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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第61章

宁书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并不会骑马,此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和王妃那一句“忘掉自己不会骑马的事,拼命往前跑。”

宁书咬咬牙,死死的拽着马缰。

青柳刺在马屁股那一下让马儿受了惊,此时马儿正是向前飞快狂奔中。宁书何时尝过这般的剧烈颠簸?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她趴在马背上,尽量让自己贴在马背上,可仍然不能阻止马儿一次又一次将她高高抛起。

刺骨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她脸蛋生疼。她总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割了一刀又一刀,说不定已经血肉模糊。马儿冲进树林,两旁的枯树枝划在她的身上,撕开了她胳膊上的袖子,连着雪白的胳膊也被划出了很深的一道口子。可是白雾断臂的样子就浮现在她脑海,还有那刀剑相抵的声音一次次冲击着她的耳膜。

比起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种痛又算的了什么?

宁书逼迫自己去回忆匡策骑马的样子,很多次她坐在马车上,就会看见前方马上的匡策的背影。瞧着他骑马的时候悠哉自得,所以骑马当是不难的吧?

匡策,你在哪?

忍了多日的泪就落了下来,又丢进了风里,落在了尘土里。

寂静的夜里,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蹄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宁书认为天都要亮了的时候,飞奔的马儿终于放慢了速度。宁书试着坐起来,却又被马儿高高抛起,她回忆着匡策驾马的样子,努力去拽马缰,马儿却不听她的更快的往前跑。

难道是力气太小的缘故?

宁书咬咬牙,再一次使劲拽着马缰向后拉。一边拉一边喊:“停一停!停一停!咳咳咳……”

风灌进她的嘴里,让她忍不住跟着距离咳嗽起来。

既然这马儿不听她的话,那么试着跳下马?可是宁书很快又打消了这个主意,马儿现在的速度虽然比之前慢了很多,可是仍然很快,从飞奔的马儿身上跳下去,肯定会摔伤的!

前方是一棵斜着生长的大树,颠簸在马上的宁书似乎是在瞬息之间下定了决心。等到那马儿冲过去的时候,她立刻松开了紧握马缰的手,牢牢抓住大树的枝干。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双臂酸麻不止,然而她还是松了口气。

她总算是从飞奔的马儿身上下来了!

瞧着继续向前飞奔的马儿,宁书仍然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这个时候,浑身上下各处的疼痛才开始蔓延。双手再也抓不住枝干,她便松了手,跳下去。

宁书跌坐在地上,所幸并没有崴了脚。

她这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右臂的袖子早已被撕成一条一条,胳膊上是一道很深的伤口,此时依然流着血。她的后背隐隐作疼,想来也是划伤了多处。她又将双手递到眼前,之前抓着马缰时候太过用力,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之后抓住枝干的瞬间,又被划伤,打眼一看手心已经是血肉模糊。

一阵阵疼痛席卷了宁书,她屈膝,抱住自己的膝头。她需要歇一歇,更需要抱紧自己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可是她知道不能停留太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祥王派来的人抓住。她们一行坐在马车上,若祥王真的想要她和和王妃死,乱箭射死最为妥帖。可他没有这么做,想来是要生擒!

擒住了她们用来威胁匡策吗?

宁书苦笑,这也是个好消息,起码证明了祥王还在防备匡策,也说明了匡策还活着……

宁书歇了一小会儿就挣扎着站起来,她抬头望望天,不知不觉竟是快要天亮了。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忍着痛往前走,她要赶到断桥那儿。不知道和王妃是不已经到了。

然而,她才踏出一步,就再也挪不开步子。

面前,是七八双垂涎的眼睛盯着她。这七八个人并不是祥王派来的人,却是一伙虎背熊腰的土匪!这群土匪此时望着宁书的眼睛色眯眯的,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宁书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此时心中竟是觉得还不如被人一刀杀了好!

“小妞儿,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做啥子?”

“嘿嘿嘿,该不会是会情郎吧?”

“你的情郎是不是跟人跑了?不怕不怕,跟咱们爷们几个回山上,把爷们几个伺候好了,保你吃饱肚子!”

“啧啧,你们几个别胡说,瞧这身打扮像是富人家的小媳妇。”

“哈哈哈哈,大爷我知道了!一定是被休了!不怕不怕,咱们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宁书脸色苍白,不住向后退,这几个土匪却慢悠悠向她走。

其中一个土匪忽然快走了两步,冲到宁书面前,抓了她的手腕,凑过去:“擦,老子好多年没尝过女人的味儿了!我先!哎呦——”

他本想亲上去,却大声呼痛,放了宁书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喊着:“疼死老子了!臭娘们!”

宁书原本以为自己会怕得哭起来,然而她却握着刀子狠狠痛了这个土匪一刀。她不知道心脏在哪,只是使出全力朝着他的胸膛一刀捅下去!

染血的手摩挲着匕首上的“策”字,就忘了害怕。

几个土匪都被她一时骇住了。

此时的宁书脸色苍白,表情狰狞,又是一身血迹,她握着匕首的样子太过诡异。竟是让几个土匪都愣了下。土匪打家劫舍,习惯了欺软怕硬,一直认为拳头是最厉害的。

可是他们也只不过是呆愣了一瞬间,面前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呦,居然是个烈性子的妞儿。”

“臭娘们,别来这套。学聪明点,自己扔了刀爬过来,伺候咱们爷儿几个,就留你一条小命。否则就把你一刀刀割了喂狗!”

“喂啥子狗啊!”一个独眼的土匪添了下嘴唇,“老子最爱吃人肉了。”

之前挨了宁书一刀的那个土匪回头瞪同伙:“你们还磨蹭什么,赶紧把她抓了!”

