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的势力不断扩张,羽翼渐丰,威胁到血气魔主的地位,罗睺王、赤枭王、擎羊王、金鹏王、陀罗王、屠狮王、地劫王、鬼乌王暂且放下芥蒂,罢手不斗,齐聚于七星湖畔商议对策。八王互不买账,然而佛门如彗星般崛起,不拘粗细广收门徒,与八王争夺魔物,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将彼辈彻底铲除,瑞法界就要变天了。
八王你一言我一语,咬牙切齿,须发怒张,然而他们心中都清楚,遍布此界的一十二座大寺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不能铲除根本,只动些枝节,根本于事无补。然而问题在于,这一十二座大寺庙俱有莲台护法坐镇,神通广大,难以撼动,彼此间互施援手,单凭魔主一人之力,殊不愿与之硬拼到底。
八王联手,谁都不扯后腿,方可无有后顾之忧,此番七星湖聚会,正是要解决这个大难题。
自“八王之乱”以来,彼此间忽战忽歇,吃亏了几回,占便宜了几回,谁都记不清楚了。眼下大致的势力是,罗睺王、赤枭王、擎羊王兵多将广,地盘最大,金鹏王、陀罗王次之,屠狮王、地劫王、鬼乌王落在最后。前五王占据膏腴之地,后三王屈居边远荒漠,心有不甘,摆出不要命的姿态频频启衅,也时不时咬下块肉,不至被拉得太远。
八王的势力虽然有大有小,但无有一方能占得压倒之势,争斗不断,总不至伤筋动骨,彻底撕破脸。佛门的崛起给了他们联手的契机,一个强大的敌人,共同的敌人,比什么言辞都具备说服力,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八王谁都不能触犯众怒,置身事外。
要上须得一起上。
在座都是坐镇一方的巨头,毋庸多费口舌,八王很快达成一致,合力先拔除一寺,投石问路,看对方有何反应。至于先拔除哪一寺,一时间七嘴八舌争执不下,谁都想先拔掉自己眼中刺,不愿长途跋涉到别人的地盘抛头颅洒热血。争执了一阵,众人发觉罗睺王与赤枭王始终不吱声,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他们。
赤枭王轻轻咳嗽一声,道:“兰若寺、珈蓝寺、白云寺、招提寺、祗园寺、菩提寺、丛林寺、娑罗寺、宝坊寺、金田寺、青莲寺遥相呼应,莲台护法彼此引援,多则四五,少则二三,唯有半山寺地处原神山中,方圆数千里无人驰援,第一阵至关要紧,先打半山寺。”
罗睺王紧接道:“半山寺乃是佛门在此界建起的第一座寺庙,打掉它,意义深远。”
赤枭王又道:“即使一时半刻攻不下,合吾等八王之力,将原神山拔起,掀他个天翻地覆,区区一座半山寺,又能躲到哪里去?”
二人一锤定音,无人有异议,八王商定时日,各领手下精锐之师,齐聚原神山下,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原神山位于罗睺王与赤枭王两大势力的夹缝中,距离最近的兰若寺远在数千里外,消息不灵,驰援不便,被八王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到魔物大军漫山遍野,将半山寺团团围困,已经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这些年来瘦木与狄陵也没有故步自封,潜心修持之余,从魔物中挑选合意的弟子,悉心栽培,剩下的也不放任自流,传授一些简单的修持法门,打熬筋骨,训练出一支三百人的僧兵,分驻半山寺与三界寺两地,巡哨戒备,守护寺庙。
魔物大军来袭,僧兵挡住第一波突袭,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狄陵持一根熟铜棍挺身而出,如旋风般卷入敌阵,所向披靡,方圆八尺之内血肉横飞,犹如一只巨大的磨盘,将血肉之躯磨作齑粉。眼看势头不对,赤枭王唤来麾下心腹奚扫彗,命其上前对阵,这位奚将军微一踌躇,毫不顾及脸面,自承不敌,令诸位魔主哑然失笑。
奚扫彗在原神山驻守数百年,也没有闲着,他时时窥探半山寺的实力,找到机会便掂掂他们的分量。佛堂中气机晦涩,当有高人坐镇,老神在在从不露面,他也不敢捅马蜂窝,瘦木与狄陵二人,一主内,一主外,前者极少踏出半山寺,后者倒是频频出现,训练僧兵,或者去往三界寺指点徒弟伯鹄。
数百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耐心等待总有机会,奚扫彗趁狄陵孤身外出,上前邀斗。一开始颇占上风,打得狄陵且战且退,奚扫彗也不为已甚,见对方退向半山寺,就不再纠缠。他有自己的考虑,一则逼得太紧,对方作困兽斗,难保失手,二则佛堂里那人令他心存忌惮,委实不愿过于靠近。
令他意外的是,过了数载,狄陵主动找上门来与他交手,大战三天三夜,仍败下阵来,灰头土脸退回半山寺。然而这一次,奚扫彗分明察觉对方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心中顿起好胜之念,寻了个地方磨砺手段,数番寒来暑往,自觉颇有进展,又与狄陵交手,非但没能压过他一头,反而隐隐落在下风。
那一日是强弱易换的分水岭,从此奚扫彗再也没赢过狄陵,无论他怎样用功,与狄陵的距离渐渐拉大。斗归斗,败归败,吃点苦头而已,还不至丢了性命,奚扫彗隐隐觉得,好比水火不容,血气天生为对方所克制,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始终摸不着头脑。
最近十余年,奚扫彗已经放弃与狄陵比斗,他有一种微妙的预感,狄陵有意拿他做磨刀石,暗中留了手,这般相让还有什么意思,他兴味阑珊,闷闷不乐了很久。
直到八王麾下精锐汇聚于原神山下,摩拳擦掌,意欲扫平半山寺,赤枭王命他前去试探,他才察觉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实话实说。赤枭王知道奚扫彗是直肠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也不恼怒,道:“手下不长进,未战先怯,让诸位魔主见笑了,回头再重责他。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阵改由哪位出战,拿个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