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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看着她,柳婵无声叹口气,她很同情她。

“你不要怕,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他们再也不会来伤害你了。”一空上前一步,复又停下,他也根本没办法安抚她。

用双臂环住自己,季晓月盯着燃烧的火苗,晶莹的液体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都想起来了。

“那天傍晚时下雨,我便来到这里躲雨。清晨的时候雨停了,我就离开了这儿赶往姑母家。不想,在路上碰到了表哥。姑母只有他一个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很亲。”季晓月不眨眼的盯着火堆,一边说着,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表哥说他取东西,正好碰见了我就让我帮忙。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自然帮忙。却不想,他把我打昏了,然后,把我卖到了妓院里。”季晓月声音哽咽,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表哥能下得了狠手,他们这么亲。

柳婵皱眉,“王八蛋。”

一空也握紧了手,作为亲人,怎么能这么狠。

“我不从,挨了很多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那时想自杀,不过妓院的人把我绑起来,让我动弹不得。后来,也不知过去多久,他们让我接客,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他很奇怪,蓦一时很像一只老鼠。他花了些钱帮我赎身,可是却强奸了我。后来,他把我带到一个宅子里,趁他不注意,我就撞墙自杀了。”季晓月边说边流泪,从被卖到妓院开始,一切痛苦就降临了。她健康的长大,从未接触过坏人,她也不认为这世上有坏人。

可是,仅仅就是那天开始,她所见的都是坏人,都是恶魔。

柳婵看着她,也明白了她的灵魂为什么能完整的离开,没被控制。因为她是自杀,并且没有受迷惑。

“曾经我最亲的人,能把我卖到妓院去。从小一起长大,却不知他原来是恶魔。”想起表哥,季晓月的眼泪汹涌直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表哥会把她卖到妓院去。

“人心险恶,这世上,人心比鬼还可怕。不过,你已经死了,你也都想起来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柳婵看着她,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季晓月看向她,“我能做什么?我已经死了,还会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么?”

“看你怎么选择了,你若想报复,那自然也是可以的。留在这世上,然后变成厉鬼,到处害人。”柳婵说着,眉眼含笑。

“报复?害人?我不想害人,可是,我的确恨。”说着,她低头,以前从不知恨为何物,现在终于知道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放下这一切,然后投胎转世。”柳婵看着她,希望她能选择这个。

“投胎转世?”季晓月迷茫,如何投胎转世。

“你不用害怕,柳三少,还有我长修师兄都会帮你的。只要你放下这里的一切,不想着报仇不再恨,你就能马上去投胎转世。你是个好姑娘,肯定能投胎到好人家,不会再受苦了。”一空焦急,生怕季晓月选择错误。她若是成了厉鬼,柳婵和长修肯定会收了她的。

柳婵和长修看向一空,他不眨眼的盯着季晓月,生怕她选错。

微微摇头,柳婵收回视线,无意间和长修的视线胶着在了一起。

他从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不过,他像个最好的聆听者,静静地听着一切。

☆、062 放下

“投胎转世、、、我爹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可是现在,我也死了。”想起父亲,季晓月的泪水更恍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季先生已经接受你去世的事实,他还好,而且那个书童一直在照顾他。他说过些日子身体好了就继续教书,他不会有事的。就算你放不下他,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即便守在他身边,他也看不见你。”一空蹲在季晓月面前,很稀奇的说话条理分明。

柳婵看着一空,不禁弯起唇角,看来不用她浪费口舌,一空一个人就行了。

“是啊,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鬼。”季晓月看向自己的手,连一空的手都穿过了她的手,可见她什么都做不了,更无法尽孝。

“季先生是个好人,他会有善报的,你就别担心了。投胎转世,将这辈子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忘了。”一空说着,语气却是几分不忿。想想那些害过季晓月的坏人,他就止不住的生气。

篝火噼里啪啦,外面的小雨也刷刷的,没人说话,它们的声音听起来就更响亮了。

一空不眨眼的盯着季晓月,希望她能尽快想通。

好半晌过去,季晓月终是长叹了一声,“希望我能尽快的投胎转世,兴许还来得及报答我爹的养育之恩。”这辈子没有尽孝,希望下辈子有机会。

一空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扭头看了看柳婵和长修,“柳三少,长修师兄,你们一定要帮她。”

柳婵笑,随后看向长修,“大师,有劳你了。”

长修什么都没说,转动手中的佛珠,他微微垂眸敛目,无声的诵经。

“谢谢你,还有你们两位,若不是你们,我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一直在这儿游荡,浑浑噩噩。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清醒,但只记得之前的事情。”看着一空,季晓月笑,可是眼泪却滑下来。她这个模样,但凡谁看了都心疼不已。

“不用谢。”一空摇摇头,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长修诵经,是送季晓月去投胎转世。不过片刻,季晓月的身体看起来就变得通透了。

她自己也有所觉,全身轻松,甚至连脑子都变得清明无比。

“再见。”感知到自己即将消失,季晓月给予一个大大的笑。

一空微微点头,不眨眼的看着她。

然而,就在季晓月即将消失时,柳婵却忽然出手,以食指快速的点在了季晓月的眉间。

手指上有血,沾染到了季晓月的眉心,她也只来得及轻呼一声,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柳三少,你做什么?”一空随即蹦起来,似乎都忘了自己有些怕柳婵。

看了他一眼,柳婵一边摇头叹气,“白白流血,你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

“什么意思?”一空不解,她说的什么意思。

“她去投胎转世,你知道她下辈子长什么模样么?”起身,柳婵回到自己的大石上坐下,随后翘起二郎腿。

一空想了想,然后摇头,那肯定不会知道的。

“所以,我帮你做个记号!唉,早知道就不这么多事了,居然质疑我。”柳婵连连摇头,颇为‘伤心’。

一空愣了愣,然后走到柳婵面前,“三少,你这个记号是什么样子的呀?”

