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家姑娘怎么了!
燕妮明明贤良淑德,又孝顺听她的话,哪里不好了!她怎么就是害儿子了!
分明就是……分明就是……这些人都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看不上她娘家的姑娘!
这老虔婆把她儿子养得都不跟她亲,儿子的婚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连说句话都不行。满京城里就没有这么插手儿子房里事的婆母,现在插手完儿子又要插手孙子,欺人太甚!
林福摇摇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戏。
聂氏也不动脑子想想,老太太连自己娘家的姑娘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娘家的姑娘。
而且已经跟她说过,与定国公府的婚事是圣人授意的,她还不死心就真的很让人无语了。
林福这一刻对老太太二十来年过的日子感到同情,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忍受得了聂氏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尽蠢事,自己还得帮她收拾烂摊子。
东平侯府内部的风波外人不知,各府都等着看东平侯府、武陵公府、定国公府的好戏。
一家好女百家求,定国公唯一的女儿,别说嫁公府、侯府,就是嫁皇子都嫁得。
就是皇子这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竟然没有人对定国公所代表的势力感兴趣吗?
“谁说没有皇子感兴趣了,只是最上头的魏王都没婚配,其他的皇子哪里敢动。”
“那魏王不娶定国公的女儿?他和李小娘子不是正合适?”
“我听说啊,圣人问过魏王,却被拒了。”
“为什么拒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魏王喜爱活泼一些的女子。”
“这……也有可能。那太子呢?太子乃储君,魏王娶没娶妻也不影响他,他也拒了?不可能吧!”
“我听说,太子倒是有心想娶李小娘子,跟圣人提了一嘴,被圣人拒了。”
“……圣人倒是真偏爱魏王。”
“要死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
“那这李小娘子就嫁给林伯朗,就这么定了?”
“能不定么。御史台今日弹劾武陵公纵容家眷欺民,被圣人申饬还罚了俸禄。”
“哎哟,这东平侯可是真硬气。”
“人家圣眷正隆,换你,你也硬气。等着吃他们两家的喜酒吧。”
长安城的世家高门都等着东平侯府请人去定国公府提亲,成就一段佳话。
还没等到适合提亲的吉日,关于这桩婚事,又炸了一个雷——
襄武郡王府的长平县主闹着非林昉不嫁,闹到皇后跟前去了。
第46章
襄武郡王府。
长平县主住的小院里一片哭闹之声。
襄武郡王秦淅犹如困兽一般在原地踱着步,指着郡王妃和女儿, 手都抖得不成样子了。
“蠢啊!”
“本王怎么娶了你这个蠢妇, 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蠢!蠢死了!!!”
秦淅双目充血、鼻翼翕张, 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郡王妃,大骂道:“本王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想东平侯府的婚事, 不要想东平侯府的婚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啊!”
“可你倒好, 人家都没这个意思,你还要去倒贴!还去向皇后讨懿旨!你疯了啊!!!”
郡王妃抹着眼泪:“是皇后让我去跟东平侯府结个两姓之好。”
“皇后让你去你就去?皇后让你去吃屎你去不去?荣恩侯想拉拢兵部,自己生不出女儿就打我女儿的主意,要把我秦淅的女儿卖了,你这个蠢妇还帮着他数钱!”
“你是皇后什么人啊!你不过就是她妹妹的小姑子!你去掺和他们的事情干什么啊!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是吧!”
“我……我……”郡王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缡多少年了, 她从未被夫君这么骂过, 哪怕是吵得最凶时,他也不曾这么不留情面的骂过她。
“我这不是看韵娘实在喜欢林家郎君嘛!”要不然她干嘛去做女方倒贴的事情,他们家再没实权也是宗室是郡王,何须去倒贴一个侯爵。
秦淅气得头晕眼花,指着妻子又指着女儿,破口大骂:“满京城就找不出比她更不知廉耻的女郎了,你不教她, 还帮她!啊?”
郡王妃一愣,嚎啕大哭。
长平县主本来一直在哭,可听父亲这样说后,反而收了眼泪,梗着脖子喊:“我就是不知廉耻了!我就是喜欢林伯朗!我就是想嫁给他!!!”
“你、你……”秦淅被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长平县主豁出去了,继续喊道:“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吗?我要嫁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喜欢的人吗?难道要让我像荆山姑母一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你们才高兴吗?!”
“你听听,你听听,”秦淅指着女儿对妻子说:“你听听这是一个小娘子该说的话?!”
秦淅深吸一口气,缓慢又郑重地对女儿说:“你要嫁给你喜欢的郎君,你不想像你荆山姑母一样过一辈子,这没有错。你是县主,你爹我是郡王,这天底下你想要嫁给谁都行,只有东平侯府的林昉不行!东平侯府和定国公府这亲是结定了的!”
