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醉得一塌糊涂,她很久很久没有醉成这样了,真的是喝得太多。
等到好不容易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她正躺在顾枭寒的床上,头疼欲裂。
掀开被子,打开房门,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在谈论她。
“哥,今天爸爸来片场,跟我聊了很多。”顾溪清坐在沙发上,脸上有些倦色,看样子是最近高强度的戏份让她有些疲惫。
“说什么了?”顾枭寒递了杯热茶给她。“一开始,我还以为,爸妈会反对你和安哥呢。”顾溪清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笑道:“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们反对,我就帮你劝他们。我一个人不行的话,再叫上小弟,反正
他们对小弟一直特别偏爱,我们都像是捡来的一样,小越的话他们肯定会听的。”
顾枭寒坐在对面不说话。“但妈妈说,她很喜欢安哥,说安哥谈吐风趣但处事稳重,眼界也不俗,就算背景家世不可与顾家相比,但他本身足够优秀。今天在片场的时候,妈妈还跟梦笙姐聊了很久
呢,说是谢谢她平时对安哥的照顾。”
“那就好。”顾枭寒应声道。
“哥,我很久没见安哥了,今天听明玉泽说,才知道他喝多了,想着过来看看,你跟安哥还好吗?”
“挺好的。”
“妈妈的晚宴帖子也发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要办了,当是你们的订婚宴,你怎么想的呀?”
“我没意见。”
“安哥呢?”
“他……我会问问他的。”顾溪清叹声气,放下茶杯,坐到顾枭寒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声音也有些飘渺:“爸爸今天跟我说,他已经认了,只要你过得开心,他都支持,你别跟他犟了,
他不会对安哥不好的,也让安哥放心吧。”
顾枭寒低头喝了口温茶,还是不说话。“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七年前,就是你的腿出事以后,你就那么恨他,连见都不愿意见他,我知道你的性格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你不会恨他恨成这样。哥
,那年到底还发生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顾枭寒拍拍顾溪清的手背,“你不要想太多。”
“你少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顾溪清叹气,“你跟安哥一直没有公开,如果下周突然办订婚宴,我都不敢想象这京市里头多少名门闺秀要哭瞎眼。”
顾枭寒听着好笑,“你哥魅力这么大啊?”“你可是整个华国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不说远的,之雅姐对你就一直放不下吧?对了,之雅姐这两天也一直约我出去喝东西,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没有去
,去了也是心烦。哥,你会跟安哥好好的,是吧?”
“对。”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问安哥,我说安哥啊,你懂得那么多,是因为之前过得很不快乐吗?你猜安哥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不是,说是因为他看书看得多,所以懂得多,顺手还拿起旁边一本书给我看,但很快,他就把那本书扔掉了。”
“什么书?”
“基督山伯爵。”
顾枭寒握着茶杯杯耳的手指微微一紧。
楼梯处的白安也抬了抬眼。“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片场,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顾溪清抬着头看着顾枭寒,笑着说:“哥,你要带着我对安哥的那份喜欢,好好地跟他在一起,这样我才会甘心,
知道吗?”
“傻丫头。”
“我走了。”顾溪清笑道。
“天太晚了,就在这里睡吧。”
“我年纪也不小啦,老是这么缠着你,会被人家说闲话的。而且,我才不要在这里当你跟安哥的电灯泡,走啦。”
“我叫人送你,注意安全。”
白安听着顾溪清出去,又合上门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楼上昏黄的灯光,以及灯光里顾枭寒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客厅里的背影。
“那本书不是《基督山伯爵》。”白安含笑的声音让顾枭寒回头,看着她扶着楼梯走下来,她说道,“是《百年孤独》。”
“都是好书。”顾枭寒放下茶杯,就这样转着身子看着她。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白安背诵着《百年孤独》的第一句,跳进沙发里,躺在顾枭寒怀中,握着他的手指,像是回忆般,“我没有把这本书看完。”
“为什么?”顾枭寒低头看着她。“因为那里面强烈的夙命感,让我难以喘息。书里说,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白安说着发笑,“你不觉得,现实得过于残忍了吗?
”
白安在顾枭寒怀里抬了抬头,迎着他清亮的双瞳,笑说:“我很贪心,只想要灿烂,不想付出任何寂寞作偿还。”
顾枭寒低头吻了吻白安的额头:“你不是布恩迪亚家族的人,不用走进他们家族百年来的诅咒,也不用偿还。”
白安闻言,笑得灿烂,正如她此刻拥有的灿烂。
“你睡不着吗?”
“嗯,有一点。”
“我去帮你热杯牛奶。”
白安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
“叮”地一声响,牛奶热好,白安放下啤酒,拿着牛奶递给顾枭寒:“来吧,大总裁,做个好梦。”
顾枭寒接过牛奶拉着白安坐下,说道:“《百年孤独》里还有一句话,是说,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是吗?真是一句毫无用处的人生警言呢。”白安毫不留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刻薄和肤浅。
顾枭寒笑了下,端起牛奶正准备喝下去。
白安却拿过他手里的牛奶:“算了,今晚月色这么好,陪我喝酒吧。”
顾枭寒看着她,以及她手里的牛奶,点点头:“好,今天就让你再贪一杯。”
白安倒掉了牛奶,倒得快且急,还打开了水龙头冲掉了所有的液体,包括里面的氰化物。她在厨房撑着身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紧咬的牙关开始发酸,骨头也像是被什么碾压过般的酸痛,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扬起笑脸,拿
了两罐啤酒走出去。
敬月色。
敬夙命。敬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