斜睨他一眼,柳婵哼了哼,拒绝回答。

“血点在了眉心,想必她投胎转世后眉心会有红印,也或许是一枚红痣。依据这个线索寻找,你会更快的找到她。”长修开口,将一空的疑惑告诉了他。

“喂,长修大师,你这是抢我生意呢。”柳婵不乐意,他知道也不用说出来显摆啊。

长修缓缓摇头,“他如此焦急,就不要逗弄他了。”

上下看了看一空,柳婵翻了翻眼皮,“春心荡漾,我看你现在就还俗算了。”

一空回到自己的石头上坐下,然后摇头,“等到时找到她再说吧。”

柳婵挑高了眉尾,“果真是个情种,小小年纪,非同一般。”原来情种在小时候就是情种,这玩意是天生的。

一空也不反驳,坐在那儿不吱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向长修,柳婵欲言又止,没有说什么。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看来要停了。也幸亏季晓月很干脆的就接受了一切,若是拖拖拉拉,清晨一到她就又消失了,所有的事情还得重头再来。

靠着身后的破柱子,柳婵听着雨声不禁昏昏然,最后睡着了。

待得她幽幽转醒,天已经亮了,而且太阳出来了,雨也停了。

坐直身体,她整个后背都发疼,在这地方睡觉纯属折磨。

环顾一圈,发现一空和长修都不在,起身,她缓缓的走到破庙门口,入眼的是站在蒿草丛中的长修。

他一身青色的僧衣,站在草丛中分外出尘,就好像即将踏云而去。

走出来,享受阳光的照耀,柳婵微微眯起眼睛,“一空呢?今晚还打算在这破地方住啊。赶紧撤,今晚就能吃到大餐了。”

微微侧颈,长修看向站在身边抻懒腰的人,“一空不见了,大概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抻懒腰的动作卡在那儿,柳婵皱眉,“为什么?”

“我想,他终是不想放过残害季晓月的人,所以回帝都了。”长修语气很轻,可是很好听。

放下手臂,柳婵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也对,季晓月放下了一切,不代表某些人没做过恶。一空的正义感是对的,让他去做吧。咱们去前方的镇子上等他吧,还算机灵,不会丢的。”

“好。”长修也同意。

弯起红唇,柳婵笑眯眯的看着长修,“大师也是不想在这儿遭罪了吧?其实大家都是凡人,诸如一空,生了情就生了情,不遮掩。到时时机一到就还俗,干干脆脆。大师的心里住了一个凡人,就是不知大师打算何时还俗了?”

微微垂眸看着那笑的绝美的人,长修浅褐色的瞳眸有片刻的僵顿。半晌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开,出尘的背影几分孤寒,就好似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风雪中来,风雪中去,无牵无挂。

☆、063 突袭

一空去办他未完的事儿,柳婵与长修则离开了破庙,顺着官道,朝着临近的小镇前行。

从帝都到那个小镇,若是有车马的话,正好是一天的路程。但是用双腿,那就得分为两天了。

所以,凭借双腿,柳婵与长修也得走一天才行。粗略估计,会在天色暗下来之后抵达那个小镇。

柳婵虽体力不错,可是这两天在破庙里一直在啃馒头,没吃多少东西她也疲累的很。

尤其太阳很大,晒得她燥热不已,更是感觉很累。

官道上不时的有车马路过,看他们绝尘而去,柳婵想当然的羡慕嫉妒。

连声长叹,最后她停下脚步,“一会儿再有马车过来,我就把大腿露出来拦车。”

转眼看向她,长修虽是没什么表情,可显然对她很无语。

“你现在男儿装扮,即便露出大腿,也没人看。”淡淡告知,她露腿也没用。

“说不定就能碰到个变态呢,专门喜欢小男生的。”柳婵不死心,她是真的累了。

“若真有那种人,他的车你确定敢坐?”长修看着她,让她想清楚。

不眨眼的看着他,柳婵最后长叹口气,“好累啊!这干粮吃的我要吐了,我实在吃不下去了。可是我又很累,很饿。”

“身上有数不清的钱,现在却花不出去。”长修慢步向前走,一边淡淡道。

“嘲笑我呢?即便花不出去,从你那儿抢来的我也开心。”柳婵哼了哼,就是要气他。

长修不语,懒得和她争吵。

走了一段路,身后响起车马声,柳婵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停下了。

撩开袍子下摆,然后打算将裤子拽上来,她还真想露大腿拦车。

长修看着她的动作,一边摇头,“前方有树荫,我们可以暂时休息片刻。你一身男儿打扮,露出大腿算什么?说不定会吓着人家去报官。”

看向他,柳婵叹口气,放弃露大腿,然后向前挪了几步,在树荫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车马很快的从面前驶过,绝尘而去,潇洒绝伦。

看着,柳婵却忽然道:“我不用露大腿,我用钱也行啊,大不了多花一些钱。我真是累昏头了,这么简单的主意都想不出。”说着,她看向长修,那眼神儿显然就是在怨他。

长修很淡然,恍似没看到。

太阳燥热,即便在树荫下也仍旧很闷,虽说是秋季,但也只是早晚时冷。这晌午之时,和盛夏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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