“为什么?”长平县主喊:“李敏月那个装模作样的有哪点儿好,她哪里配得上林伯朗了!”
“就凭她有一个好爹,行不行?就凭她爹是功臣是实权在握的太尉,行不行?”秦淅吼得声音都破了,“就凭你爹我没本事,只是一个闲散宗室,行不行?!!!”
长平县主愣了一下,大哭起来。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我!”
秦淅气得头晕脑胀,对妻子下了死令:“你把韵娘给我看好了,别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等这事过去,把她远嫁了。”
“远嫁?”郡王妃惊呼。
“不远嫁怎么办?”秦淅瞪眼:“她闹这么一出,你看看满京城里还有谁家敢娶她?!”
长平县主哭得更大声:“我不远嫁,我不远嫁,我只想嫁林伯朗。是我要嫁人,又不是你们嫁人,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想法,而只考虑你们?”
“你给老子闭嘴!”秦淅咆哮一声,把女儿吓得消了音,才命令妻子,“还有你,以后少掺和皇后的事情。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想要个从龙之功?”
郡王妃捶着胸口哭:“王爷这是诛我的心啊,天地良心,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考虑过这些。”
“最好是。”秦淅甩袖走人。
郡王妃和长平县主抱头痛哭。
这件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别说高门间,就是市井中也有了传言。
人们纷纷讨论这东平侯世子得是多世间少有的郎君,才能让郡王之女闹着非君不嫁。
林福听了朱槿打听来的八卦,摇头叹息。
女孩儿用自己的名声去搏一场美满姻缘,成与不成,她名声都毁了。
可对男子来说,只是添了一桩让人谈笑的风流韵事而已。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太多,孝道、闺誉、贤名,都是一条条枷锁。
“姑娘,听说长平县主还在家中闹绝食呢。”朱槿说。
“绝食?”林福蹙眉。
“是呢,外面好多人都在说这事。”
林福不赞同的摇摇头,却没多说什么。
一会儿秋夕进来,说:“姑娘,老夫人让你过去。”
林福听了,放下笔,朱槿立刻伺候她净了手,拿了件镶红狐皮斗篷给她严严实实裹上,才出了景明院。
小林福去了之后,这身体底子到底亏了,入冬后林福畏寒得厉害,手脚始终是冰凉的。
去期远堂的路上,来唤她吴嬷嬷给她解释:“是襄武郡王妃上门来,想请五姑娘过府,去劝劝长平县主。”
“我?去劝长平县主?”林福诧异,“我和长平县主仅一面之缘,我能劝她什么?”
吴嬷嬷摇头说不知。
别说林福、吴嬷嬷,就是王老夫人也搞不懂襄武王妃的路数。
“唉,实在我那个任性的女儿想要见贵府的五姑娘,不然就不吃饭,我也是没办法了。”襄武王妃一脸憔悴,可见这段日子有多难过。
“能帮上王妃一二,老身义不容辞。”王老夫人叹气:“说来也是因为我家……”
“太夫人万不可这般说,”襄武王妃忙说:“不然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王老夫人摇摇头,念了声佛。
林福到了后,老太太就将郡王妃的来意说与她听,去不去由她自己拿主意。
林福想了想说:“那福娘就叨扰王妃了。”
“该是我说叨扰才对。”襄武王妃终于露出个笑模样来,虽然她不明白女儿要见东平侯的女儿是为什么,但有个人劝劝韵娘别钻牛角尖就好。
府里很快就备好了车,林福披着红狐皮斗篷,抱着鎏金银手炉,登上马车。
出门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雪。
入冬以后,京城下了几场大雪,一片银装素裹,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到了郡王府里,郡王妃原本想先让林福喝口热茶暖暖,再去女儿的小院,林福却道先去看看县主。
长平县主住的小院有许多大力仆妇把守着,林福推门进去,正厅里满地碎瓷片,家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林福:“……”
虽然她承认,生气的时候砸点东西是蛮爽的,但砸得犹如台风过境就也太……
“阿福妹妹。”
长平县主提着裙摆跑过来,握住林福的手。
一段时间不见,这位县主瘦了许多,可能是这段时间闹绝食闹的。
“见过县主。”林福福了福。
长平县主正要说话,门被敲响了几下然后被从外面推开,一名嬷嬷进来,带着笑说:“县主不如请林小娘子去你的卧房坐坐,你看着……”指了一下满地狼藉。
本该是请林福去花厅或者暖阁落座的,可长平县主的小院除了她的卧房都是一个样儿,怎么能请客人坐在一片瓦砾碎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