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仕奇这位准老丈人对自己有意见也算正常,这点夏远很清楚。
前脚力能电子刚起来,夏远后脚就另起炉灶搞了个桔子科技,虽说老夏同志被挤压出局是某些人不对,但说到底终归夏远还是有点责任。
好在夏远之前没要那一部分力能电子的技术人员,要不然现在就不敢面对陈仕奇这个准老丈人了。
就这样都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桔子手机线下主要战场就是川南省,自然就和力能手机市场重合了。
虽说两者定位不同,一个是低端手机,一个是高端手机,但力能系还是认为桔子抢了他们的市场,目前老夏同志在厂里很不好做人。
如果不是目前他负责的手机电池项目有了一定起色,可能已经被彻底踢出局了。
一个小时后,夏远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这还是他买车后第一次回来。
严格来讲力能家属院已经不属于力能了,两年前厂里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就卖了小区,所以现在小区里住了不少不是厂里的住户。
崭新的黑色奥迪A6在力能家属院还是挺吸引人眼球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区楼下遛弯的人不少,不少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哎哟!这又是哪家发了财的大老板回来了!”李婶是后来住户,她平时为人处世还不错,心里不藏事,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和谁都聊的来,眼见车停在了楼下,第一个凑了过来。
“李婶,是我,小远啊!”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夏远,年过五十的李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继而想到什么,低头贴着车窗看向车里面,她还以为夏远老爸在里面,然而车窗贴着太阳膜,什么都看不到。
“你爸换新车啦?”国人的好奇心历来就重,李婶看不出所以然。而老夏同志前不久买了辆奥拓,她还以为老夏同志又换车了。
夏远笑了笑正要回话,李婶旁边那个三十出头的妇女拉住了李婶,脸色有些尴尬,“妈,你什么记性啊,前段时间那电视上不就是夏远吗?人家现在是著名歌手啦!”语气有些生硬,又有些嫉妒,婆婆没见过世面的的样子在她看来有些丢面子。
李婶似乎没感觉到儿媳妇的尴尬,一拍脑袋笑呵呵道:“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小远不错啊,比你爸可强多了。”在老一辈人眼里上电视的夏远可比搞技术的老夏同志厉害多了。
夏远也不喜这种被当猴看的感觉,岔开话题道:“李婶你们这是下楼散步吗?”
“是啊,对了,你妈还在呢!”说着李婶转身朝着后面扎堆摆龙门阵的人群喊道:“春华!春华大妹子,小远回来啦!”
得,这下全都来看猴了。
刘太后正坐在不远处花坛边和人聊天,听见有人叫她,赶紧过来。
天天在妇女堆里混,她可是人精了,瞪了颇为不自在的夏远一眼,拉着李婶给夏远解围“李大姐……”
夏远这才解脱出来,不过也好,有了楼下的事,车的事夏远也就不用再废嘴和老妈解释了。
等回到家里,刘太后立马板起了脸,“你还知道回来啊?”显然对儿子快过年了才知道回家有着不满,她要是知道儿子回家之前先去找陈大小姐聊了半天的话,指不准会炸毛。
夏远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哪儿,没有的事,妈,听说我爸厂里现在不好过?”
“少给我转移话题!”虽是这么说,但刘太后还是顺嘴回道:“要我说你爸就该辞了那不讨好的工作,整天让人甩脸色,我都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的话中夹杂着对厂里头头脑脑的不满。
“要不就辞了吧?”夏远站在她身后,摸着下巴琢磨道。
“还有你,你说你俩爷子在干嘛?你爸在厂里受气,你倒好,在外面拱火,那什么音乐手机销售怎么样?”刘太后转过头带着恼火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啊?”夏远还抱有侥幸心理。
“啪!”刘太后一巴掌甩在了夏远屁股上,吼道:“还跟我打马虎眼?你爸什么都跟我说了!”
