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却赖在厨房里不肯走,扒着秦誉芳的后背,替她捏着肩膀撒娇道:“妈,您还年轻,后半辈子若是不想同女儿过,那就寻个老伴吧。”
秦誉芳擦洗着碗上的油渍,压低了声音道:“这话也就咱们娘俩私下里说,你可不许传外面去,让旁人听见非议。”
“是,我保证不说。”苏凝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秦誉芳与苏清河都是成年人了,也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事情心里都清楚的很。
虽说现在,她在陈家村暂时落了脚,可秦誉芳知道,村里的人都不过是看在苏凝和苏清河的面子上,若没了这层关系,只怕那些背着她说的话,只怕当着她的面就道了出来。
“苏先生为人耿直,心里头一直有亡妻,你妈我活了大半辈子,咱们什么没见过,只要你和孩子们一家健康平安快乐,时常回来看看妈妈,妈妈心里都就已经很知足了。”秦誉芳将碗里的水沥干,拿抹布擦拭着桌面上的杂物。
苏凝听了她这话,微微一愣。
这话让她心里头十分难受,如果放在以往,她肯定觉得很感动,但如今她也是孩子的母亲,自然能体会到母亲这番话里藏着的许多的事情。
除了感动,她更多的是心疼。
“妈,咱们重活一回,难不成还要顾及旁人的眼色过日子吗,您放心,我和孩子们都会好好的,您也要多为了自己,您还年轻,就算您不和他做伴,也可以考虑别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苏凝眼眶微红,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坐在外面吹风的苏清河听到厨房里传来的说话声音,早就心痒难耐,想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背着自己在厨房里说着什么贴心话。
借着酒意,直接扶着墙壁走了过去。
“你们娘俩在说什么,什么蛤蟆,男人?”苏清河手撑着墙壁,颧骨微红,双眼迷蒙,呈半醉状。
娘俩也没想到苏清河会这个时后闯了进来,微微一愣,还是秦誉芳最先反应过来,将卷起的衣袖放下,“没什么,苏凝这孩子想起以前在小时候抓蛤蟆的事情了。”
“是吗?”苏清河挑眉,女儿小时候并未抓过蛤蟆,想来说的是苏凝自己的事情,因此神情有些落寞。
见苏清河露出如此表情,秦誉芳瞪了一眼苏凝,而后将收回来的陈皮放在茶壶中提了过去,“苏先生,您是不是头疼,我冲一杯陈皮水给您尝尝,如何?”
“好。”苏清河转身,苏凝立马上前去扶着他。
盛长靖从厢房里出来,与苏凝低语:“孩子们睡着了,咱们今晚——”
苏清河家中的厢房根本就安排不下他们一家人,而秦誉芳现如今住在村里的学堂,那里的房子就不要提了。
苏凝轻咳了一声,扶着苏清河回屋里坐下,“晚一点再说。”
盛长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苏清河并没有完全醉,自然听到了他们夫妻二人的话,摆了摆手不用苏凝继续扶着,指了指边上的房间道:“你们夫妻二人如果不嫌弃,就先住凝儿出嫁以前的房间,虽说小了些,但还是能睡下你们一家,至于两个嬷嬷!”
那两位嬷嬷立马屈膝道:“老爷,夫人不必理会老奴们,老奴们在屋内轮流换岗就成。”
苏凝颔首:“那都听爹您的。”
苏清河喝了秦誉芳泡了陈皮水后便回屋里歇着了。
盛长靖不胜酒力,便和孩子们一块儿歇了晌午觉。
秦誉芳和苏凝坐在院子里,一边剥着手里的毛豆,一边聊着天儿,不多时,院门外便有人影攒动着。
来的不是旁人,而是苏凝的挚交好友——姚杏花。
姚杏花自个来的,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碎花小布,也不知那篮子里装着是什么。
姚杏花朝着坐在院子里的母女二人招了招手,刚要喊她,就见苏凝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着堂屋,又做了个安睡的动作。
姚杏花立马明白了。
“就知道你要来,可用过午饭了,二牛呢,怎么没瞧见他同你一块儿过来?”苏凝开了院子门邀请她入内。
姚杏花朝着秦誉芳行了一礼,喊了声“婶儿娘。”
秦誉芳从屋里给她搬了矮凳出来,又给她倒了一碗陈皮水,拿了些糕点,让她们边吃边聊,自己将菜拿到厨房去摘。
眼看着秦誉芳要走,姚杏花立马唤住了她,“婶儿娘,您别走,咱们一块儿坐着唠嗑,这篮子鸡蛋是咱们家自己鸡下的,您收着。”
说着将篮子递了过去,还连忙叮嘱道:“可不许推脱,否则以后婶儿娘再做了吃食,我们家可没脸再白拿了。”
秦誉芳哭笑不得,手里拎着沉甸甸的鸡蛋进了屋里,将篮子腾空,又交换给了姚杏花。
姚杏花这会儿可没心思管那篮子,好不容易盼着苏凝回来,自然是要好好同她说说话,“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长住,还是?”
“长靖被皇上派任去东莱,我们只是路过,过来看看爹娘,明日就离开了。”苏凝没想着瞒她。
姚杏花哦了一声,又道:“这样也好,你们去了东莱也可见见锦荣那孩子,我听说东莱现如今可繁华了,不过这也多亏了你们,开通了海上贸易,咱们两国的百姓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苏凝听了她这话,笑了,“哪里是我们,是当今圣上,如果不是他下旨,咱们哪里能做出如此成绩来。”
姚杏花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是是是,你说的没错,多亏了皇上,咱们陈家村才有这般好的日子,谁能想咱们也能住上青砖瓦房,每年不光能靠着地里的收成,还能靠着棉花厂里的活计赚银子。”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你们应得的。”苏凝捧着热热的陈皮水喝了一口,伴随着姚杏花嘴巴一开一合,那笑容都没退下去过。
姚杏花的笑也一直没淡下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