭一邵明白,他想近距离战胜佩罗是不可能的。那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无数次的磨练。
所以他选择了较少场地限制,又最具杀伤力的枪支来防身。一旁的礼服,和细心布置过的休息室,全都是他为佩罗准备的。
如果他不识相地来阻拦婚礼,这把从来只在了靶子上练习的枪,今天就要真正开枪一次。
“一邵,你先听我说,”苏子曾已经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可是这两个男人,都没有留心听她的话。这种被忽略的感觉,真他妈的糟糕。
“你听我说,子曾。”杭一邵的手指,缓慢地移向了扳机的位置,“我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恨我,他今天一定要死。有他在的一天,你我之间就隔着堵墙。你刚才不回答我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思的。”
“他不听我说,佩罗你听我说,我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嫁给你,我谁都不爱,谁都不嫁,你们听清楚了没有?”苏子曾感觉她就要被逼疯了。
佩罗毫不畏惧地迎向了杭一邵的枪口,他曾经伤害了苏子曾有多深,今天就要用多少血来洗干净,佩罗认为,只有这样,苏子曾才会回心转意。
夹在了两个男人之间,被他们抢夺着,苏子曾的恐惧越来越浓,她捂住了嘴,眼泪不可遏止地滚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听她说的,“住手啊,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我只能活一年了,不要再争了,”苏子曾哭叫了出来。
杭一邵扣动扳机的手停了下来,佩罗拉住了苏子曾的手,也松开了些。两个人都看向了她,死亡和牢狱之灾都没有让这两个男人妥协,可是眼前蹲在了地上,痛哭了出来的女人,却把他们石头一样的心,撕开到了口子。
“子曾,”佩罗想将她拉起来,杭一邵怒吼着,将佩罗猛地撞开了。两个男人像是争地盘的野兽,在船舱里扭打了起来,枪被佩罗撞到了一边,近身搏击,佩罗很快就占了上风。
身旁是一阵跑开的脚步声,佩罗正要侧耳听着,杭一邵瞅到了这个空隙,朝着他的下巴猛击了一拳。
佩罗感到嘴里多了股腥甜味,他看了下房间内,苏子曾已经不见了。
还是老婆要紧,两个男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同时跳了起来,杭一邵离门更近些,一把就按住了电梯。佩罗也不屑和他搭一辆电梯,就脚下发力,在了楼梯上狂奔了起来。
杭一邵在电梯里喘着气,骂道:“最好跑得那小子吐血,十层的楼梯。”电梯省时又省力,他会比佩罗更早地找到苏子曾。
正这么想着的杭一邵,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怎么停在了第二层。他连忙按上了电梯,哪里知道,到了第三层时,电梯又打开了。现在整艘船的人,都在等着新郎新娘出席,再加上电梯外空无一人。
“靠,”杭一邵不等电梯门再关上,一定是佩罗那小子,爬楼梯时,将电梯的所有楼层的按键都按亮了。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杭一邵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只得丢弃了便捷的电梯,听着在上层楼梯间传来了佩罗的脚步声,死命追赶着。
听着身后的骂声和渐渐迟缓下来的脚步声,佩罗了然着,其实他也只是按了三层电梯,不过照着他的计算,杭一邵那样的脾气,一定不会冒着继续坐电梯,等着落后的风险。
就快要到底层了,佩罗屏住了呼吸,再次加速跨过了最后的几级台阶,跨到了甲板上时,新鲜的海风扑鼻而来,空气中的海水味中,似乎带了些尘土的气味。
佩罗刚一站定,就看到苏子曾站在了楼梯口的位置,朝着海滩的方向看去,他想也不想,抱住了苏子曾,她没有挣扎,甲板上也没有人为佩罗的出现而感到吃惊。
所有人的视线和呼吸,都在那一刻被夺走了。海滩的那一边,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黄金海岸”,从最顶层开始,往下坍塌。连海面上,都因为大楼的摇摆,激起了一层层的海浪。船体跟着摇动,佩罗顺着苏子曾的视线,看了过去。
“黄金海岸?”佩罗的脑中瞬间空白,那幢高达一百层的大厦,倏然间就要倒塌。
“做孽啊,”邮轮上的人都议论着,已经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海滩上布满了围观的人,佩罗抱着苏子曾的手,越搂越紧。从了他的手臂上,苏子曾能感觉到,佩罗此时完全被这一幕震住了。
这个时间,温麦雪还有温氏的员工,zara的员工,全都在里面上班。
“我得过去,”佩罗艰难的放开了手,那幢大厦,是在他的建议下才加盖的,坐在了不远处,完全呆愕住的苏庆长和佩罗都很明白,这幢大厦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他们当初的决定。突然起来的灾难面前,就必须有人承担起责任。
苏子曾的内心有一种恐惧在蔓延,摇摆中的大厦,就好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可是她也不能开口,叫佩罗不要去。
他的一腔怒火融进了一脸笑靥中,佩罗低下头,亲了苏子曾一下,“等我回来。”
一定要等他回来,他不是离开,只是不想带着亏欠,这一去,他会把欠了他人的全都还清了。
杭一邵跑出来时,看见苏子曾站在了甲板上,比他早一步上来的佩罗已经不见了,海滩不远处的那一幕,让这场婚礼很难再继续下去。一些胆大的人,也跟着跑了下去。
此时的莫城,像是一下子进入了战斗状态,城里的每个人,能帮上忙的,不能帮上忙的都在暗自祈祷着,希望那幢原来象征了莫城的崛起的奇迹大厦,不要就这样垮塌下去。
“子曾,”杭一邵看着凝视着远处的苏子曾,她的眉蹙在了一起,她的眼眸里,没有容进他的身影。她一直看着远方,双手紧握,在她合拢的双手里的是那枚闪着红光的“红之恋”。杭一邵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尽在咫尺的苏子曾,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远,一个向南,一个朝北,杭一邵知道,这一次,他还是输了。
那些从“黄金海岸”跑出来的员工们,在到了安全地带后,都没有立刻散去,他们和聚集在了楼宇附近的居民还有围观者,等候着消防车和警察的到来。
“可惜了,”人群中有人说了句。所有人心里都在想,可惜了,这幢新建起的办公楼,内部装潢先进,设备一流,刚投入使用没多久,就这样...
一个像是部门经理的男人走了出来,想在警察到来之前,做好现场人员清点,方便待会进行营救,“有没有人看到小姐?”
大多数人都还是惊魂未定着,只有少数的几个和温麦雪处在同一楼层的员工,才想了起来,事发当时,温麦雪并没有和大伙儿一起逃出来。
“怎么办?”那名最先逃了出来的经理,这会儿才紧张了起来,“快找人上去救小姐啊,她可是温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了这些人的眼里,也只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而已。
“小姐的办公室,处在七十层,”保安部的人讷讷着,在了性命攸的时候,温麦雪平日的和颜悦色,众人对她的仰慕全都失了效。
慢慢地,人群里没有人再提起温麦雪的名字,她就这样被遗忘在不断跌落下来的泥石灰和碎玻璃当中。
一个人影冲进了大厦,他没有穿戴着任何消防标志的衣服,也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这样冲了进去,眼见的前台接待员指着那个人影叫着:“威治伯爵!”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威治伯爵是温麦雪的未婚夫,由他去救温麦雪,无疑是最合适的。
救得出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是未婚夫妻。救不出来,那也会成就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无论怎么样,在茶余饭后,谈论一桩男女间的罗曼史总比好过谈论人们的冷漠来得尽兴。
所有的人,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的,这是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