几人嘿笑着宁书走过去。

“别过来!”宁书向后退,发抖的手险些握不住匕首,那个“策”字咯得她手心疼痛。那一日匡策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不由回荡在她耳边:

“我要是战死了,你就埋个衣冠冢,让下人在旁边搭个房子,你就住那给我守着,绝不许改嫁!”

可是,我恐怕要比你先走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也为我建个衣冠冢……

宁书手中的匕首慢慢调转了方向,无坚不摧的刀刃抵在自己的喉间。

“让你们去打猎,都在这儿干什么呢!”一声爆喝响起,那几个土匪都停下脚步,脸上色眯眯的神情也都收了起来。

“大当家的,咱们得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想弄回去伺候您呐!”

“女人?”后赶来的土匪头儿狐疑了一声,“这深山老林的哪儿来的女人?”

他原本是从宁书的背后走来,此时就绕过宁书,来到她面前,却在瞧见宁书模样的时候呆住了。

“宁、宁三姑娘?”

乍一听这个称呼,宁书有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她疑惑地去看这后来的大当家的,却见是个陌生的壮汉,宁书并没有细看,瞟一眼,只觉得他皮肤黝黑。

“你、你……不、不记得、我了……?”土匪头儿结结巴巴的,哪里还有刚刚训斥小土匪时的声势。

宁书疑惑又去瞧他,可是她的确不认识他啊!

“我……我姓秦,叫、叫秦丘榆。”土匪头儿挠了挠头,表情有那么一丝的尴尬。

宁书在脑中搜索着“秦丘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怎么有一丝耳熟?

“是你!”宁书的双眼顿时有了光彩。

一份旧情

62章

桌子上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瓶,有些半旧,有些却是新的。一把微微生锈的剪子,一团纱布,还有一盆清水。

宁书叹息了一声,将手放进冰凉的水中,鲜血很快染红了盆里的水。之前她跃下马时抓着树枝,手心划破了很大的口子,又有沙土挤进了伤口里。此时她不得不忍着痛,将伤口掰开,清洗极深的伤口。

疼得她想哭。

还好水是冰凉的,在这寒冬腊月里,一时间竟是麻痹了原本的疼痛。幸好遇见了秦丘榆,若是他没有及时出现,宁书此时大概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咚咚咚”秦丘榆在外面敲门。

“宁三姑娘,你……你还好吗?他们是不是吓到你了?”秦丘榆的声音有些局促不安。

宁书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他开门。只在屋里跟他说话:“今日的事多谢秦公子了,我一切都好。”

秦丘榆连连点头,后来想到宁书看不见,这才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在门口犹豫地渡了几步,怎么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忘了呢?

“今日叨扰秦公子了,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嗳,你也早些歇着。”秦丘榆转了身,刚想走,又转过来朝着门说:“山上没有女人,也不能给你背上上药,你忍忍,等明儿个我下山寻个女人来。”

秦丘榆粗中有细,带宁书回山上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背后划伤了。

“那就多谢秦公子了。”宁书声音低柔,带着丝真诚。

“应该的,应该的。”秦丘榆连连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每走个几步都要回头望一望。

待秦丘榆走远了,宁书这才将冲洗过伤口的手拿出来,撒上止血消炎的药粉,勉强包扎了一下。毕竟伤的是手,一只手包扎着实费了些力气。最终也只是勉强包扎好。然而后背上的伤口她的确是无能无力了。

屋子里静下来,宁书只觉得异常困顿劳累。她勉强撑起身子,将桌子推到门口,将门抵上。这才微微放了心趴在床上,努力去睡。

到了第二日,秦丘榆果真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个女人给宁书上药。有了这个叫秀秀的女人的帮忙,宁书的确是省了不少力气。

原本宁书一直待在屋子里,一日三餐都是秀秀端进来给她的。过了四五日,宁书后背和手心的伤口都结了一层痂。她终于出了屋子,不过也只是在门口稍稍站一会儿就回去了。

山寨里住了很多土匪,他们会好奇地望着她,但是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他们大当家的,所以只是望望,并不敢起什么歹念。

宁书心里是十分焦急的,不知道王妃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在断桥那儿等自己?还有世子如今又如何了?

“夫人?”秀秀欲言又止。

宁书抬头看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我是觉得吧,你既然都来了山寨,人人都把你当大当家的女人来看,大当家的对你也是无微不至,你干脆就从了呗。”

其实秀秀也是有自己的算盘,当初秦丘榆把她绑到山上来时说等宁书伤好了就放她回家的!

宁书叹了口气,说:“我嫁过人,我的丈夫还在。”

“夫人你可别怪我说话直接!”秀秀站起来,说:“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你还找得到你丈夫吗?就算找到了,你在山上住了段日子,你丈夫怎么想你,你婆婆怎么想你?你还咋回去呦?要我说,你就安心做压寨夫人不挺好嘛!他对你……”

“秀秀!”宁书打断她,“劳烦你帮我请大当家的过来一趟。”

“嗳!我这就去!”秀秀喜滋滋地出了屋子。

宁书眸光闪了又闪,名声?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谁能允许世子妃被一个土匪头子掳到山上呢?可是宁书忽然生死关头,这些在她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她现在只想知道匡策在哪!他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

“宁三姑娘,你找我。”秦丘榆很快赶了过来,他站在门外也不进来。

“秦公子进来坐吧。”

“嗳!”秦丘榆这才进来,却坐在离宁书最远的凳子上。

宁书垂了眉眼,道:“秦公子还是不要称呼我宁三了,我已嫁人妇。”

秦丘榆眸光黯淡,他知道她已经嫁人了,还是嫁给了世子,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策世子之前受了伤,不过是诱敌之计,前几日一连收复三城。东边的兵马已经过去了,如今与金国对持,还没有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