“……”这老爷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什么话都往外掏,夏远颇为无语。
“琢磨什么?怎么,还想瞒着我?”说到这儿时刘太后有些得意,什么秘密也不如她的半斤白酒好使,酒一下肚子,老夏同志什么话还藏得住啊。当然这也是老夏同志对刘太后不设防的前提下。
“还成吧,卖了几万台。”夏远砸吧砸吧嘴,说了一部分。
“到底几万?”刘太后虎目一瞪,呵斥道。
“3万……3万。”说话时夏远不留痕迹扫了眼老妈的表情,不知道她问这么清楚干嘛。
“3万啊……一部3千,3万部就是……”刘太后不再搭理他,嘴里嘀嘀咕咕开始算起了账。
夏远擦了擦汗,搞了半天,就这?趁着刘太后算账的节骨眼打算溜之大吉。
“站住!”没走两步刘太后就转过身看着他。
“咳!妈,那什么,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夏远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在家里一点老板的气势都没有。
“过来,坐下!”刘太后一点都不吃他这套,把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
夏远只好搬过那个凳子坐到刘太后面前。
“那车不少钱吧?”
“十几万十几万!”
“嗯?”好歹前不久老夏同志才买了一辆奥拓,但并不妨碍没事可做的刘玉梅看了看一字之差的奥迪的情况。
“哦……记差了记差了,是60多万,准备的说全套下来68万。”夏远连忙改口。
刘玉梅直视儿子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妈问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和你爸都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关于钱的事你自己注意点,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具体的你自己琢磨吧……”关切中透着一丝丝落寞,儿大不由人啊,这小子翅膀是硬了。
见老妈神色有异,夏远很快就猜出她的心思了,拉着刘太后略微粗糙的手说道:“妈,不管怎么变,我是你儿子这条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还有啊,那药你得吃啊,我听爸说你不怎么吃是怎么回事啊?”自从上次去了米国后,夏远就走访了一些大医院,对于刘太后的问题进行了咨询。
最后的方案是先吃药调理身体,一段时间后看情况进行手术治疗。
刘太后下意识摸了摸心口位置,摇头道:“我感觉挺好的啊,吃了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听张大妈她儿媳妇说这药挺贵的,是进口药,好像要上万……”见自家儿子神色不对劲,刘太后甩甩手,不耐烦地应付道:“好了好了,我吃我吃,我吃行了吧!”
夏远点点头劝慰道:“妈,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一家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夏远话语一转笑嘻嘻道:“再说了,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你也得为你孙子着想啊!”
“什么?”刘太后大吃一惊,“已经有了?这这也太快了吧!”
夏远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连忙补救道:“那什么,我是说以后,以后你不得抱孙子啊!”
刘太后立马焉了下去,带着嫌弃道:“哦~搞了半天还没影的事啊,我说你也不小了,该上上心了……”后面一大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就来了,后面还提到了简乐。
刘太后似乎还不太相信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话。
今年过年比之去年更热闹,今年是在娘家过年,夏远除了应付那些亲戚长辈,公司一众人也纷纷给他拜年。
何斯曼赫然在列,而且陈涛等几个室友也不例外,这些人可能源自于夏远歌手的身份曝光的原因,夏远一一应付。
大年三十当晚,幕小清也发来了短信,当时夏远正被二舅刘国喜拉着劝酒。
一众亲戚中大概就刘国喜对夏家的现状最为了解。桔子手机那边他或多或少也知道点。
前世老夏同志失势之后刘国喜是为数不多帮助他们的人,也是帮助最大的一个。
陈年往事,前世夏远也从老夏同志口里知道了些。6-70年代的情况很多人都清楚,小时候家里穷,当时家里孩子又多,吃口热饭都困难。刘国喜是个男孩,又调皮,吃得多,却常常挨饿,那时作为姐姐的刘玉梅帮了他很多。所以刘国喜对他这个姐姐一直很尊重,这也是他帮衬那么多的原因之一。
刘国喜从小就调皮,年轻时候也是附近有名的混子。不过他为人圆滑,胆子又大。后来跟亲戚朋友借了点钱,然后找了两个朋友做起了生意,后来慢慢就开了个砂石厂,然后就发迹了,身家几十万,在整个家族来说已经很牛气了。
夏远从小也跟他最亲,只因为刘国喜总是惯着他,什么事都站他这边,搞的舅妈他们时常开玩笑说夏远才是亲儿子。
“啥时候去老舅那儿走走?别的不说,你老舅我办公室那张黄花梨的老板椅就……”俩人都喝了点,刘国喜喝得更多,已经开始瞎咧咧了。
夏远虽然没喝多,但脸上也泛起了酒红色,所以也就没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砰砰砰!”半夜,天上绽放的烟花宣示着新的一年开始了,这时候的城里还不禁烟花,铺满整片天空的万紫千红,份外壮观。
……
次日一早,夏远是被刘太后揪着耳朵叫起床的,什么总裁老板都不顶用,在家里刘太后是老大。
“吃完饭我们要去庙会,你去不去?”吃饭时老夏同志随口问了句。
正囫囵吞着汤圆的夏远抬起来,还不待他说话,刘太后意有所指的话已经出口,“你可算了吧,就他?你觉得这小子会和我们一起老老实实去庙会?”
