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这里看着没有像你形容的那般贫瘠。”

赵斐瞭望着那至少有八米高的城墙，错落整齐的垛子和望口处一一站着士兵，守备森严，似模似样，这种规模，堪比京城的城墙了。

“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会这么快。”

话是这么说，可赵蕴心中猜测肯定是林熹办到的，近在咫尺了，却因为到了大哥喝药的时辰而不得不停下，他急躁的频频望向长新：“药熬好了没有。”

生火的是长新，熬药的是昭华姑娘，她性情沉静，不论赵蕴怎么催，动作还是没有加速。

就在赵蕴急的快要抖脚的时候，长新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端来了，赵蕴急忙接过，忍住指尖的烫，巴巴的望着大哥：“哥，快喝了吧。”

赵斐唇一沾碗口，便嘶的一声，捂着嘴，退了回去。

赵蕴只得将药碗放在一旁，等它凉一些，但他心中如百抓挠肝，他再次捧起药碗，鼓起腮帮子，一口一口的吹着药汁，希望把它吹凉。

赵斐看着弟弟，心知肚明他为何这般猴急轻浮，他张张嘴，一句训斥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伸手接过赵蕴手里的碗，忍着烫和苦涩，喝了一口。

赵蕴心虚的提醒道：“哥，小心烫。”

赵斐抬眸看他一眼，赵蕴滑头的移开视线。

赵斐摇摇头，一碗药汁下肚，他感觉整个腹腔都滚烫滚烫的，后背全是汗：“走吧。”

赵蕴有些歉意的靠过去，扶住哥哥的背：“哥…”

赵斐拍拍他：“没事，走吧。”

马车如赵蕴期盼的那样驶动起来，很快就到了城门口，但是却因需要排队而停了下来，无法立刻入城，短短数月，这其中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赵蕴撩起窗帘，看到前方排队入城的大多是妇人，他们推着小贩车，卖什么不得而知，皆用干净的白布盖着遮挡灰尘。

贾亮接替了吴一春的位置，他带着人正对着所有入城之人严格盘查，他先是一眼瞧见了一个车夫，心中飘过“怎么那么像将军的贴身小厮”，然而再一看，嚯！真的是长新大兄弟！

“长新兄弟！”他急忙跑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马车里露出半张侧脸的赵蕴：“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属下这就叫他们通通让开，让将军先行！”

“回来！”赵蕴喊住他，表情从从容容的：“先让这些妇人过，我不急。”

贾亮摸摸耳朵：“哎，听将军的。”

赵蕴有些好奇：“这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推着的是什么？”

贾亮回道：“回将军，这是夫人的意思，因为修城墙的佣工越来越多，目前已经接近两千人，夫人便叫我们去村子里游说，有手艺好的妇人可以过来摆摊，交个摊位费，安全由咱们保护，卖个饭啊饼啊什么的，挣点银子贴补家用，这不，每日都跟赶集似的。”

聪明！

林熹这个坏东西怎么这么聪明呢！

赵蕴心中又得意又欢喜，自己妻子的聪明，能干和厉害从别人的嘴里抖出来，让他备加觉得骄傲。

而且赵斐也道：“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赵蕴笑眯了眼，转头道：“她原就这么聪明。”

赵斐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开始训人：“聪明要用在正途上。”

说话间马车已经往前了好几步，赵蕴为了不挨训，再次掀开车帘，找贾亮闲聊：“吴一春呢？怎么半天没看到？到哪里躲懒去了？”

贾亮一拍脑门子：“啊！将军！我刚才就想告诉您的，打岔了！将军！今早上，夫人集结了百人，渡河去对面那个瑷呼小村子去了！”

“什么？！”

赵蕴刷的一下变了脸，他甚至都等不及和赵斐交代一声，飞快的跳下马车，攥住贾亮的衣领，厉声道：“你的马呢？”

贾亮出了一脑门的汗：“属下这就去牵来。”

赵蕴等不了：“我和你一起去。”

“蕴儿！”

听到大哥的喊声，他回过头，一脸赤急火燎的担忧：“哥，你先回府休息，我晚一点带林熹过来见你。”

说完，他就和贾亮一起飞快的跑走了。

堂堂一品将军，平南侯爷，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成何体统！赵斐真想把他拎过来好好训斥一顿，他满眼的不赞同过了一会又变成了羡慕。

是的，羡慕。

其实他和赵蕴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样的，爹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连成亲也是一样，都是爹决定的，可，遇到林熹的赵蕴，像是找回了年少不曾有的朝气。

对，就是朝气。像普通大男孩一样的莽撞朝气。

真令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