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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第44章

宴随是一个心肠特别软的人。如果别人跟她来硬的, 她从来没在怕的, 但是一旦别人使软招, 她就容易被激起保护弱小的慈悲心肠。

例如傅行此这个么大人了, 蹭在她肩膀上撒娇, 她明明知道他有故意演戏的成分在,可她还是觉得他可怜。

从小区门口到自己家的路途中, 宴随做好了接受狂奔暴雨的洗礼的准备,她不是没想过搬出去住,尤其在国外自由自在过了六年,回国的对比落差实在是巨大,但她也就是想想, 暂时还不到非要为之付出行动的地步。要是让罗子琴知道, 罗子琴一定会疯掉。

再说, 宴连也还在家里住着。

一旦搬出去,宴连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宴随没想到的是, 思想工作白做了。因为家里有另一场老生常谈的战争吸引了全部的炮火——宴其盛和宴连又一次为了相亲的事情起了纷争。

宴连今年26, 老一辈喜欢说虚岁,虚岁是27,再四舍五入一下, 宴其盛眼中大女儿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30岁老姑娘了。

宴连平时很乖巧, 鲜少和长辈顶嘴, 但是唯独相亲这事没得商量, 怎么都不肯去接触宴其盛为她物色的男孩子, 先前几次她还躺平任骂, 次数多了也烦了,最近已经数次和宴其盛犟嘴。

宴其盛习惯了小女儿的脾气,宴随硬脾气的时候,他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要是碰上宴随突然化身贴心小棉袄,他还要受宠若惊一阵;但是宴连和宴随不一样,大女儿乖巧了二十多年突然开始叛逆,宴其盛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转变,那个冲击力太大,气得他面红耳赤怀疑人生。

这不,今天宴其盛借口朋友聚会把宴连也给带了过去变相相亲,结果宴连全程面无表情,正眼都没瞧人家男孩子一眼,搞得饭局充满了尴尬,事后,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宴总不得不低三下四给女儿收拾烂摊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罗子琴觉得比起不肯结婚不肯恋爱的宴连,宴随最近频频夜不归宿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了。等宴随回了家,她只给女儿拼命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上楼,别被那父女俩给祸及了。

免去一顿来自母亲的唠叨,宴随乐得轻松,上了二楼,听到楼下宴连说:“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你为什么要来给我做主?”

宴其盛怒不可遏地质问:“好,我可以不来干涉你,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心服口服吧,为什么这么大人了不肯谈对象,凡事总有理由吧。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让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我还没有权利过问你的人生了是吧?!”

宴随停下脚步,趴在栏杆上听楼下动静。

宴连临近奔溃:“因为我心里有人了,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让我感到恶心,这个答案够了吗?”

宴其盛嗓音都有些抖了:“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啊?是不是?”

“爸你能不能不要异想天开——”

“那你每个月固定一号划钱给李忠他女儿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宴连噎了一下,嘴硬道:“帮助朋友而已。”

“她这么大人了没手没脚吗要你去做慈善,她有什么贡献,年薪堪比宴森中层领导?”宴其盛“哐哐”捶着桌子。

“我怎么花钱也要经过你批准吗?”

“你的钱哪里来的,你如果不是我女儿,你去问问公司里和你同龄的女孩子她们一个月赚多少钱!”

……

宴其盛认定了大女儿性取向不正常,两人的争吵一声高过一声,间或还夹杂着罗子琴看似劝架实则煽风点火的插嘴,最终一切随着宴其盛勃然大怒地吼出“我没有你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儿”,宴连夺门而出停歇下来。

没了热闹可看,宴随慢悠悠上楼回房。

李忠是谁,宴随不清楚,但是齐刘海姓李,根据对话中字里行间的推测,这李忠的女儿十有八九说的就是齐刘海。

姐妹两人关系生疏,对彼此的交友圈更是漠不关心。宴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宴连和齐刘海有所来往,原以为这两人早已随着毕业渐渐失了联络,像许多学生时代的友情随着各奔前程而无疾而终,再正常不过。

