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景弯腰捡起戒指,一脸怔愣:“这是什么。”
戒指静静的躺在他手中,陌生的款式,白金质地细腻光滑,阳光透过它折射在他眼里,炙热到生疼。
从他手中抢回戒指,夏芸芸面含恼怒,愤愤道:“我要结婚了,这是我未婚夫送给我的婚戒!”
她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赫连景脑海中炸裂,他双目微瞪,瞳孔紧缩:“你说什么?婚戒!谁敢送你婚戒!”
夏芸芸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旋即,挺胸昂头,举着那枚戒指在他眼前:“你问是谁送的有意义吗,我这么急着回去,就是为了和未婚夫举行婚礼。赫连景,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总有一天要开始新的生活,你以后不要来纠缠我了……”
赫连景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仿佛含有火星:“什么结束,只要我没有同意离婚,我们之间就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法律规定,如果夫妻分居两年,就有资格申请强制性离婚,而我们分居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年。”夏芸芸神色冷漠,淡淡的述说残酷的事实,言语轻松到,像是在说今晚的菜单一样简单。
此时分明是晴朗天,可赫连景却觉得浑身上下,刺骨的冷,对方的话是一根根冰柱,狠狠地刺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你要和我强制离婚?”赫连景嘴唇发颤,声若蚊蝇。
望着对方崩溃的样子,夏芸芸不忍地撇开脸,点头。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他,以往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样强大自信,仿佛胜券这种东西生来就握在他手中,从容不迫,傲睨一世。
这就好像,以往他所有的负面情感,都压抑在心里,而今天却因为她的话爆发了出来。
相识近三十年,夏芸芸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的样子,可此时,她却感觉他哭了……
“夏芸芸,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我不点头,你认为民政局那边的人敢给盖章吗?”赫连景沉默了半响,反而笑了,只是那个笑还不如哭。
“你什么意思?”夏芸芸冷冰冰的问道。
“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压制的手段用在你身上。”赫连景摇头,自我嘲讽:“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看见我们的婚姻就这样走到尽头,即使它只是一张薄纸,我也要牢牢地锁住你一辈子!”
夏芸芸见他神色疯狂,惊讶的退后几步,柳眉皱起,眼含羞愤:“锁我一辈子?当初你骗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断送我们一辈子的人是你!”
“婚姻对于彼此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与忠诚。苏芊羽的事情我不怪你,可是因为你对我不信任,选择将这件事一瞒到底,并把溪溪送到我身旁,你这是置我与溪溪为何地?”说道后面,夏芸芸几欲落泪,最终还是将泪水憋回眼眶,两眼婆娑。
事情暴露之后,他叫她该怎么面对赫连溪,怎么面对自己珍爱多年的孩子。
她伸出手,拿着戒指为自己套上,缓慢而坚定,期间眼睛直直望着他,好似要穿透他的灵魂。
“既然你喜欢,一张薄纸的婚姻,那你下半辈子就抱着那张纸过一辈子吧!”夏芸芸举起带着戒指的手,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我夏芸芸,恕不奉陪!”
银白色的戒指,在白皙带着细碎伤口的手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芒。而这幸福属于别人,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痛楚。
赫连景勃然变色,望着那个戒指的眼神,如同望着一名敌人。他想也不想,伸手去抢,想要将那枚戒指从夏芸芸手上摘下来。
奈何那枚戒指就像是命中注定,该套在她的手上,任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我疼!”夏芸芸低吟一声,痛呼出声。
赫连景的手像是被电到,立即松开。
镇定下来,定睛望去,戒指下面几道血痕,已是磨破了皮。
“芸芸,对不起,我……”赫连景心下焦急,握着对方的手,想要查看伤势,却被夏芸芸一手甩开。
“别碰我,赫连景,我希望你能记得我方才说的话。”夏芸芸望着他的眼神,像望着一青面獠牙的怪物,恐惧,厌恶,排斥:“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互不干涉!”
说完这句话,夏芸芸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赫连景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滞留在空中,有风自他手中穿过,轻柔、温和却永远也抓不住。
心里的痛零零碎碎,像虫蚁在撕咬心脏,并在那里筑了一个巢。疼到他悲痛欲绝,疼到他两眼麻木,神色凄然。
顾心艾站在不远处,望见这一幕,已是泣不成声,她可以趴在赫连池怀里哭泣,而赫连景呢,夏芸芸呢?
他们要找谁哭去呢?
赫连池揉着她细软的头发,眼眸深幽望着远方,不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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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赫连景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在房门口遇见堵着他的赫连溪。赫连溪身穿一件单薄的睡衣,手脚冰凉,像是已经等待多时。
望着眼前颓废的爸爸,赫连溪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气闷烦躁:“她真的走了?”
不用明说,父子都知道指的是谁。
赫连景身体微震,点头。
喉咙里堵塞感越来越严重,连带着眼睛都有些胀痛,不会掩藏情绪的赫连溪,声音委屈:“是不要我了吗,她是不是嫌弃我?”
“别乱说!你妈妈她很爱你。”一直沉默的赫连景,呵斥出声,眼神空洞望着走廊尽头,那里是一片漆黑:“因为真的太爱你,所以……”
因为曾经那么爱,所以,没有办法面对。
“所以什么,她怎么了?”赫连溪抽泣的声音停下,望着他。
摇摇头,赫连景不愿再说,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别问了,回房睡觉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
赫连溪不依不饶,追在他身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嫌弃我吗?”
赫连景打开房门进去,‘嘭’的一声关上门,将儿子阻挡在外。
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夜里,摇摇欲坠——
“她嫌弃的人是我,与你无关。”