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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婚 第10节

于祗再一个定神,才看清她哥全须全尾地站在她面前,这里压根也没有什么江听白的影子,她又傻笑了下,“晃眼了,江听白才不会来这种地儿,他不需要小姑娘,他每天签合同就能高.潮,对吧哥?”

江听白:“......”

于祲:“......”

空气凝固了有一分半钟。

于祗像是又反应过来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她指着她哥说,“不对,你是我哥的话,那这个又是......”

她边说边抬头去看她挽着的那只手臂的主人。

江听白也垂目低眉地去瞧她,眼神有股剑在匣中的待发感,“这个有没有可能是你老公呢?”

但于祗摆手笑了笑,“不许你抬高自己,我老公可比你帅多了。”

一晚上就听了这么一句舒坦话,江听白神色松了松,正要把于祗带上车回家的时候,又听见她说,“但他整天一副死德行。”

江听白:“......”

他往后仰了仰头,长出了一口浊气。

再让于祗胡说八道下去,他的精神状态很难不出问题,便一手将她抱起往外走。另一只手还能接过闻元安递过来的于祗的包。

闻元安摇着头啧了好几声,“于祲哥,你妹妹这算是现原形了吧?”

她几次眼看于祗喝多,大多数时候她都安安静静睡过去了,第二天没事儿人一样。

但没见过她喝多的时候碰上江听白,更没想到这俩能碰撞出这样的火花。

于祲散着领口的两颗扣子靠在吧台上,手上晃着杯酒,jsg笑得很有几分落拓不羁的风月绰态感。

闻元安转过头看他,那一刹那间她就读懂了“其容穆穆,其仪济济”这句出自南北朝的骈文,立时便愣在了原处。

于祲连这副轻佻样也大有魏晋遗风,含足了六七分既慷慨且恣意的旷达。

她是学中文的,按她爸那种有精英情结的人的话来讲,闻元安充其量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除了能给集团写些广告词,别的两眼一抹黑,有时候还嫌她写的太酸了,搁置一旁不采用。

照闻元安自己的说法,她爸至今没有把她赶出家门,还肯留她一口闲饭吃,无非是因为她运道好,被郭家相中了当儿媳妇。

她的未婚夫郭凡,名字普通家境却极不普通,他爹是个煤老板。

郭凡此人浪荡又谦和,齐聚在京中各种席面上时,龚序秋经常玩笑他说,“你家该算得上是山西首富了吧?”

他笑着给人递根烟,“首富谈不上,前五够呛能进得去。”

起初是郭凡在苦追一师大的漂亮学妹,那学妹爱装冷艳,送了多少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这更让郭凡上了兴头,后来才知道丫是在玩儿欲擒故纵,俗称放长线钓大鱼。等他终于把人给睡了,那姑娘没多久就摁不住了心思,摸出他的信用卡就说,“听说这种卡全球也没几张?”

郭凡心不在焉地点头,“嗯,它的额度没有上限的。”

“那能刷一套二环的大平层吗?”姑娘眨了眨眼,“现在刷出来我立马就嫁给你。”

他还尽量给姑娘留着脸面,只让她下床穿衣服,拿上刚送她的那块表走人。

姑娘哭着说,“我不要大平层还不行吗?开个玩笑嘛。”

郭凡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喜欢小姑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怎么敢想嫁给我的?”

送十套房子都没关系,只要他高兴,但结婚是万万不行的。他的任何一个女朋友,不管多漂亮多得他的意,但凡动了嫁他的心思。郭凡都会立马分手,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可那姑娘呢,偏偏是个最好给自己营造清冷人设的,逢人就说郭凡追过她,但没追到手,大骂他这人不着四六,就是装出一副阔少爷的样子哄人罢了。

本来郭凡也没放心上,但那会子他爸正满京城给他物色未婚妻,总传出这些来哪成啊?

郭凡就带了人在女生寝室楼下拦她。

阵仗大的把那姑娘都给吓哭了,忙给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胡说。

他也叹了口气,“你跟我一场,我又没亏待你,总作什么妖呢?”

然后就把小学妹给放走了。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碰见闻元安的。

据他描述是,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有书卷气的女生,她穿着白衣蓝裙走在黄豆点儿大的灯影下面,脸上是那种如婴儿一般不解世事的恪纯。

郭凡一下子跟迷了心窍似的,径直抽走了闻元安手里捧着的那本《今生今世》,吓得闻小姐差点打电话报警。

他笑着问她,“书借我看看?”