这么看来,并不是。

*

接下来的两天,宴连没有去上班,本来宴森上上下下就都在暗戳戳站队下注赌两位皇女谁能笑到最后。这么一来,难免流言四起,宴随大获全胜的传闻甚嚣尘上,宴连党人心惶惶,宴随党士气大振。

杨林标联系不到宴连,问宴其盛又踩到宴其盛的痛处,自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来跟宴随打听。

宴随正打算下班,被杨林标拖住,知道杨林标在怀疑是她使的破坏,她答应了傅明灼会和傅行此一块去接她放学,没时间陪杨林标掰扯,干笑道:“杨叔叔,说实话我也在找我姐姐呢,手里好几份文件着急要她签字,你要是见到她可赶紧知会我一声啊。”

下电梯途中,傅行此发微信催她:「下来没有?」

宴随:「就来。」

偌大的大厅豪华气派,着统一制服的员工毕恭毕敬向她问好,她余光瞥见前台有个年轻女人背对着她正在和工作人员说着些什么,情绪挺激动。

宴随没在意,懒得管这档子闲事,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清脆,直奔着旋转门而去。

那女人闻声看来,片刻的辨认后,叫道:“宴随?”

宴随缓下脚步。一张熟悉、但时隔多年未见的脸。她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前几天引发宴其盛和宴连争吵的角儿——齐刘海。八年过去了,齐刘海依然留着齐刘海,不过不是当年流行的那种厚厚的头帘了,打成了薄薄的空气刘海。

身为同一个男人接连的前后任,八年前宴随和齐刘海都看对方不是特别爽快。尤其齐刘海,因为外卖事件中傅行此给宴随的善意提醒,外加分手后的无缝接轨,她认定是宴随破坏了她和傅行此的感情,散播了不少宴随的谣言和坏话。

这种女生之间争风吃醋的往事现在看来自然是风淡云轻且幼稚得可笑,但不代表宴随现在就会想和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必要的关联或和解,从八年前为数不多的接触便可轻易得知,这个女人除了脸蛋还算过得去,性格方面简直一无是处,自私,刻薄,得寸进尺,是宴随眼中傅行此经历过的最大的败笔。

因此她没有给任何的回应,置若罔闻,继续迈步前行。

齐刘海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星,抛下前台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宴连呢?”

“你是?”宴随不动声色将她上下打量一圈,看衣着打扮日子过得不错,宴连有福同享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齐刘海黑了脸,自报家门:“李倩。”

“不认识。”宴随皮笑肉不笑地饶过她。

出了旋转门,宴随张望一圈,找到傅行此车所在的方位,没走两步,手臂被一只冰凉的手拉扯住,她回头看到齐刘海的脸,警告道:“松开。”

“我找不到宴连,找你应该也一样吧。”齐刘海嚼着口香糖,“她欠我钱,说好的一号给,到现在已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小半个月了。堂堂宴家应该不会还要赖账吧,不如你给你姐姐付了得了,拿了钱我马上就走。”

宴随抡着手臂并再一次警告:“松开。”

几个保安迅速围过来挡在二人中间,傅行此在车里看到这一幕纷争,也急忙跑过来将宴随护住。

看清彼此,傅行此和齐刘海都是一愣。

“傅行此?!”

