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诚惶诚恐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的无比的详细,像是漏掉一点就会丢了性命。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下人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她才挥了挥手说:“既然已经喝了补汤身强体壮了,那就去当兵吧!”
“明日一早,刚好有一批新兵要送到费城那边去,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费城与袁大帅的地盘只隔了一条河,算是真正的前线了,这一去就是刀枪无眼,如果能侥幸活下来,自然也能荣回故里——到那时候,二夫人的事情,也早就解决好了。
“当兵?”那下人愣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说:“老夫人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在江城,如果我去费城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他们就无人照顾了,求求老夫人,大慈大悲,不要送我去费城当兵,求老夫人相信我——补汤的事情,我一定会烂在肚子里、以后带进棺材里去的。”
白芷兰说:“老夫人这么做,已经是最宽容的方式了,吴大,从你偷喝主子的补汤开始,你就没了信誉,自己丢的信誉要自己挣回来才行,原本你如此行为,便是枪毙了你也不为过,可老夫人是信佛之人,自然是大慈大悲的,所以才会送你去当兵。
战场上刀枪无眼,但却不一定会丧命,越是乱世机遇越大,你如今不过是霍府的下人,可如果能在战场上立功,你就能做军官,你的家人也能跟着享福,你明白了吗?”
那人又是一愣,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那个下人说话了:“老夫人大恩大德,也送我一起去当兵吧!”
知道补汤有问题的人,还要他,他也不想离开江城,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也知道了补汤有问题呢,走,能活命,不走,可能就真的只能“死”守秘密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夫人不愿多说,挥了挥手:“芷兰,将这两个人交给西州去。”
“好的,母亲。”白芷兰点头,又亲自带着这两个下人出去,交给了等在外面信得过的人,吩咐直接将这两个人送到军营里去见霍西州。
霍西州今天出了门,这会儿该是正好在军营里忙。
“再带一句话给西州,让他今晚早些回来。”这是作为母亲额外增加的一句话。
“是,大夫人。”
随后,白芷兰就返回了屋子里。
德叔已经将汤盅里面的汤汁往那夜猫子的嘴里灌了。
老夫人捏着手里的菩提珠,眼里满是冰冷。
一碗汤都给野猫灌了下去,刚刚还只有些挣扎的野猫顿时变得焦躁起来,在不大的笼子里转来转去的,似乎是因为难受导致的,但是也没有出现更大的问题。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这汤药的身上?
还是这药的药效不够?
顾晚皱了皱眉头,指着那红色的小果粒的说:“将这东西给它吃一粒?”
“好。”德叔用一双竹筷,将那红色的小果粒夹起来,塞到了夜猫子的嘴里,又给它灌了一大口的汤,保证它将那红色的小果粒吃了下去。
很快,野猫子的反应就更加的强烈了,似乎难受极了,竟还拿头往笼壁上撞。
“我看有效果,”德叔说:“但是效果还不够。”
“我事先还做了一点准备。”说着,他走出门去,将提前放在门口的一个木箱子搬了进来,解释说:“我提前将一些带跟带泥的花草放在了这箱子里面,又用热水造了一点水雾出来,虽和毒瘴气有一点区别,但效果大抵是差不多的,我们现在将这野猫子放进去看看?”
白芷兰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微微一点头,说:“放进去吧!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多谢大夫人关怀。”德叔回了一句,就小心翼翼的将那夜猫子连带着笼子一起,放进了大的木箱子里。
木箱子打开的那一下,里面出来一些雾气,很快就散在了空气中。
“咳……咳咳……”老夫人觉得胸口处有些发闷,咳嗽了几声,忍不住了。
夜猫子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徒然变得的尖锐而悲哀起来,先是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在承受极为痛苦的折磨,随后就很快的微弱下去,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彻底没了声息。
大家又等了一阵子,顾晚才说:“我们……看看?”
“看看!”老夫人吐出清冷的两个字。
德叔重新将大木箱子打开,将装着野猫子的那个笼子给拖了出来。
一股子血腥味儿已经飘到了大家的鼻端,浓郁的腥臭味儿让人胃里面一阵的翻涌。
白芷兰忍不住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顾晚和老夫人的眉头也皱的更深。
大家再定睛看过去,就瞧见那装野猫子的笼子里一片血肉模糊,野猫子的头是在笼壁上撞的,口、鼻子、眼睛、耳朵里的血却是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并且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黑血!
老夫人的身体往后一靠,倒吸了一口冷气。
饶是她经历了风风雨雨,也将生死看淡了,可这么惨这么难看的死法,还是让她后背一阵阵的冒冷汗。
“郑萱!”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憋出这个名字。
周敏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野猫子,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如今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了,您看看是不是要先把大帅请过来?”白芷兰如是问老夫人。
“这件事,我会亲自和阿霆说,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再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吧。”老夫人起了身,手指向周敏,脚步稳稳当当的走到那毒发身亡的夜猫子面前,面色沉冷:“掩着吧!”
“她既然想要我的命,这府里就断然容不下她了,要如何的处置她,等我和阿霆商议过后再做决定,三少爷那边剿匪还没回来,此事急不得。”
——到底是从大风雨中走过来的,即便是在这样的事情面上,老夫人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白芷兰点头:“是,郑萱在府中经营多年,却都没有让谁抓住太大的把柄,自然有她的“本事”想用今日这件事将她的罪定下来,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