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离缓缓倒下，气息只剩残馀，但早已昏厥不醒，假如再不急救过个几分鐘也没希望了。

「叶洵？」

「我在……」

她面色凝重，轻轻拉开了他的身子，一看便让她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子弹打在了他的大腿上，不多时裤子便湿了一片。崔姚连忙将他放在地毯上，衝去叶洵的房间看了眼，随便找了个写着防菌的包扎用布料就衝了出来，准备在他的大腿上缠好几圈。

哪晓得叶洵却举起手来，吃力地说：「要取……取子弹……」

「取你妈！先止血！」她忍不住爆粗口，但手下动作却是轻柔无比，她回想着以往左戈是如何替他们包扎治疗的。

「咳、你伤比我重……」然后她瞪了他一眼，后者这才闭上嘴，但一双眼仍倔降地盯着她。

等她缠绕完后，将多馀的布剪掉，才淡淡地说：「我习惯了。而且你是医生，医生不先休息好怎么来治疗伤患？」

叶洵愣，然后轻轻扯出了个笑容回应她，「你说的是。」

等崔姚也将自己包扎完，天色已经暗了差不多。

叶洵睁开眼，望着在他身边闭目养神一下午的崔姚问：「你都不会累吗……」

「你血还流了那么多。」虽然知道她是杀手，流血这事很正常，但还是有些心疼她。

一个女孩子，竟然当了杀手。

这是为什么？

「习惯了。」她眼神淡淡的，「刚开始那会儿常常承受不住，失血过多昏倒、昏迷好几天都是家常便饭。不过身体的承受力也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提高，能算是个好处吧？虽然身体还是会有正常的虚弱、没力，但至少我能保持清醒。」

「刚开始那会儿？」他不敢置信，「你……刚开始是什么时候？」

她笑了声，轻轻地答：「——十岁。」

叶洵的身体猛地一颤，崔姚发现到了，她眉眼有些无奈，瀏海后的双眉皱起，忍不住嘟囔了起来，「就知道你又这反应。」

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揉到一半她的手突然僵住。

她叹了口气，而他则是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

他从小最讨厌人家拍他头顶或揉他头发，这次却没那种厌恶的感觉。

反倒还有些喜欢。

「抱歉。」崔姚闭眼捏了捏眉心，「反射性动作。」

「反射性？」原来不是对他这样而已？

「就寒意……其实他是我亲弟弟。」她也不再介意，反正这一面都被他知晓了，那么姊弟的关係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有你知道的，徜徉那几个，算是乾弟弟。」

叶洵似乎理解了些什么，他难以相信这个事实，「那他们……」

「恩，跟我一样。」跟我一样，是杀手。

「那罗离……」然后反射性看了眼躺在那没有半丝气息的人，「说的弟弟是徜徉他们囉？」

「是。」说起他们，她脸上明显有了比较多的情绪，「他们没事，最严重的就骨折而已。我想罗离只是想要引我出来，所以下手才没那么狠。我叫寒意去找他们了，不然他们还不到处找我。」更何况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其他四国所派来的杀手，而不是她。少了他们五个，对于y国十分不利。

对于这些他半知半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哦。」

而后沉默便蔓延了开来。

叶洵想找话题，但又怕多说话会再度牵扯到伤口，到时候让崔姚担心可就不好了。而崔姚呢？她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突然，崔姚开口了，「你……说你喜欢我？」

轰——

她怎么知道？

这是叶洵脑中率先闪过的问题。

再来，是惨了。

「你乱说什——嘶！」他有些激动，连忙反驳，却不料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

「你不要说话，乖乖躺好。」她皱眉，「听我说就好，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叶洵突然不怎么想听她说话了，他寧愿延续刚刚的沉默。

她替他解惑，「我们杀手的听力，基本上都比常人强上许多。这也是为何我会听到你那句接近自言自语的……嗯……坦承？告白？我不太清楚这该定义为什么。」

他一愣，原来是这样。

他的耳朵有些红，忍住了自己想说话的欲望。

「我不知道我身上有哪点可以让人喜欢，但很谢谢你喜欢我。」

咯噔一声，叶洵刚想开口，就被她一眼给吓到禁声了。

那一眼，沁凉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