闻元安把他当神经病,只想快些打发他,“你拿了就走,也不值钱的。”

后来他熬了几个大夜读完这本书,再跑到他爸面前说,他想娶闻家的独生女闻元安进门。

闻家可称京中世代名流,郭老板自然一万个满意。

郭凡记得,他跟闻元安表白那一晚,用的还是她书里的句子。

他说,“我只觉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元安的,便皆成为好。”

闻元安当时就笑了,“这是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写给他的张爱玲的。”

他也笑,“那我也读给我的闻元安,成不成?”

闻元安对这桩婚事一直都是隐忍不发的态度。

订婚时郭凡曾对她说,“我以前是花心不假,但我不是个坏人来的。”

但闻元安想的却是,你就算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又能影响得了什么呢?大笔大笔的合作款项流水一样进了闻家的账面上,横竖怎么都要嫁的。

打她出生以来,老闻决定了的事情,什么时候改过?

于祲听完就笑说,“这一向少见我们闻妹妹,都要认不出来了。”

闻元安觉察到半边脸有些热,没敢再抬头看他就匆忙走开。

后来闻元安无数次想起这个晚上,她总是对于祗说,每个人的人生里,一定都会有那么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切所谓的命数,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于祗被江听白抱上车以后。

她该不老实还是不老实,先是吵着说热,一会儿非说司机开错了路。

后来总算不再闹了,乖巧地偎在江听白怀里养神,他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揉着,又想起她刚才的话。

他试探性地问,“方才你说,江听白整天一副死德行,什么德行?”

司机听着都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神仙对话?

于祗几乎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蹙紧了眉。

她吐字不清的说:“他动不动、就一脸不容旁人置疑的样子,讨厌死了。”

江听白嗤笑了自己一声,“确实讨厌,那他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于祗的乏劲儿上来了,往他颈窝处拱了拱,“什么时候都来的及吧。”

“我改,都改。”

江听白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个吻。

隔天清晨,于祗在头昏脑涨伴随着浑身酸痛的症状中,疲惫不堪的醒来。

怎么睡一觉像被人给打了似的,哪儿哪儿都疼呢?她吃力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她睁眼的瞬间,就被吓了一激灵。

因为她身边凭空出现的那张清高脸属于江听白。

问题不大。她在心里默念,要冷静于祗,你们是夫妻。

只要不违反法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紧。

意识到自己紧贴着一处光滑的胸口,于祗不是那么安心地掀开被子一角。

很好,两个人都没穿衣服。

但问题不大。

旁边的江听白稍稍动了一下。

惊得于祗忙闭上了眼,只要挺尸挺得快,尴尬就永远追不上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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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纸婚

◎他说,我总怕你在外面吃亏◎

在这么个忧患的早上,于祗局促着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心情实在有些复杂。怎么放都避免不了和江听白亲密接触,她权衡再三下,最后像哥们儿一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是提早想好了退路的,如果江听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她就说她是把她当兄弟。

反正陈晼说过,两个人做夫妻的年头久了,就和战友一样。到最后连肢体接触的兴趣都没有。

但于祗觉得自己和她的情况又有点不同。

她不是不想有,而是真不敢有。

于祗调整好了姿势又开始努力复盘昨晚的情形。

好像从她被搀进酒吧起,一系列的记忆就错乱了。

她想起来的也都是些破碎的片段,一幕接一幕的,像电影学院不及格的学生剪辑出来的蒙太奇似的场景变换,看都来不及看清。

但都有江听白冷峻的面容浮现在光影里。

一下子是他揉着她在浴室的洗漱台上,镜子里倒映出她散乱不堪的长发,和莹白如雪的脸上升腾起如火如荼的红晕。

而身后的江听白眼底漆黑一片。

又一幕是两个人跌落在纯白无瑕的羊绒地毯上,同样袒诚的身体,四肢缠绞在一处倒比这地毯还要见几分玉色。

这玉也是携了人的体温的,从指尖传到耳根,直烫到人心里去,也许还有不见天日,躲闪犹疑的欲望,只分不清是来自她自己,还是江听白。

江听白其实早已醒了。

他在新加坡三年,每天只睡不到六个小时,就连早餐都端到高层会议上吃,他顽固的生物钟不允许他懒床,即使昨夜过得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