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大牛原本还在疑惑二狗拉个帘布怎么这般磨蹭，闻言有些好奇的站起来，走到营帐门口。
牛毛般的雨点落在身上，很快就如同雨滴落在沙子上，浸润了进去。
“好舒服的感觉！”
大牛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大踏步的往营帐外走去，闭上眼，仰头，迎接着雨点的洗礼。
“二狗，这……这雨有古怪，快出来，快出来！”
此时帐篷里其他人也都发现了不对，都有些好奇的看向走出营帐的两人，有好奇心重的，还同样来到了营帐边，然后很快，他也走出了营帐，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嗡嗡嗡……
很快，整个隔离点都沸腾了起来，患者们纷纷走出营帐，来迎接这场大雨。
还有些患病严重的患者，也都被三五个好友抬着走出了营帐，然后在淋了一会儿雨后竟然能自己下地走路了。
“神迹！”
“这一定是神迹！”
一场春雨之后，万物欣欣向荣。
站在林谦身旁的吴又可神情呆滞，浑身被雨湿透也没有任何反应，隔离点的喧闹声如同一声又一声的惊雷在他心中响起，让他想到了昨晚死去的那些人。
“你昨天给的药方，真的能够治疗瘟疫吗？”
他下意识的对一旁的林谦问道。
林谦没有回答，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般手段，昨天给的药方又怎么可能平凡，也就是说，因为他的自作主张，昨晚那数千人都枉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吴又可喃喃自语，陷入了魔怔的状态。
他行医数十载，救过不少人，但还抵不上昨晚几个时辰他害死的人多。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被蚂蚁噬咬，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
为什么因为对方年轻就不相信他？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为什么？为什么？
林谦没有理会一旁已经几近疯狂的吴又可，对方的行为让他咬牙切齿，若不是知道他是无心之失，林谦已经动手杀他无数次了，现在他难道还要出言安慰他？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如果不是吴又可心中对自己有成见，这种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什么神迹？”
“是林大人救了你们！”
在病患们欢呼时，一旁的士兵和民夫们同样心情愉悦，在隔离点中，他们也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感染，现在好了，压在他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去，现在他们看头上的乌云都觉得可爱。
经过提醒，已经恢复了些元气的患者们才发现，这场雨竟然只在隔离点下，隔离点外依旧是一片蓝天白云。
前几日林谦在隔离点待了不少时间，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把他当回事，但至少也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现在想来，才算是合理，毕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也只有钦差，也会有这种伟力！
“林大人！”
这时，有人看到了在悬镜司保护下往隔离点外走去的林谦，此时林谦脸色苍白，身形飘忽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林大人一定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的！”
见者无不愧疚自责，一股敬佩感激之意油然而生。
“我等拜谢林大人救命之恩！”
隔离点中的欢呼声停歇，随着这一声行礼道谢，隔离点中陡然响起了震天般的感谢声，以林谦为中心，所有人都俯身下拜，如同风吹麦浪，如同涟漪一般，一圈圈的往外扩散。
“这是什么动静？”
隔离点外，被天威震撼的百姓们对着营帐的位置指指点点。
他们隐约看到营帐中人影影影绰绰，嘈杂的声音传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在欢呼，又似发生了什么骚乱，此时陡然听到一阵整齐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好奇。
“好像是在说拜谢什么林大人来着？”
有耳聪目明之辈低声说了一句，但也不是很确定。
“林大人？什么林大人？”
“又为什么要拜谢呢？”
营帐中，林谦拱手回礼，“分内之事，大家不用多礼！”
“瘟疫已除，大家现在可以回家去了。”
隔离点虽有营帐，但十分简陋，如今天气正寒，继续让他们呆在这儿，恐怕治好了瘟疫又感染了风寒，还不如让他们回去好生休养。
“林大人再生之恩，不敢或忘，我等回去一定为林大人修祠堂，塑像！”
闻言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对林谦再三感谢后才迫不及待的狂奔出隔离点，融入到外面等待的人群中。
一开始见到大家这么一窝蜂的涌出来，围观的百姓们还很恐惧，下意识的往后狂退，以为是瘟疫发生了什么异变，他们以前还听说过有一种能让人变成行尸走肉的瘟疫，只要被抓破皮就会感染。
这些人患的，该不会就是这种瘟疫吧？
“是二狗！是二狗和大牛！”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些狂奔出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有人还兴奋的欢呼起来，他们这些人能够被吴又可挑动来找林谦麻烦，自然是因为他们的亲人在隔离点中。
“翠花，翠花，我好了，我好了！”
二狗也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妻子翠花，一时间不由得泪腺失控，模糊了眼睛。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双方对暗号的互相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下一刻，原本还在后退的人群陡然向隔离点涌出的人群奔去，一追一逃变成了相向而行的双向奔赴，很快，两波人群就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二狗，伱真的好了？”
人群中，翠花抚摸着二狗还有些苍白，但很精神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好了，我真的好了！”
二狗一把抓住翠花的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如同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生怕再次失去。
“多亏了林大人，是林大人治好了我们，林大人真是神医！”
二狗嘴里念叨着，见到翠花之后，他心中对林谦的感激之情越发汹涌起来，如果不是林大人，他或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翠花了！
“林大人？哪个林大人？”
“还能是哪个林大人，当然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林谦林大人了！”
“啊？”
翠花惊呼一声，想到了他们刚才对林谦的辱骂而围攻，不由得楞在了原地，羞愧交加。
“怎么了？”
二狗发觉了不对，赶紧问道。
翠花很是羞愧，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自家男人。
“哎呀，妇道人家，糊涂啊！”
二狗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一声，还准备说几句重话，但看到妻子羞愧难过的模样，又有些心软，只好长叹一声，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向林大人道歉，希望林大人能原谅你们的无礼。”
不止是二狗一家，此时两波人群汇合后，惊呼声此起彼伏，叱骂声遍地皆是，甚至有脾气暴躁者都差点动手打人了。
偏偏被骂者还没法还嘴，甚至觉得被骂两声心中反而舒坦些。
于是人群没有立即散去，他们在等林谦出来，等着向林谦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