夏远摇头一笑,本来是打算今天好好在家躺一躺的,但见老妈这么大怨气,想了想道:“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嘛,今天你最大,我都听你的。”
“别说的这么委屈!”刘太后撇撇嘴道:“我可没逼你啊!”
“是,我自愿的!”夏远也想明白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父母,虽然他是这么打算的,但陪他们逛庙会总是更符合父母的心思,虽然庙会就那样,除了人还是人。
刘太后笑了起来,老夏同志看着夏远点点头,虽没说话,但也十分高兴,什么事能比得一家三口逛庙安逸啊。
正月初一逛庙会是对未来一年的美好祈福。在临水,正月初一不干活有这种说法,就是大年初一什么活都不要干,要歇着。如果是新年的第一天就干活的话,意味着这一年到头又要忙忙碌碌,又要闲不住,要不停的干活挣钱享不上福。
当然这是一种迷信说法,但在老一辈人眼里却是一种默契。
老夏同志两口子在前面手挽着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夏远很好奇怎么搞技术的老夏同志为何这么耐烦。虽然老夏同志一副对周围事物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他分明从老夏同志看出那一丝丝不以为然。可每每老妈看中一个小饰品时老夏同志都很高兴的附和她夸她有品位眼光好,而这时候老妈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得意,这大概就是爱吧。
想了想夏远掏出手机对幕小清回道:“新年快乐,你那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昨晚幕小清给他发来的拜年短信后面附带着打算年后去韩国产品研发中心的意愿。
“夏远!夏远!”夏远刚收起手机,忽闻旁边传来一个压低声音的熟悉声音。
夏远转头一看,一身白色羽绒服的陈大小姐正曲着身子藏在一个摆着香烛的摊子旁边。
老街上几乎人挤人,夏远好容易才挤到她旁边,陈大小姐小脸蛋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
“你怎么也来了?”
“我跟我爸妈一起来的,走散了,人太多了。”陈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怕是主动走散的成分居多。
夏远也不点破,遇见陈琳真是意外之喜,笑呵呵道:“好巧哦,我也不小心走散了!”
陈琳白了他一眼,她刚才可看见老夏同志他们了,就在夏远前面,不然也不会压着声音叫夏远,就是怕被发现了。
夏远拉着她好容易挤开人群出去,可陈琳说她想去庙里许愿,累个半死的夏远只好又带着她往里面挤,老街最里面有座小庙,年代不知,但香火还成。
夏远还怕在庙里遇见熟人,有些畏首畏尾,直到陈琳跪在蒲团上都没事,他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出了主殿,夏远就缠着陈琳问她许的什么愿,想逗逗她。
陈琳死活不说。
俩人说说笑笑正开心着,冷不丁旁边杀出刘太后硬邦邦的声音。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夏远倒还好,主要是陈琳比较怕遇见熟人,听到这声音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夏远讪笑着转过头去看着爸妈,“额……那什么,我一猜你们就要来这儿,所以就在这儿等着了。”
“那……”刘太后压根就不关系这个问题,眼睛瞟向清丽可人的陈琳,此刻的陈琳羞答答的,粉脸通红,虽然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但一点也不显得木讷,反而透着乖巧和安静。
老夏同志适时插话道:“那什么,你不是要去许愿吗,先去许愿吧!”说着在刘太后视线盲区对夏远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刘太后虽有不甘,但也反应过来,现场的情况不是问话的时候,顺着台阶点点头就要往里走。
夏远松了口气,十分熟络地牵起陈琳微凉的小手就要闪人。
谁知陈琳的脚下好像生根一样,一点也没有移开的意思。
夏远愣了下,继而把目光转向粉脸羞红的陈大小姐,他预感到有些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