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一念间。

许是姜舒美过去作恶太多了，临死之前，真的想通了，所以她不再愤恨，只是觉得悲哀和委屈，她望着姜母，接着说：“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很惨了，我撑着这一口气，原是以为你们会来救我的，可是原来，你们是来逼我去死的，哈哈……你们真是我的好父母，好弟弟！”

“你……你也不能这样说，”姜母的脸上挂不住，为自己狡辩：“不是我们要逼死你，是你自己做了那些恶毒的事情，是你该……该死。”

说完，姜母却不敢看姜舒美的眼睛。

姜舒美悲凉的笑了，一声一声，无比的冰冷和讽刺。

落在姜母的耳中，却觉得犹如良心和道德都在被拷问一样，她火了，恶狠狠的说：“姜舒美，你可别怪我们对你太狠心，如今这样的乱世，女儿生来就是赔钱货，我能将你生下来，将你当千金小姐养到十六岁，没将你送了人，没卖了你，没把你送出去做童养媳或者姨太太，就算我对你不错了。

你和你弟弟是不一样，你弟弟是男孩，男儿生来贵如金，女儿生来贱如草，我们姜家终究是要靠着你弟弟的。”

“但愿姜舒文能真的让你们依靠，”姜舒美停止了笑：“也但愿，你们永远不会后悔今日对我的残忍无情。”

“母亲，这是最后一声了，这份认罪书，就算是买断了我和姜家最后的感情了吧。以后，你要时刻记住，你的女儿姜舒美已经……死了！”

姜母的身体徒然震了一下，全身僵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一会儿，姜父和姜舒文回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顾海山。

顾海山看了姜舒美一眼，眼底微微有些惊讶——姜舒美这副样子，又脏又臭的，竟然还对着他笑？这笑竟隐隐约约有些二十多年前的模样。

如苏凝那样温和平静的模样？

他的视线落到姜舒美受伤的那一纸认罪书上，那认罪书是他写的，里面林林总总的罗列了很多条罪名，甚至，包括他对顾晚不好的那一份，也都写在了上面，只要姜舒美签字画押，就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他去苏凝面前就能好说话一些。

而现在，姜舒美签了。

他心里隐隐对她有些愧疚，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姜舒美阴谋算计了他，就又把这一丝丝的愧疚全都抛开了，拿了休书，就扔到了姜舒美的身上：“既然已经认罪了，那就拿好了休书，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顾家的人！”

“你答应……让我体面些死了吗？”姜舒美问。

她早就虚弱不堪，死死的撑了这么久，早就撑不住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断的往上翻着，看起来就要晕过去，却还在坚持。

“我答应。”顾海山说完，转身离开了。

姜舒美这才放心了，她转过头，看向姜母：“别忘了，帮我……梳洗打扮……”

两眼一闭，她直接就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却无一人去扶。

姜母和姜父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姜舒文更是满脸嫌恶的跳开，然后冲着门外大喊：“来两个人，将姜舒美抬去她的房间。”

“……这地方又臭又脏，我是半点都不想待了。”

“母亲，父亲，那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就先走了。”

“……母亲，你可别忘了等下问姜舒美保险箱的密码，她要不肯说，我还会回来弄残她的……”

姜舒文捏了刚刚从顾海山那里拿的金条，开心的出去了。

直奔赌场而去。

管他是牛家还是马家，只要有钱，还怕摆不平一个上吊自杀的贱丫头？被这事情弄的好久没去赌了，今儿有了钱，得去赌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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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美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是身子显然是没有清洗，那些血污让她满身都不舒服，屋子里一股子血腥味儿，手脚受伤的地方没有半点包扎，但是胃里面还是有东西了。

姜母已经离开了，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苏小凝。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力气了吧？”苏小凝望着姜舒美，冷冷的说：“我给你灌了一大碗补汤呢，从顾家以前的那家中医馆拿来的，花了很多钱。还给你的伤口洒了止血的药粉。

可怜你总觉得自己身份高贵，瞧不起我们这些从小地方来的乡下人，可到了这种时候，连你自己的娘家人都恨不能你早点死，还是我这个你瞧不起的下贱的人赏你多活一段时间，怎么样？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复杂？”

姜舒美愣了一下，她知道苏小凝说的是现在顾晚和霍西州共同经营的那家中医馆，那边的东西确实贵。

“你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她问，有些不解。

“我没有救你，”苏小凝说：“我只是不想你死的那么容易，我还没有向你清算总账呢。”

姜舒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恨我，是因为我将你和你姐姐拉到顾家这个泥潭里来，还害死了你姐姐吧？”

“我还恨你害得我伯娘终生残疾。”苏小凝说：“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差，差一点就被父亲送去做别人家的童养媳，那家的儿子还是个傻的，是伯娘给了钱，母亲病重的快要死掉的时候，也是伯娘找了人进了西医院，伯娘性子不好，但对我们家确实极好的，她没有自己的儿女，一直都拿我和姐姐当她自己的孩子，可是因为你，她再也不记得我和姐姐。”

“你伯娘是谁？”姜舒美疑惑的问。

这怎么还和苏小凝的伯娘扯上关系了？

“我伯娘是接生稳婆，从前，住在江城。”苏小凝缓缓说。

“什么？接生稳婆？”姜舒美的身子猛地一抖，想起一个许久都没有想起的人来：“不……不会是……是……”

苏小凝说：“就是田稳婆，当年替你和苏夫人接生的那一个。”

“当年，你怕替换孩子的事情总有一天会露出来，就残忍的想要将她杀死，可惜你的阴谋没有得逞，她还活着，只是伤了脑子，疯疯癫癫的活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