傅行此的脸色越发难看,阴沉地吓人,二话不说拉过宴随就走。

宴随跟着他离开,顺带回头给保安留下吩咐:“下次看到她不要再放她进来。”

等两人走远,保安确定李倩没法再捣乱才散开。李倩又在宴森外头蹲守了许久,也没见宴连出来。她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点进宴连的聊天框,宴连和她的最后一次对话在一个月之前:「我不会再给你钱了,你好自为之。」

李倩问她为什么。

宴连没再回复,往后,一直都是李倩在唱独角戏,无论她怎么蹦跶,宴连都不搭理她,甚至在两天前直接把她拉黑了。

纵观李倩和宴连的友情历史,有两次质的转变,一次是八年前,李倩在校内状态得知宴连和傅行此他们一伙人去他家吃烧烤,彼时她还没有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没法忍受最好的朋友和傅行此待在一块而自己被排除在外,她勒令宴连马上回家,宴连向来对她百依百顺,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但隔了十分钟,她再问宴连离开没有,宴连却没再回复,数小时后才发来一条冰冷的回复:「我去哪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对宴连颐指气使的李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转变,质问宴连为何转变。

被逼急了的宴连说:“你害我彻底错过了我喜欢的人。”

李倩一直知道,宴连也喜欢傅行此。但傅行此和宴随在一起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得不到傅行此,宴连也得不到才公平。

那之后,李倩和宴连的关系便仅限于宴连对李倩的单方面经济补助,最开始宴连也还是学生,金额有限,这几年随着她迈入职场,给的数目水涨船高。

李倩用不着工作,每月固定拿的钱比一般的金领还多,日子潇洒自在。她习惯了当吸血鬼的日子,结果宴连又一次毫无征兆转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宴连不要当冤大头了,不要当慈善家了,要彻彻底底和她李倩撇清关系。

李倩一开始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算是明白了。因为傅行此和宴随又在一起了。

*

上了车,傅行此来回看看宴随的手臂,她一身细皮嫩肉的,被李倩一拽,印满了红色指痕。

“痛不痛?”傅行此问。

宴随看着他就来气,不要他关心,用力打落他的手。

回忆起从前她便常常因为李倩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傅行此失笑:“都这么多年了,还在气什么?”

宴随不说话。

傅行此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问正事:“她来找你干什么?”

“她不找我。”宴随说,“她找宴连,说宴连欠了她钱。”

傅行此眼眸倏地眯起。

车掉头驶离停车场,路过旋转门,他面色不善朝那边看了一眼。

第45章

宴随注意到他这阴鸷的注视, 闲闲在一旁说风凉话:“对待前女友, 能不能有点风度。”

傅行此早已收回视线, 闻言斜睨她一眼, 不咸不淡地反击:“不敢。”

“为什么不敢。”

“怕被你撕了。”

“切。”宴随轻嗤, 扭过头去看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半晌, 看似不经意地说,“宴连跟我爸吵了一架,留下一句想一个人静一静,失踪快三天了。”

傅行此不说话。

宴随继续说:“因为我爸要她去相亲,她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 别人让她感到恶心。”

傅行此继续保持沉默。

“傅行此, ”宴随懒懒回过头去, “给点反应。”

傅行此蹙眉,还是那一句话:“不敢。”

“她对你这么痴情, 你还不感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同音字还有另一层玩法。

傅行此反问:“喜欢的人,就一定是我么?”

“是不是你,好办。”宴随拿过他放在中控的手机, 径直解了锁去翻他通讯录, “谁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看你是不是例外。”她加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家老头已经由生气变成担心了, 再找不到人, 怕是要急出病来了。”

“宴随——”

她不理,径直拨出去。

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宴连关了机,这下就算是天大的例外也没得例外。

“后怕不后怕?”宴随把手机丢回中控台,口吻中含着的不止是浓浓的调笑和揶揄,也有细微的威胁,“要是打通了,你就死定了。”

车又四平八稳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然后毫无征兆地靠边停下来,本来路上就是走两步停三步的拥堵状态,让他这一停,交通愈发瘫痪,后面的车一呼百应,纷纷不耐摁喇叭催促。

“就算通了,打不是我打的,接也不是我接的,为什么死定的是我。”傅行此先是好笑,说完这句,他脸色正下来,罔顾后头多辆车火急火燎的鸣笛催促,倾身看着宴随的眼睛,“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明确,那我明确说一遍,别人对我怎样,我没法左右。至少我对宴连,没有爱情的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