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扒在窗口上,用力向远处看去。只恨我目光短浅,看不清漫漫黄沙将春香带往哪一片草原。
“秋月。”身后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唤我。
我浑身一震,曾几何时每次我心情低落的时候都很想听到这个声音,想看到他平淡如水的微笑。如今,我已一无所有,我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我回过身,回给身后人一个没心没肺的灿烂笑颜。“辄之,皇上让我回京,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苏辄之愣了一下,既然他没反应,那我还是自己回去收拾行李吧。
“要!”苏辄之一步上前抱住我,“秋月,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京城!”
苏辄之抱得特别紧,特别用力。“我还以为……你以后再不会理我。”
春香说,反正我们这条命是捡来的,就算再死一次也不亏。既然是白捡的命,遇上心爱的人,何必顾及那么多伦理教条,是非对错。爱了就是爱了,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若是连这可怜的几天都要白白浪费,下次死得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我贪婪地往苏辄之腰上捏几把。他本身骨架大,瘦下来以后手感没有以前那样肥嫩。“你为什么要减肥呀?最近你太瘦了。”
苏辄之没头没脑地说:“你以前不是说你和楚灵王一样,喜欢小蛮腰。”
“哈哈哈哈!”我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我要跳舞,自然是细腰好看。可是辄之不一样啊,长胖一点才像是大老板,跟你谈生意的人看到你的身材以后不敢乱杀价。”
苏辄之也笑了,我把脸埋进他怀里,听着他夯实有力的心跳。
我们回到驿站,本是想收拾一下行李。不想行李越弄越乱,最后行李没收拾好,苏辄之倒是把我收拾到床上去了。
苏辄之,我对他的认知从来都很陌生。以前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我连他的身子都快不认识了。
再没有柔软到可以把我的手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小油肚,再没有滑嫩到一口咬下去几乎能渗出油的小肥肉。但那又有何妨,只要人还是苏辄之这个人,我就心甘情愿抱住他不放手。
我瘫在苏辄之怀里,放空神经什么也不去思考。
世间有太多善恶是非对错,若每一件事情都刨根问底,我或许将一无所有。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苏辄之是靠绝食的方法暴瘦减肥的。脱了衣服才能看到,苏辄之腋下有下垂的皮肤。从皮肤松弛程度看,他曾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绝食暴瘦。
虽然苏辄之没说,但我知道他是为了假扮成我的样子去替我和亲,所以疯狂减肥。
按照这个逻辑推断,两年前苏辄之根本没有收到我写给他的信,也不知道我和亲这件事。他是突然知道事情真相,然后慌不择路想出替身这么个昏招。
所以,之前我写给苏辄之的信,是被谁截走了呢?苏辄之不肯对我说,那么截信之人必然对苏辄之非常重要,更或者苏辄之受制于那人。
我站在西南侧门外,那里停了一辆马车。好不容易才见面,怎么又要走?!
我想要上前拉住苏辄之,伸手却扑个空。我放下所有尊严,卑微地问一句:“辄之,你生日快到了,能过完生日再走吗?”
这回苏辄之终于转过身来,这句话我问过几百遍,唯独这一次苏辄之走下马车来拉住我的手。我心里一暖,可是还没等苏辄之说话房门突然被踢开!
“苏顾!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一群人冲进来硬生生把我和苏辄之拖开。我连衣服都没穿,来人要捉奸好歹等我穿件衣服再捉啊!
我清醒过来,琴棋书画四位公子发了疯一样把苏辄之拖下床去。
碧云公子指着苏辄之的鼻子大骂:“我们才是出去送春香一程,你这不要脸的东西逮着空隙又爬秋月床上去了!”
“碎玉在哪里?!”雅颂公子大叫,“说好让碎玉看家的,人呢?!!!”
我这屋子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了,最后碎玉公子没来,反倒是把月季吓得跑了进来。
“碎玉先生和王子出去了。”月季小声说。
雅颂公子一巴掌拍脑门上,他指这月季说:“去酒泉所有赌坊找,天黑前一定要把那两人找出来!”
月季不敢在这修罗场多待,眼见有机会能跑,她一个步子迈开转眼就没了影子。
这回我意识终于清醒了,问题是苏辄之现在的样子比劳改犯还要惨烈,赤身裸体被一琴一棋两位公子压在地上动惮不得。
“你们快点放手!”我抓件衣服盖到苏辄之身上,“辄之也有辄之的苦衷。之前他为了救我,他还乔装成我的样子去和亲。”
落霞公子不容分说,抱起我放回床上说:“你不过是受他这一点恩惠,怎就忘了以前他是如何对你的?”
我小声小气地说:“以前辄之每天都教我读书,虽然我读也读不会,但是他一直教。他还给我买了好多好看的衣服。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不能不给辄之穿衣服啊!”
落霞公子没再说什么,他直接用被子把我裹起来,把我扛回他的房间去,再把我的房间留给苏辄之一个人。
吃过晚饭以后碎玉公子和哲别才被找到,两人果然是去了一个没名气的小赌坊,听说他们两个在里面还输了不少钱。
看着两个满脸晦气的家伙,我心中不免好笑。“一间小赌坊都能赚大商人这么多钱,本事还真不小。”
“是我今日运气太差!”哲别一拳打在桌案上,“下次去我定不会再输钱。”
“呵呵!”我真没想到,最后碎玉公子还真把哲别骗赌场里去了。也不知是长得好看的人都好这一口,还是我那个六哥看上的人都好这一口。
我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铜板说:“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能赢过我,什么时候你们再去跟赌场庄家血拼吧。”
我将其中一枚铜板放到哲别面前,自己拿着另一枚铜板说:“我们来赌一局如何?这里有两个铜板,你我一人一个。铜板分正反两面,你我同时亮出手中铜板。
“若两枚铜板都是正面,我送你三两银子。若两枚铜板都是反面,我送你一两银子。若两枚铜板一正一反,你送我二两银子。你看可好?”
碎玉公子脑子转得快,他这是在赌场玩得久,都会算概率了。“你要这么玩,你们两个永远互不相欠。同为正和同为反的情况是各占一半,一正一反的情况还不是各占一半。本身这两种输赢就是一样的。
“再说赔钱的总数也是一样的,哲别输了总共陪四两银子,秋月输了总共也是陪四两银子。秋月想要拖住人可以明说,何必故弄玄虚?”
我好笑道:“既然知道我这是故弄玄虚,你就该知道我这买卖包赚不赔。我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我这是在为自己赚零花钱。”
哲别一咬牙,拿起桌上的铜板说:“我陪我们家小笨蛋玩。”
“这才乖。”我招呼阿虎过来说:“去拿两把筷子来,我们先用箸签做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